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一言不發
千夜絕和沈滎來到了正堂,便看見蔣良衣正在招呼千亦君和安寧,看見安寧,他眸色微有異樣,很快恢復如初。
蔣良衣上前行了一禮,抬起頭來看著他,眸中閃動著水色,想起之前自己去見他,卻被他直接一句不見便打發的事情,她心頭澀意更重,如今卻這樣見了他,不由苦笑連連。
雖是如此,面上卻帶著笑意道:「殿下來了。」
千夜絕點點頭,「嗯」了一聲,徑直跨過蔣良衣的身邊,留下蔣良衣臉上神色逐漸僵硬起來。
「三哥怎麼來了。」他唇角微揚,鳳眸中含著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如此來,讓小弟沒有一點準備,倒是失禮了。」
千亦君哈哈的笑了起來,隨即溫和道:「你我兄弟之間,哪裡需要這般多禮,要真說起來,那也只不過是本王唐突了,聽說你這剛剛回來,驚華公主便卧病在床,又想起芙蕖和你家驚華公主是舊識,便索性一起來了,還望六弟莫怪才是。」
千夜絕唇角的笑意漸漸斂下,掃了一眼安寧,似笑非笑道:「六哥有如此心思,讓小弟感動都來不及,又何來怪罪呢。」又道:「六公主,別來無恙。」
安寧聞言,心尖兒都跟著顫了顫,她唇角微微揚起,低垂眼皮子,將眸中的一絲感傷遮擋住,笑道:「難得六殿下還記得妾身,倒是妾身的榮幸了。」
千亦君掃了兩人一眼,眸子閃了閃,便笑起來,道:「好了,都別站著了,六弟,這次我來,可不是就和你站著說說話的啊。」言下之意,千夜絕何有不懂?
安寧更不用說了,早之前便和千亦君有了想通,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當下便笑著對他道:「王爺,你們爺們兒在這裡說話,我們女眷在這裡也不方便,不如……」
她看了一眼千夜絕。
千夜絕微微蹙眉,一旁的蔣良衣見狀,立即便上前笑道:「不如這樣吧,側王妃不是說要去看看驚華公主嗎?正好,妾身先帶著側王妃去看看驚華公主,然後再帶著側王妃在六皇子府好好的轉轉,殿下和王爺也能好生聚聚。」
此言一出,千夜絕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蔣良衣見狀,心內有些雀躍,不自覺低垂了頭,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脖頸,又挺直了腰身。
千亦君笑起來:「六弟這府中的可人兒可不少啊。」若有似無的瞟了蔣良衣一眼。
安寧便淺淺道:「既如此,那便麻煩蔣側妃了。」
「妾身的分內之事,不麻煩不麻煩。」如今掌家之權還在蔣良衣的手中,這些事情,倒也還真是她分內之事。
兩人對著千亦君和千夜絕行了一禮,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千夜絕這才寒了眼眸看向千亦君:「說吧,來這裡,到底是做什麼。」
表面上兩人的關係看著好似不錯,可早在千夜絕當年從東陽國回來的時候,兩人也只不過是在眾人眼中行了一個關係不錯的表象而已。
而他們兩人真正的關係,卻是盟友,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千亦君想要的是什麼,不用說,千夜絕自然清楚。
對於那個位子,他並沒有什麼留戀和肖想,不過與之相反的是,他和千亦君的仇人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所以兩人的共同點不言而喻。
千亦君左右看了看,蹙眉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千夜絕冷哼一聲:「本公子的地盤,你便是將任何事情說出,也不會走漏一絲一毫。」
他轉身,寬袍迎風而動,懶懶的掛坐在椅子上,斜了眼眸看過去:「說吧,到底是什麼。」
他坐在那裡,一身大紅衣袍亮眼而奪目,絕色的容顏在那映襯之下,顯得越發傾國傾城,千亦君瞧得心頭一跳,就如初見時一般,驀地漏了幾拍。
他有些無措的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咳嗽了一聲抬頭看向千夜絕,神色認真:「是關於烈后,以及九微的。」
「她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千夜絕聞言,果然事關烈后,眸中不由的閃過一絲嘲諷,隨即冷哼道:「九微又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千亦君微訝:「九微,便是傷了驚華公主的那位……」
「哦?」千夜絕驀地明白過來,又不由冷笑起來:「原是換了名字,難怪……」
不知他在嘀咕些什麼,千亦君蹙眉問了聲:「什麼?」
「沒什麼。」千夜絕搖搖頭:「他們兩人有聯繫?」
千亦君唇角詭異的彎起:「這倒是不大,不過,這次的事情,就是他們兩人所做。」說著,神色又凝重起來:「九微,是個蠱人。」
「蠱人!」千夜絕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陡然色變,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是仙靈殿的煙波瀾……」
千亦君頷首:「你早日做好準備罷,煙波瀾如今倒是有些奇怪了,並沒有什麼動靜,相反的,還將前面的布置全都撤回了,而烈后這裡……」他想到什麼,不由輕笑起來,滿是嘲諷:「她要我來殺了你。」
說著,眸色深沉下來:「所以,你最好在我動手之前,拿出一個她不敢對你動手的原因來,否則到時候……我絕不會手軟。」
雖然他和千夜絕是合作關係,可說到底,他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在烈后他們手底下艱難存活的螻蟻,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反抗之前,他會無條件的遵從她的所有命令,除非……是讓自己去死。
千夜絕自然是懂得這些,聞言不由的沉思起來,好一會兒才頷首:「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我消息罷。」
千亦君卻笑起來:「我奉命而來,這般早就走,怕是不好交差。」
「那你還想如何?」千夜絕斜睨他一眼:「莫不是還想在我這裡來個滿漢全席不成?」
「滿漢全席倒是不用。」他抬眼看向外面,眸色驀地深遠起來,連語氣也幽幽而出:「天氣漸漸地涼了,這般好的時節,熱一壺酒,兩人對飲,豈不快哉?」
千夜絕對著他的視線好一會兒,才輕嗤一聲:「既如此,那本公子就成全你。」轉頭交代:「沈滎,去準備熱酒。」
千亦君聞言,低垂的唇角微微盪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
蔣良衣和安寧並肩而行,兩人走了一段,都靜默無言,卻也在暗中打量著對方。
當初安寧過來的時候,曾在六皇子府住過一段時日,那個時候蔣良衣還沒有進這六皇子府來為側妃,倘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說不定如今在這裡的人,就是她安寧。
想著這些,安寧的眸中閃過一絲惡毒。
「側王妃進來過得可好?」驀地,蔣良衣輕輕開口寒暄著。
過得好不好?安寧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輕輕笑起來:「王爺對本宮很貼心,時時刻刻都關心著本宮。」
蔣良衣聽罷她這有些暗暗嘲諷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冷笑一聲,又不是什麼好手段坐上側王妃的位子,如今居然在自己的面前拿喬起來。
她心裡想著,面上卻帶著一絲羨艷之色:「如此,側王妃倒是有福了,那像是咱們殿下,雖然沒有封王,可如今時不時的就要被外派,一天忙的稀里糊塗的,如今回了府,還不知道能待上幾日呢,可不巧的是,驚華公主又偏偏在此刻病上了,若不然……」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的看了一眼安寧,隨即假意咳嗽一聲道:「你看,我這說著說著就說遠了,要是依妾身說,倒是還不如淳王爺這樣的好,既有個王爺的尊貴名號,又不用上戰場殺敵,讓人時時刻刻的擔憂著。」
她側眼瞧了瞧安寧的神色,果然就見她臉色鐵青起來,心中不由得意,跟我斗!
說起來,這也的確是安寧的一點痛楚。
沒有嫁給千夜絕,已經是她最大的遺憾了,可好歹也嫁給了一個受寵的王爺。
可偏偏的是,千亦君是個清閑王爺,說著好聽,可實則手中沒有絲毫權利。想她安寧曾經可是東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陽國長公主,可沒想到如今居然淪落到了這種程度……
現在還被一個小小官宦之家出身的側室口出譏諷,這口氣,叫她怎麼能舒下心!而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那個該死的衛紫媛,她的心就如刀子一樣在刮,恨不得將所有凌厲殘酷的刑法全都加諸到衛紫媛的身上去才好。
而此刻,她默默的忍下這些事情,面上卻淺淺的笑開,直接岔開話題道:「說起來,驚華公主曾經在東陽國的風頭,也就是一等的,如今來了烈國,卻不曾想成了如此。」說著一嘆:「都道是天妒紅顏,若是這次驚華公主真有個什麼大難……」
搖搖頭,卻驀地道:「若是驚華公主真糟了大難,那可就有意思了,蔣側妃,你說是不是呀?」
蔣良衣聞言,臉色驀地變了變,抿緊唇瓣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