第56章 那抹消瘦的身影

  半年後，夜涼如水，一家裝潢雅緻乾淨的餐館，蘇煜霖走了進去。


  女服務生笑著迎過來，「蘇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今天來晚了，我們以為您今天不會過來了，所以您常坐的位置就沒給您留。」


  蘇煜霖滿臉疲憊，卻面露微笑，「沒關係，換個位置吧。」


  蘇煜霖落座點完菜，女服務生轉身去下單。


  半小時后，蘇煜霖吃完飯買單離開餐館，上車后，卻並沒有開車離開，而是垂頭看了看時間，坐在車裡一邊抽煙，一邊搖搖注視著餐館門口的方向。


  時間分秒過去，當表的指針指著十點時，餐館打烊關門，蘇煜霖掐掉手裡的煙，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挎著包包，和餐館裡面的員工一起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注視著那抹身影，見她慢慢走遠了，於是發動車子遠遠跟著她。


  車子不遠不近地跟了一段路，在一個昏暗的小巷子口不得不停下。


  蘇煜霖下車，步行跟著她進入小巷，走了一段路后，在一棟舊樓房前停下，在她拿出鑰匙開門時，他眼神猶豫著喊出了她的名字，「語淇……」


  程語淇開鎖的動作一頓，站在門口沒有轉身。


  橘黃色的小燈下，蘇煜霖看不到語淇陷入陰影中表情，他目光閃爍著緊張與迷離，痴痴地望著她的身影，猶豫著又走近了兩步，張了張口想說什麼。


  語淇手裡的感應器，卻忽然『滴』打開了樓下的大門，她拉開門走了進去。


  蘇煜霖半開著唇，高大的身影站在原地，眼神慢慢變得落寞。


  他望著那自動上鎖、且已經緊閉門，自言自語、輕聲呢喃：「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我要出差幾天，你晚上一個人回家要注意安全。」


  樓道昏暗、窄陡，語淇踩著高跟鞋輕聲上樓，到了三樓，用鑰匙打開所租的小套房，然後換鞋，朝洗手間方向走，到門口時，又停住了步子。


  她手扶著門框沉默了兩秒，眼神輕閃著，扭頭面無表情地朝窗口看去，然後轉身慢慢走到窗邊，伸出手輕輕掀開了窗帘的一角，視線朝樓下看去。


  昏暗的巷子口，空蕩蕩地，一個人也沒有……


  深夜寂靜，蘇煜霖推開門打開燈，回到了空蕩蕩的家。


  他隨手扔下鑰匙，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所及的茶几上除了一個遙控器，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可是以前，茶几上總是會有幾本上新的美食雜誌與菜譜書籍。


  「明天就做這幾個菜怎麼樣？還有你最喜歡吃的牛肉……」語淇彷彿就穿著粉色的家居服，坐在他旁邊，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翻開雜誌的頁面給他看。


  只是當他笑著點頭，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時候，她就消失了。


  蘇煜霖眼睛濕潤，抬高的手慢慢落下，指尖在沙發上觸摸著，沙發……還是原來的沙發，可是卻沒人陪他坐著聊天說笑、看新聞、看球賽了。


  也沒人撒嬌賴在他懷裡，要他陪著看言情連續劇了……


  蘇煜霖深吸一口氣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正要喝的時候，動作頓了頓。


  「老公，我也要喝，你喂我唄……」語淇穿著圍裙笑眯眯地，右手拿著一把菜刀，左手晃了晃說：「你看，我實在是沒辦法，手上都是油，切豬肉呢……」


  蘇煜霖緊了緊手裡的杯子，望著乾淨整潔，卻有些冰冷的廚房，邁步離開。


  他在餐桌旁坐下，將杯子放在桌上，看著空無一物的桌面有些愣神。


  忽然間，他又看到語淇穿著圍裙，將一盤盤精緻的菜端上來，然後耍寶似地介紹道：「噹噹噹噹！這就是我前幾天魅蘭嘗到的全部招牌菜！快嘗嘗吧！」


  她喜歡給他夾菜，然後說：「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客氣一下，也給我夾嗎？」


  結果他夾了送到她嘴邊，沒想到一向外向的她，居然害羞臉紅了。


  後來，她就開始習慣經常耍賴要他喂吃東西，還很喜歡禮尚往來……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說她能力有限，可能沒辦法做一個全能的賢內助，但是他的胃她收下了，因為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他當時只當她是閑得無聊心血來潮，後來她報各種培訓班、學習中餐、西餐、以及各地美食小吃……結婚三年，她從堅持不懈到沉迷於此，她做到了。


  朋友們都說她有大師極的水準，可以開餐廳了，可是她卻滿臉幸福地說，「開餐廳就算了吧，我只想給煜霖一個人做飯，而且我們準備要孩子了……」


  給煜霖一個人做飯……準備要孩子了……孩子……


  蘇煜霖坐在桌前，已經淚流滿面，腦海里卻閃過，語淇一把將他推開，尖叫著憤怒時的畫面與言語，「蘇煜霖！孩子是被你親手推掉的！你說你不怪我？真可笑！對不起……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咽哽著，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個乾淨，而那握著杯子手，因為用力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