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聖人出現異象惹驚奇
時候不長,一略顯微胖的中年女子小跑出來:「恭喜子簡,恭喜子簡,夫人生了,是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原來,這壯漢名叫子簡,只是這姓,卻甚是不簡單。相傳大禹治水成功,稷、契、陶等人有功,舜帝任契為司徒,把他封在商地,賜姓為子。契的第13代孫「湯」推翻了夏朝,建立了商朝,其後冊封徽子為宋,延續到周朝,即為宋國。此處徽山,卻是徽子死後埋葬之所。這壯漢乃是那百年前隱居此地的子魚目夷的後人,因感懷先祖,一直保留『子』姓。
這子簡因家道沒落,這一輩卻變為了木匠,通過製作些木工維持家計。年輕時也曾飽讀先祖遺留藏卷,知識亦非淺薄,也曾周遊列國,尋師訪友結交才俊,學得一身好本事,但卻無心仕途,直至二十五歲方才返回,在家鄉以木工為生計,經媒妁之人,迎娶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子姓孔氏孔希人。這孔希人祖上也不簡單,乃是商朝開國君主商湯之子太丁一脈,至商亡后太丁後裔派生出的孔姓一支。孔希人小子簡八歲,也是飽讀詩書,端莊賢良。這一年恰是十七歲,依據《周禮》,「男子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這個最高婚嫁年齡限制,二人這個年齡婚配,已屬晚婚年齡,雙方家長商議妥當,遂與第二年秋,子簡與孔希人結為髮妻,是年子簡二十六歲,孔希人十八歲,婚後一年,孔希人身懷孕甲,於春分時節產下一子。
再說這子簡,聽聞產婆祥嫂的報喜,子簡心中花開四季,連忙取出一卷布匹,遞了過去:「此番有勞祥嫂,一點薄禮不成敬意,且請收納。晚一點再叫上祥哥一起過來吃個晚飯。」
祥嫂笑呵呵的接過布匹:「鄉里鄉親的,有什麼勞不勞的,今天希人剛產,正是需要你照顧,就不讓你祥哥過來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孩子滿月,再吃不遲。快進去看看吧,看你在外面都急的好一陣了。」
子簡嘿嘿傻笑,搓著手:「這個第一次當爹,嘿嘿,有些心急,有些心急。」一邊說話一邊晃動身體。
祥嫂笑道:「都這樣,當初你祥哥剛當爹時不比你好哪去,好了,不拉你嘮了,我去準備些小米粥,老母雞,再給希人補補,催奶,你快進去吧。」
這子簡應了一聲,轉身疾步小跑,快到屋前,卻又放下腳步,緩慢走了過去,卻是怕重重的腳步聲驚嚇到兒子。
掀門帘進屋,就見那希人躺在床上,邊上躺著一個嬰兒,眼睛還未睜開,似乎在睡覺。輕聲邁步來到希人身邊。那希人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看著丈夫,臉露微笑,示意丈夫坐下。子簡看著希人臉上還有未乾的汗水,心疼的用毛巾拭了拭,輕輕一吻:「夫人受累了。」
似乎怕懷中的嬰兒看到一般,希人臉色嬌羞,轉頭看了一眼,見嬰兒沒有反應,方才放下心來,嬌嗔道:「小心孩兒看到不好。」
子簡憨笑道:「孩兒剛出生,即便看到又豈會明了?」
希人滿含愛心的看著嬰兒:「那可不一定,我們的孩兒豈能平凡,自是人中蛟龍。你且好生看看咱們的孩兒,你說給他取個什麼名字為好?」
子簡這才仔細觀瞧孩兒,那剛出生的嬰兒皮膚還未撐開,略顯皺皺,只是膚色略黑於其他見過的嬰孩,但卻額頭稜角分明,以此判斷,這孩兒長大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夫人說的對,我們這孩兒必定不同尋常。」子簡看著孩兒說道。
希人知道丈夫雖是木匠,但學究天人,見識非凡,遂問道:「你卻說說咱這孩兒如何不同尋常?」
「不可說。」子簡道,「我們不能隨便給孩兒定下前程,孩兒自有孩兒的路。」
這麼一說,希人也明白了,其實子簡這話就是避免蓋棺定論,否則會限定這孩兒的發展。
看著孩兒,子簡腦中飛快翻閱古籍,欲為孩兒起個好名,好的名字也影響孩子一生,突然靈光一現:「夫人,咱們的孩兒初看皮膚略顯黑,黑者,水德者也,上善若水任方圓,厚德載物已成鋼,黑者,墨也,文房四寶也,我給我們的孩兒起名『墨』,如何?」
「墨,子墨,上善若水。」希人輕輕念叨著,「很好聽,我們的孩兒就叫子墨。」扭頭又看向懷中的嬰兒,低聲說道:「聽到了么?我的孩兒,你的父親給你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從今往後,你就叫子墨啦。等你長大成人,再讓父親給你起個字,你可要快快長大呦。」
家裡有嬌娘,膝下有幼子,為了給妻兒一個溫暖的家,子簡幹活都透漏渾身的勁兒,也別說,子簡的木工手藝,的確不同凡響,遠近百里聞名,日子不說多富裕,但也不算太清苦。
且說子墨出生這天,宋國卻是發生一件大事,此時恰是宋景公在位三十七年。
這一日早上,宋景公剛坐在王座之上欲處理國事,太史子韋急急忙忙走進來,參見之後,直起身說道:「大王,我夜觀星象,卻是發現熒惑將要處在心宿的位置上。」
宋景公聞聽,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太史,你是說熒惑即將在心?這是為什麼?」
太史子韋想了想,小心的回答:「熒惑的出現,預示著上天的懲罰,心宿是宋國的分野,災禍正當在君主。」
聞聽太史之話,宋景公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癱坐在王位上:「難道寡人做了什麼違天之事,上天將要落下懲罰不成?」
子韋見到大王如此憂慮,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大王,這熒惑守心,卻也有法可解。」
聞聽此話,景公頓時來了精神,急切的問道:「是何辦法?」
「可以把它轉嫁給宰相,讓相國為您分憂。」子韋斟酌再三,還是說了出來。
抱著一線希望的景公,聞聽要用宰相擋災,搖搖頭說:「宰相是寡人任命治理國家的股肱,寡人怎忍心把此禍事轉嫁給他,這不合適。」
子韋又說:「或可以轉嫁給老百姓,又如何?」
景公搖搖頭:「百姓為水,寡人為舟,舟行水上,百姓死光了,寡人將去做誰的國君呢?與其如此,寧可寡人一個人死。」
子韋心疼景公如此愛護百姓,愛護臣子,想了想又再提了一個不傷百姓性命和大臣性命的建議:「大王,或可以轉嫁到年成上去,這樣就不會出現大王的擔憂了。」
景公聽聞再次搖頭:「不可以,不可以,百姓飢餓,一定會死去。做君主的不能給子民帶來福音,卻要餓死他的子民來求得自己活下去,那誰還肯把寡人當做君主呢?」 景公嘆了口氣,「看來也沒什麼好的辦法,或許這是寡人的壽命將至,上天來收寡人的命罷了。太史,你不要再說了,一切聽之任之吧。」
子韋聞聽,含淚告退,深為自己不能為大王分憂而悔恨,來到觀天台,站在那仰望蒼天,希望能看到奇迹發生,這一站一直站到金烏回巢,玉兔出窩。或許上天有所感,果然熒惑有所變動,掐指一推算,頓時大喜,連忙向宮中跑去,什麼鞋履,什麼帽冠,全然不顧,見到
景公叩拜下去說:「臣冒昧地向君王恭賀。天雖很高,但上天能聽見大地子民的話,大王說了三句作為君主該說的話,上天必定要三次獎賞大王。臣在觀天台觀測,發現了某些變化,經臣仔細推算,今晚熒惑肯定要移動三個地方,這樣大王就會延長壽命二十一年。」
景公聞言大喜,站起身踱步到王座外,下了台階扶起子韋問道:「此話當真,太史是怎麼知道呢?」
子韋再次確認回答:「當真,大王說了三句作為君主該說的話,上天受到感動,所以大王將要受到三次獎勵,熒惑肯定會移動三個地方。移動一個地方要經過七顆星,一顆星相當於一年,三七二十一,所以大王的壽命會延長二十一年。臣請求匍伏在宮殿的台階下面觀察,熒惑如果不移動,臣請求處死。」
景公大喜:「太史莫說死不死的,也莫要匍伏,寡人與你一同於殿外觀察。」
這天晚上,熒惑果然移動了三個地方,君臣大喜,景公重重獎賞了一番子韋。後續也確實像子韋說的那樣,景公得到延長壽命二十一年。
這宋景公倒是仁慈有為的君主,此番心定之後,心感上天之德,欲尋訪能人異士參理朝政,恰聞徽山有巧匠子簡,一番打聽卻也是宗族子弟,且又是賢人目夷之後,心中大喜,遂派人前往,欲請其出山為國效力。
那奉命之人乃是當朝司空,驅車一路尋訪,見到子簡述說王意,欲以大夫拜之,並恢復其祖上左師之職。
子簡聞聽,雖是百分感謝,但卻不受,對那拜請之人道:「此番有勞司空大人舟車勞頓,還請上復王命,感謝我王厚愛,只是子簡家妻剛剛產子,無人照料,且子簡僅為一木匠,無論德還是才都不足以擔當此重任。」
那司空本就是掌管一國水利、營建之事,對大王安排此事,略有不滿,擔心子簡將分一杯羹,此刻聽到子簡的推辭,心中暗自高興,但還是客套一番:「先生大才,大王早有耳聞,我亦聽之。不過卻也是實情,尊夫人與令公子均需照料。只是非常遺憾不能同朝為官,也罷,我就如實回復大王,希望令公子長大后,先生可再去拜見我王。」
「如此甚好。」子簡拱手謝道,「只是讓司空大人空跑一趟。」
一番客套相讓,那司空大人驅車返回,如實彙報宋景公。
宋景公聽完司空的彙報,似自言自語又似對那司空說道:「子簡不能前來,真乃憾事也。我聽聞這子簡先生曾周遊列國,一日行到魯國,得知那魯國有一位能工巧匠,公輸般,自幼得異士相傳,擅長土木建築設計,又精機關器具製作,遂前去拜訪,二人切磋技藝,竟不分上下,被人稱為『魯班宋簡』。」一陣唏噓,「不能得此異人,憾事也!」
那司空聽完景公對子簡如此高的評價,心中一陣僥倖,萬幸子簡不來,否則自己這司空職位定然不保。
再說子簡送走那司空,站在門外望著遠去的車馬,直至灰塵散去,久久未動,直至黃昏,方才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院中。
屋內的希人已然聽到丈夫與官家的對話,對丈夫卻是非常了解,聽到腳步聲,知道是丈夫回來了,輕聲叫道:「夫君,夫君!」
聽到妻子招呼,子簡快速進到屋內忙問有何事情。希人一手輕輕拍著入睡的子墨,一邊拉過子簡讓其坐到自己身邊,看著子簡說道:「夫君,我聽到了那官人與你的對話,大男兒當志在四方,且你又有一身精湛的本領,應去搏一片天地,家裡四鄰都是和善之鄰,有他們在,不必為我們母子擔憂。」
輕輕替妻子攏了下頭髮,子簡說道:「夫人和墨兒就是我的天地,有你們相伴,此生足矣,另外我還要將一身本事教與墨兒,任何本領,基礎最為重要。再說,天下我已闖過,遍觀天下諸侯,大亂不久矣,諸侯蠢蠢欲動,欲逐鹿九鼎,是非對錯難分辨,我若出山,必造殺生,於我心不符,既然如此,何不在家陪妻教子,以觀天下大事。」
希人將頭靠在丈夫胸前:「既然夫君有此決策,我也不多勸了,讓我們一起培養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