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樹精搗亂
災禍躲不過,樹精來解厄。
雪上再加霜,破船桅又折。
「什麼法子?」柴榮停住原地亂轉的腳步,問道。
「樹精的傳說你聽過嗎?」符玉鳳說。
「聽過!槐樹精、柳樹精,變成美女找書生,這類瞎編胡扯的故事多了!」
「樹精是老樹多年吸取日月精華,有了神通。民間有許多傳說,佛經中也有記載,怎麼是瞎編胡扯?」符玉鳳瞪眼訓斥。
「我沒見過!」
「你沒見過因為你是肉眼凡夫,沒有『天眼通』的超能力,是你沒有特別的緣份和因緣!」
「那也是!我長得丑,樹精不喜歡!」
「說得對!」
「你是仙女,你見過?」柴榮奚落道。
「當然,有天夜裡我上後花園,見那棵老柏樹,軀幹高聳,枝葉茂盛,就站在樹下仰著臉看——」符玉鳳只把酸棗當甜梨,順嘴胡扯著。
「看見了?」柴榮揶揄道。
「當然。我看見樹梢上有兩位瀟洒的綠衣公子,正滿臉微笑,在向我躬身施禮呢!」
「那是相中你這美女了,快喊下來談談!」柴榮撇嘴奚落。
「可我叫了一聲,那倆漂亮公子哥卻慢慢不見了!」符玉鳳一臉認真,說得跟真的一樣。
柴榮明知老婆在撒謊玩,心中正煩,沒興趣調侃:「行,信你。就算有樹精,跟眼前這事能扯上關係嗎?」
「能啊!那在花園鬧事的樂子就是樹精變的!」
符玉鳳把底牌亮出來,柴榮嘴都笑歪了:「我聰明美麗的老婆大人啊,你這計策真是太妙了!」
「這不謙虛!」
「可就是樹精為什麼不變成美女找我,不變成漂亮公子找你,要變成樂子這個黑不溜秋的土包子,去找姑父這半老頭子耍玩呢?」柴榮奚落道。
「樂子早上練功,打過它,踢過它!它心中忌恨,就變成樂子鬧事,嫁禍樂子,這不合理嗎?」符玉鳳胸有成竹地把想法端了出來。
「你說合理就是合理,不合理也得合理。這是對我,可姑父他會信嗎?他見多識廣,洞察秋毫,還不一眼就給看穿了?」
「我爹官小不?我爹聰明不?我小時候多次哄他,他一次也沒看穿過!」
牽扯老婆和岳父大人褒貶,柴榮一個也不敢得罪,只得閉嘴。
符玉鳳得理不讓,板著臉,發起脾氣,硬說計謀天衣無縫,柴榮想想別無他法堵住鄭恩所捅婁子,只得同意試試。
為護鄭恩,向姑父編造樹精故事,在符玉鳳心中,不過像小娃娃對大人的惡作劇,以為即是識破,也不過挨頓斥罵,並不覺得有多大風險;但在柴榮心中,姑父已是朝中大官,是不能再按當年住一起時那樣相處的。一般平民身份的姑父得罪了不過斥罵幾句,頂多關係疏遠,而這職高位尊的姑父即是言行稍有不當,引起他心中不快,來到眼前的錦繡前程就可能灰飛煙滅。柴榮心中有這樣的顧慮,與符玉鳳走進書房,潛在的擔心自是在臉上掛著。
郭威大概是發現他兩眼飄忽不定,一臉惶恐,奇怪地問道:「讓你去叫你那個兄弟鄭恩,怎麼耽擱到這個時候?」
說謊欺騙姑父,柴榮是第一次,本就惴惴不安;剛進門郭威就開口詰問,口氣帶有不滿,他更加慌亂,嘴張了幾張沒吐出一個字。
符玉鳳見柴榮受窘,急忙救場:「看把你嚇的,話也不會說了!有姑父這天上星宿在這鎮著,任他妖魔鬼怪如何橫行,咱也不怕它!」
郭威見她一臉詭譎,重視起來,將身體前探,笑著問道:「怎麼回事?你說!」
符玉鳳見柴榮怯陣,只得親自出馬:「姑父耶,後花園剛才出了怪事耶?有一個二三百斤的大花缸飛離原地,落在蓮池邊,摔成了幾瓣。我們聽報前去察看,見蓮池邊槐樹斷了一根大樹枝,斷處有花缸卡在上邊磨蹭的痕迹。我們分析,很可能是花缸先飛到樹杈上,壓斷樹杈,又落下來砸垮了池岸。那麼大的老樹樁花缸在花園裡亂飛,姑夫啊,您說這怪不怪?」
郭威笑道:「就這事?」
「府里出了妖怪,這事還小啊?」
「哪裡有什麼妖怪?是我在花園散步時碰上了你們那個兄弟鄭恩,和他較勁玩呢!」郭威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精神松馳下來。
「哎呀,果然與我們調查到的情況一樣!這就更奇怪了!」符玉鳳像說大書一樣,又設了個扣子。
「有什麼奇怪?我們力氣大點而已!」
「不是力氣大小的問題。我先問姑父,您老可認準那是鄭恩嗎?」
「就是你們說的年紀、長相,咱府中又沒添那樣的生人,我還能認錯?並且他自己也是承認的!」
「他說他叫鄭恩?」
「沒錯,外號樂子!」
「怪就怪在這裡!我們追查是怎麼回事,有人說得跟您一樣,說鄭恩和您一起撂花缸較勁兒。可我們找到他,他正與柴茂一起寫字呢!」
「那是他回去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可我們問他在花園的事,他一點也不知道。柴茂和兩個丫環也都說,整個下午,他都在和柴茂讀書寫字,一會兒也沒離開,這還不怪嗎?」
「哎呀,您遇到的不是鄭恩,會是誰呢?」柴榮見夫人編得順溜,也緩過勁來,裝得真的似的配合著。
「是啊,不是他,那會是誰呢?你們沒有查一查?」郭威又重視起來,一邊詢問,一邊自己認真思考著。
「查了!我們訪問了這處宅院的幾個老僕,他們說,這樣的怪事早就有過。花園中那棵老柏樹已經幾百年了,早已有了靈性。過去住這的人家逢年過節,都會燒香祭拜。誰要招惹了那棵柏樹精,就會帶來災禍。以前住這的人,就是因為害怕柏樹精搗亂才賣了這宅院!」
「住了這麼多年,沒發現柏樹精顯靈啊?」郭威掃了一眼柴榮,望著符玉鳳,笑呵呵地問著。
「因為姑父是天上星宿,鎮著宅院,樹精不敢輕易得罪嘛!」符玉鳳先拍馬屁。
「我人不在,它都不敢搗亂,怎麼我今天回來,它反又搗亂起來?」郭威的目光銳利起來,柴榮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受虐待太厲害,忍不下去了唄!」符玉鳳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往外端。
「誰虐待它了?」郭威越聽越來興趣,像是回到了小孩子聽人講鬼怪故事的年紀。
「我們帶回來那個兄弟鄭恩唄!他天天早上到花園中練功,瘋起來便對著那老柏樹拳打腳踢,一口氣就是幾百幾千下,打得那老柏樹皮都破了。那老柏樹早已經成精通靈,跟人一樣有感覺,能不疼嗎?能不忌恨他嗎?樹精恨鄭恩,就變成鄭恩的樣子對您挑釁鬧事,想借刀殺人,讓您狠狠懲罰他!」
符玉鳳兒時在家,把嫂子的化妝品弄灑,說是貓扒掉的;把妹妹的小玩具藏起,說是狗噙跑了;不想練武,說是腿疼腳癢;想要逃學,就說頭暈發燒——編瞎話哄爹媽哥嫂是童子功,把樹精故事編得情通理順自是小菜一碟。
「這樹精還懂三十六計,這真夠奇了!不過,這只是你的推理,沒有證據呀?」郭威像聽鬼故事入了迷,性急地追問著情節的發展。
「事實明擺著!鄭恩雖說出身是打工仔,但人老實,愛學習,對您崇拜至極。為了見您,他這些天一直在習練禮儀。他說『姑父是大官,武功高,學問深,英俊瀟洒、神勇威武、天下無敵,萬人敬仰,無人能及,是世界上最棒的人——」
「他會用這樣的詞?」郭威大笑。
「這是我概括的,反正是這個意思!他還整天念叨著『姑父啥時回來,我想讓他給我指導指導武功』!他那麼崇拜您,那麼思念您,怎麼會見面不敬呢?怎麼會在您面前胡言亂語呢?並且,他去花園的時間是早上,而鬧事的時間是黃昏,時間也根本對不上啊!」
「肯定是樹精?」
「百分百!」
「哎呀,這讓我白高興一場!」
「怎麼白高興一場?」
「我當真是你們介紹的那個結義兄弟鄭恩,鬧半天是個樹精,這不是白高興了嗎?」郭威好似大失所望,仰身靠在了椅背上。
「姑父呀,我聽迷糊了呀!我怎麼聽著您好像是喜歡那個樹精耶?」符玉鳳像是自以為出彩的相聲遭遇了冷場,一臉迷糊地問。
「什麼好像是?就是真實實的喜歡!」郭威加重語氣,明確回道。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喜歡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