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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訪老黿尋麟跡見神童

  一陣瓮聲瓮氣的聲音,憑空傳來:「仙師何時來此,此一別可有數年未見,想煞老黿了。」這聲音竟是這金甲老黿的,若是被那尋常人聽見定要驚壞,這不成了妖怪了嗎。

  再看那赤松子卻是見怪不怪般,笑呵呵道:「你這老黿,恐怕不是想念我,是想念我的丹藥吧?」

  「呼哈哈,哪裡哪裡,仙師也想,丹藥也想啊!」

  「哈哈哈哈,你這老黿,可算說出心裡話了。」赤松子大笑道,「你也別這個樣子和我說話,化作人形吧,避免驚世駭俗。」

  就見那老黿身軀一震,一陣風起,再看,老黿已經不見,出現的則是一體型清瘦的黑衣老者,頜下無須,頭頂一個金色小帽,就見這老者開口道:「這個樣子總不如本體方便。」話題一轉,問道:「仙師此次出山,可是有何事么?」

  「正是。」赤松子尋了一塊青石,一屁股坐了上去,「這世間即將動蕩,每逢亂世出英才,此番我推算,世間將有一位奇才出現,或可成就我等之道,我此來也是為尋找此人而來。」

  「哦,那可是好事,想我世間,眾生芸芸,能得道者寥寥無幾,確實是需要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相互扶持方可大進。」

  赤松子點頭道:「是啊,自從羲皇媧皇得道,開創崑崙境,時至今日,也才一兩百位,人才凋零啊。」一邊說話,一邊取出那包草藥,手掌一動,一團火焰出來,憑空煉起丹藥來。

  那老黿一見,滿面笑容,搓著手,嘴角咧著:「仙師注意力集中些,別把丹藥毀了啊。」雙目緊盯著赤松子的雙手,嘴裡說道:「前番不是有兩位得道者,他們可有進那崑崙境?」

  「你說的是孔丘和老聃吧,孔丘已去,老聃還在四處雲遊,說是要好生體會蒼生,更有助於修為精進,此倒也是修行的法門。他那《道德經》,我也看過,確實是不俗,也不知他是怎麼修鍊的,一身修為著實不低,甚至比一些修鍊千百年的都強。」扭頭看了看老黿,「我說老黿啊,你一直在這具區澤修鍊,有什麼意思,又沒人交流,何不也進那崑崙境,多好?」

  「算了吧,我還是等等看,那崑崙境雖好,但也是一個江湖場所,我這人腦袋不靈活,玩不過他們。」

  「你啊,就不會學著人類一般變通些么?」赤松子說話間,那丹藥也已經煉好,熄掉火焰,將那熱丹丟給老黿。

  「哎哎哎,我說你小心點!」老黿手忙腳亂的將丹藥接住,兩手輪換著拋接著那滾燙的丹藥,一張嘴,一道青氣噴出,包裹那丹藥進入口中,「真舒服啊,仙師煉的丹藥可比我胡亂煉製的強多了。」

  赤松子拍了拍手,站了起來:「老友見了,丹藥也煉了,我也該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哎,這剛聊幾句就要走,又得不知多少時間沒人說話了。」老黿起身相送,「日後將那傳人引到我這,我也傳他幾手本領,助其早日得道。」

  「哈哈,正有此意,老友留步,我去也!」一道疾光飛走,轉瞬間消失天際。

  「哎呀,我這是虧本的買賣做的,一顆丹藥換幾手本領。」老黿此刻方才回過神來,赤松子故意不提,就是誘導自己上門呢。一邊搖頭晃腦嘀咕著,一邊抬腿邁入水中,不一會消失不見。

  不說老黿回巢,單表赤松子,告別老黿后,一路北行,根據推算,那奇人當在滕州附近,赤松子知曉那滕州北面即為曲阜,那裡乃是孔子的家鄉,數年前還曾在嘉祥附近的山上見過一隻祥獸麒麟,那麒麟也有修鍊天賦,不知此時進展如何,正好順路去看下,如有可能再指點其一二,加快其修鍊。

  這修行有為之人速度就是快,赤松子走走停停,這一日來到魯國嘉祥(今山東濟寧嘉祥縣)南面的群山中,釋放出神識,查看那麒麟的位置,可是一遍遍搜尋,那麒麟卻是不見蹤影,心道,莫非這麒麟自己跑出這片山域去其他山不成。閉上眼睛,掐指一算,眉頭頓時皺起,怎麼回事?這麒麟竟已死去。再一推測,卻是埋骨於此山西側的某一處。身形一晃消失原地,再顯現時,卻是在一處山腳,那裡有一個土堆,前面立有一石碑,上書「麒麟冢」。

  怎麼會這樣?那麒麟也算是有些修行,尋常人等根本不是其對手,怎麼死去。赤松子有些悲痛,沿著小路向山下走去,一路行來,路邊有幾戶人家,還有一個茶棚,遂走了進去坐下來,那掌柜的立刻上前招呼,赤松子要了壺熱茶,那掌柜剛要轉身離去,赤松子叫住問道:「掌柜的,向你打聽個事,我沿這條路走來,在那前面有一個麒麟冢,那是怎麼回事?」

  聽聞此問,那掌柜嘆了口氣,伸手拉過板凳坐下來,將那毛巾放在桌上,開口道:「一看客官就不是本鄉之人,客官有所不知啊。」

  這掌柜是個熱心人,見赤松子相問,就將此事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那一年,也就是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國主魯哀公心血來潮,決定領著他的大臣們狩獵,圍獵選擇的地點是大野(今山東巨野縣)南部,下面的手下通過轟趕野獸,將其聚到一起方便國王打獵,卻突然驚擾了一隻神獸,也就是麒麟。這隻神獸被驚擾之後倉皇逃竄,魯哀公和他的大臣們見到一隻從來沒見過的神獸,感到非常的好奇,於是在後面拚命的追趕。其中有個大臣孫叔氏叫車子鉏商的馬跑得較快,車子鉏商在後面對麒麟射了一箭,麒麟中箭後繼續向西奔跑。後來大家根據戰馬奔跑的速度測算應該是很長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是嘉祥到大野這段距離。最終麒麟因為負傷在大野卧龍山西部被車子鉏商一班人馬圍住捕獲,這是一隻從來沒見過的母獸,很快魯哀公等人也相繼趕到,大家圍在一起討論,誰也不能確定這個神獸到底叫什麼名字。魯哀公遂請來了很多大家前來辨識,其中就有當時一代名家孔子。孔子看到神獸負傷驚魂未定的樣子心中萬分悲痛,對魯哀公道:此乃麟也,天下第一仁獸。隨後又悲痛的對魯哀公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仁者愛天下所有的生命,悲憐之情難以言表,並建議魯哀公將麒麟帶回去療傷。可不曾想麒麟因驚嚇過度不吃不喝很快就死了。於是魯哀公下令將麒麟葬在大野,並立了個碑,親筆題字「麒麟冢」。

  那掌柜的述說完此事,不住的搖頭道:「祥獸人殺,乃國之不幸,天下不幸啊。聽聞那孔老先生因為麒麟一事,本來還在寫一部著作《春秋》,卻因心情悲痛,遂絕筆於獲麟啊!」拿起那毛巾,掌柜的站起身來,「自祥獸死,天下紛爭不斷,也不知是人禍還是天災,客官趕路還是小心為是。」

  竟因狩獵而死,赤松子心中暗嘆,那狩獵中人,必有修行之人,否則斷難殺死麒麟。

  飲了一壺熱茶,這赤松子決定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尋到那奇人,稍作休息,開始徒步雲遊,茫茫人海尋那奇人,堪比大海撈針,全憑那機緣。

  恰巧這一日,這赤松子行到宋國邊上一個小的諸侯國任國都城任城,正在一個酒館自飲自酌,就聽邊上一桌的兩位壯漢,一邊飲酒一邊高談闊論。

  甲說:「我說老兄,你可聽說一件奇事?」

  乙問:「什麼奇事,說來聽聽。」

  甲押了口酒,夾了口菜,放在嘴裡吧唧吧唧的嚼了兩口道:「南面騰城徽山腳下,聽說出了一位神童,此子極其不凡啊。」

  乙好奇的問道:「如何不凡?」

  「聽我一個朋友說,那小娃聰慧至極,三歲就能背下《六韜》,五歲背下《管子》,八歲背下《子魚法理》,不滿老兄說,我到現在連那《六韜》都沒背下,否則也可憑此到一些諸侯國謀生了。」

  「哦?這麼厲害?這種神童,那是誰家子弟?」

  「嘿嘿,這可是關鍵。」甲眯著眼睛不說話。

  「哎,我說老兄,你這可不對,話說一半兒勾引人怎麼的,來,我敬老兄一杯!」

  那甲得了面子,『吱』的一下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身子前探,道:「據說這小娃乃是名門之後,其祖上乃是商湯時的徽子,近代宋國的目夷後人。」

  「哇,果然名人之後,不同凡響啊!」乙羨慕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這甲乙二人閑談,卻引起赤松子的興趣,這番小娃的描述,正應那奇人的特徵,徽山腳下,赤松子點了點頭記下了。又再吃了幾口酒,也沒再聽到什麼有價值的,遂丟下幾文酒錢,飄然離去。

  這一番行走,卻是有了方向,直奔徽山而去,一路之上,總是時不時的能聽到有人談論徽山神童一事。

  那個年代,讀書人本就是十分稀少,很多讀書的都是貴族世家,尋常百姓,連書簡都不曾見過,更別提讀書了。因此誰家出了一位會讀書的小娃,那定是祖墳上冒青煙,了不得的事,十里八鄉都會相傳。

  離那徽山越來越近,聽到的消息也越來越多,有人說那小娃不光書讀的好,還練就一身好本事,熬得一身好筋骨,七歲時赤手空拳打死一條惡犬,救了一個三歲的女娃。

  這小娃意志十分頑強,自六歲起,每年入秋之後,必定赤腳去那河邊,冷水洗臉,冷水洗澡,待結冰之後,每日還去河邊,鑿開冰面,取那冰水洗臉洗澡,在冰水中練拳打坐,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便寒風凜冽,即便鵝毛雪花紛飛,從不間斷。

  這小娃手工尤巧,跟隨其父,各種木工都上得了手,機關消息城池模型,刀兵劍棍樣樣玩具製作的有模有樣。

  這小娃年齡雖小,但卻深得人心,眾多家長都安排家中孩童跟隨這小娃,做那追隨者,這其中不乏年齡大的少年。

  整個一個別人家的娃,每每談起,均露出羨慕的眼神。

  這赤松子離那徽山越近,越加確定這小娃正是那奇人,腳步也越來越快。

  待行到離那徽山腳下不足三里的地段,一則消息卻是驚呆了赤松子。那小娃出生於公元前480年,今年卻是公元前472年,也就是說那小娃今年九歲。這小娃出生那年恰遇熒惑守心,宋景公竟能奇妙的化解。但令赤松子驚異的卻是公元前481年,大野祥獸麒麟遇難,孔子停寫《春秋》。難道是巧合么,還是真是如此神奇。

  天意不可測,天意不可違。即便強如赤松子,也知世事都有天註定,個人即便強行努力去改,也不過去改那百分之一二的機會。

  赤松子晃了晃腦袋,不去想那天意之事,將身上灰土彈打幹凈,髮髻整理整齊,恢復那得道高人的打扮。此去上門收弟子門人,總不能邋裡邋遢的丟了師父的臉面。

  這赤松子穩步向子簡家走去,來的路上已經打聽明白,子簡家就住在一顆銀杏樹下。

  時間不長,來到子簡家院外,穿過籬笆牆,能看到院內銀杏樹下,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面色有些黑,穿著青衣,正在使用一根木製長刀快速飛舞著,那刀法沉著有力,有章有法,那刀雖是木刀,但赤松子相信,這刀若是砍刀人身,也必定如真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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