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耀眼至極
馬車裡暖烘烘的,一搖一晃的向前行進,三人一時不覺,竟然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劇烈的一晃,衛紫媛被驚醒了,琳琅寶珠也醒了來。
琳琅趴在衛紫媛的榻邊兒,連忙向衛紫媛問道:「小姐,你沒事兒吧?」
衛紫媛撐起身,搖搖頭,又覺頗為頭疼,便用手揉了揉,她擺擺手:「沒事兒。」這時候,馬車突然便停了,衛紫媛抬起頭,皺眉看了眼隔著外面兒的垂簾:「寶珠,你去看看,是不是到了,怎的停了馬車?」
「誒!好的,小姐!」寶珠聽罷忙應道,起身便要出了馬車,外面兒車夫的聲音在這時突然響起:「三小姐,已經到了,您下車來吧!嘿嘿!」說話的語氣頗為隨便,沒有一絲先前的恭敬。
衛紫媛聽著這聲音,不由皺眉,卻也未說什麼。琳琅聽罷,便道:「這奴才膽兒未免也太大了罷?竟然敢這麼和小姐說話。」
寶珠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小姐,讓奴婢去給她一點兒教訓!否則他還不知道他爹媽是誰了!」說罷便要起身。
衛紫媛忙一把拉住她:「你這是作甚?回來!」她望向他,眼眸平靜:「罷了,是個人你都能和他計較,那還得了?」說罷推了推寶珠:「好了,快出去罷,既然到了就快些回府,免得母親擔心。」
寶珠無法,只得怏怏的哦了聲,便掀了垂簾鑽了出去,見她出去了,衛紫媛這才起身準備出去,琳琅在她身後,然而,衛紫媛才不過剛剛邁出步子,便聽的外面兒寶珠突然大叫一聲。
衛紫媛心下一驚,連忙便掀了帘子出去。
寶珠看著眼前的一切,驚得不知所以,只緊緊的護著馬車,提高了聲音叫道:「好你個小福子!你這是在在……什麼?這是什麼鬼地方?你竟然把小姐私自拐出來!你居心何在?!」
衛紫媛見著眼前的場景,也被驚得睜大了眼,只見她們現在所在之地,是一片茫茫無際的荒原平野,天際飛雪飄飄洒洒下來,茫茫雪野之上,盡顯無盡的蒼茫與荒涼。
她站在馬車上,寶珠在馬車下面伸手攔著,在她身前,是四五個粗布麻衣的莽壯大汗,個個兒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煞是駭人,而那個自稱小福子的車夫便站在幾人中間,一臉陰笑的望著她們。
看著這一幕,衛紫媛就是再不清楚,也知道自己定是又遭了人的陷害暗算,至於這個人,衛紫媛便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誰。心裡雖是驚懼,可也只是一瞬,她便恢復了平靜,越是在站在這種時候,越不能作出任何害怕的情緒流露,這點,她清楚無比。
見寶珠此副樣子,衛紫媛不禁微微一笑,她邁步下了馬車,把寶珠推倒了身後,一臉淡笑的望著眼前眾人,輕聲細語道:「不知諸位好漢此舉所為何意?我衛紫媛自襯平日不說有多交與人,可也應是未與誰有過仇怨罷?難不成,竟是在我不知什麼時候,得罪了諸位好漢不成?」
她話語簡明,語氣輕靈,未有一絲不正常的態度反應,反而還似是與人相談甚歡一般的,將話語皆盡娓娓道來。
那自稱小福子的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心中亦是不由驚訝,此女心智竟是如此堅韌,若是尋常女子,見得此刻這幅場景,只怕早已是嚇得六神無主,驚聲尖叫了吧?可看她,竟是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他點點頭,也與衛紫媛對視,卻一眼望進衛紫媛如千年深寒冰潭的眸子里,明明是如此冰寒天氣,他沒來由的全身陡然發涼,心下一驚,他驟然反應過來,額頭竟是隱出一層薄薄地汗來。
他不由心下氣惱,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女娃的眼神給嚇到了,他怒氣頓生,若說之前,他對衛紫媛還有一絲憐憫之心的話,那麼此刻他的心裡卻是想著,此女必除不疑,端看此女心性便知她定是一個瑕疵必報的,他此番作為已然便是得罪了她,若是放了她回去,只怕便是如放虎歸山。
他心裡定意已下,聽罷衛紫媛的話,不禁冷笑一聲:「三小姐說笑了,三小姐與我們並未有任何過節。不過嘛……嘿嘿!」
他斜睨一眼衛紫媛:「不過,三小姐與我們沒有過節,可不代表與別人沒有過節,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事以至此,三小姐也莫要怨恨我等,要恨,便只要恨三小姐你得了個好姐姐!哈哈!」
說罷,他一揮手,對身後那幾個一臉橫肉的壯漢大聲道:「兄弟們,咱們先進了那破廟,那買家已與咱們約定好了,傍晚酉時,與她們在這破廟相會,兄弟們走吧,做完了這一票,咱們便可回家好好兒的過上一陣了!哈哈!」他說著,便率先前方走去。
衛紫媛聽罷小福子的話,心裡已然是一片冰涼,她猜的果然不錯,這件事兒,就是衛紫嫣所做!她心裡不由冷笑,衛紫嫣這是見在蕊閣陷害不成,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外邊兒來了?這是鐵了心要置她於死地了?
身邊兒有壯漢來此,對著衛紫媛冷冷的說了聲:「三小姐,請吧!」
她見狀,不語,只安靜的跟著他們向前走,此刻她不管她會如何,心裡有多恨衛紫嫣,可她也只能就這樣忍著,現在最關鍵的事,便是要想辦法,如何才能逃脫。
往前方行走不遠,果然便見得有一個小小的破廟,跟著小福子他們進了破廟,衛紫媛主僕三人便被他們用繩子捆住了一起。
雖是破廟,可這屋子裡倒也算是乾爽,看他們的樣子,應是常常來此,不知他們在什麼地方撈出了一捆柴火,在屋子裡正中央燒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屋子裡便都暖和了起來,寶珠害怕,不停的抽泣著:「小姐,怎麼辦?我們,我們是不是,要被.……哇!」
她話沒說完,便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一旁的壯漢聽的心煩,皺眉看向寶珠,厲聲喝道:「哭什麼哭?臭娘們兒!再哭小心老子宰了你!」
衛紫媛和琳琅不停的勸著,叫她別害怕,別哭,可也是徒勞無功,可此刻被壯漢這一吼,寶珠果然便停止了哭泣,可是眼眸之中卻是氤氳著一種害怕,絕望的情緒,其實此刻,就連衛紫媛都有點兒心灰意冷了。
在這裡,荒蕪人跡,若是能祈禱被人發現而得救的希望幾乎於無,再若是說,便是希望丞相府內知道她失蹤的消息,會派出人手來尋她。
可此種想法,更是不甚可能了,此事兒定不是衛紫嫣一人所做,其中定然還有李氏的出謀劃策,既然有李氏牽扯其中,那麼以李氏那謹慎的性子,在事情沒有得到她準確的想要的消息之前,她定會是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消息傳遞的,只等到了時候,便可反手一把,輕而易舉的便可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再說,就算是丞相府內得了消息,派了人來尋她,也不一定能尋得到她在此處,況且,以衛均德和老夫人那性子,一個閨閣女子,失蹤了這般久,便是尋了回去,女子的清白便是毀了,而這樣一個女子不僅不會給丞相府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更是玷污丞相府的清譽,因此,衛均德若是知道了此事兒,會不會派人來尋她更是一大難題。
她這般想著,心裡不由升起一種絕望,難道她便就止於此了嗎?即便是重生一世,她也不能改變任何東西?可是,她不甘心!她的大仇未報!她怎能就如此被人所害?她心裡積發的怨恨滔天,只在她體內沖盪不休,似是要恨不得撕裂她的身體,直衝而上九天。
正在這時,一個壯漢突然大叫一聲:「老大!你看!來人了!」說著一指外面兒。
眾人聽罷,不由抬起頭來,看向外邊兒,因為這破廟門窗皆以脫落,因此從屋中放眼看去,便可見外面兒是何光景。
只見外面兒,鵝毛大雪紛飛,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茫茫蒼然間,一襲大紅色,在漫天飛雪中,緩緩而來。
那人走的極慢,以至於眾人感覺,他似是動了,又似是未動,他手持一把大紅色傘,身穿大紅色長袍,通體的大紅,妖嬈奪目,那紅妖嬈如彼岸曼陀羅花開,耀眼如火光飛濺,刺目如陽光絕烈,紅的刺目,紅的耀眼,紅的極致,寒風一吹,大紅長袍褶皺頓起,飄飄揚揚,妖嬈如罌粟。
眾人抬頭,皆不由驚愣。
與此同時,丞相府後院。
仁壽堂裡間,老夫人揮退下人,只余曲媽媽獨留在此。
一關上門,確認四周無人,曲媽媽回頭,向老夫人點點頭,老夫人見狀,立馬沉喝一聲:「輔翼,出來罷!」
老夫人話音剛落,一個黑影不知從何而來,便落至老夫人身前,那人通身上下皆由黑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不留一絲縫隙,只餘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兒,隱隱閃過一絲寒光,他單膝著地,跪在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見狀,沉聲開口問道:「怎得了?發生了何事兒?竟如此匆忙來此?」
那被老夫人喚做輔翼的黑衣人聽罷,一垂頭,開口語氣硬邦邦的道:「回公主,三小姐,失蹤了!」
「你說什麼?!」老夫人聽罷,臉色大變,一下子便站了起來:「怎麼回事?我不是叫你好生的看著三小姐嗎?怎的會發生這種事情?」
曲媽媽聽罷,也是不由大驚,見老夫人氣怒,心下又不由擔心,忙上前拍著老夫人的背,一邊兒回頭看著輔翼問道:「輔翼,你辦事兒向來謹慎,怎的會犯如此玩忽守職的事兒來?」
輔翼也不作任何解釋,只垂頭語氣硬邦邦的繼續道:「回公主,這是屬下的錯,還請公主責罰!」
老夫人也知這輔翼的脾氣秉性,沉了怒氣,她陰沉著臉問道:「這件事兒可還有其他人知曉?」
「沒有!」輔翼道,又頓了頓:「大小姐,二夫人,有點兒可疑。」
老夫人聽罷,靜默了一會兒,沒有作聲,一旁曲媽媽見狀,心下衡量一會兒,便對輔翼道:「三小姐對公主意義非凡,更有可能是我們九雲一族重新崛起的希望,你馬上帶領暗部十二衛前去尋找三小姐,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三小姐!」她想了想,以防萬一,又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屬下領命!」輔翼聽罷,一拱手,話落,人已無蹤影。
待輔翼一走,老夫人陡然一掌,拍案而起,厲聲道:「糊塗!愚不可及!」
曲媽媽嚇了一跳,忙上前給老夫人順背:「公主,莫要生氣,此事兒說不定與大小姐沒有什麼關係呢?再說了,有輔翼帶領暗部十二衛前去,三小姐定會被帶回來的。您還是放寬寫心,彆氣壞了身子罷。」
「哼!若真是與那個李氏和大丫頭有關,我定不饒了她們!」聽曲媽媽這般說,老夫人也算是稍許解氣,卻也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想我九雲木雨這半生籌謀,現今正處在關鍵時刻,定不能叫任何人毀了我的復仇大業!否則,別怪我九雲木雨心狠手辣!」
她說著,目光看向她處,眸中狠戾一閃而過,剩下的,只是滿眸陰騭。
曲媽媽見狀,知道老夫人怒氣算是暫且掀過了,當下便鬆了一口氣,替老夫人整理了衣冠,心下暗自祈禱,希望衛紫媛不要出什麼事兒才好。
如雲齋
衛紫嫣緊緊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李氏,神情緊張,連聲問道:「娘,事情怎麼樣了?」
李氏手中拿著一個紙條,聽罷衛紫嫣的話,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把紙條摺合在放置一旁的香爐裡面。
看著紙條被火燃盡,升起縷縷青煙,李氏這才轉過頭來,看著衛紫嫣,笑道:「事情已經進行成功,只等東盧的販子過來,買了衛紫媛那個小賤人去,她這一輩子,便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