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給雞拜年
衛紫媛被衛媽媽說的似是不好意思，俏臉兒微紅，笑著嗔道：「媽媽說笑了。」心下卻是冷笑，明看可是天堂之鏡，又有誰知亦可是龍潭虎穴呢？可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
衛媽媽只當她是謙虛，便擺擺手，迎了衛紫媛進屋。
琳琅給衛紫媛脫了裘衣，寶珠端了熱茶來，衛媽媽扶著衛紫媛坐在紅木椅子上，繼續問道：「聽那些個丫鬟婆子碎嘴，同去的還有大小姐，二小姐和五小姐？」
衛紫媛點點頭，心裡卻陡然想起，前世，好像不僅是自己在梅園會被暗算了，好似五小姐衛紫婷，也是從梅園會回來后便被李氏做了棋子給打發了。
衛媽媽還在道：「那四小姐，也真真兒是個可笑的，她這些個子事兒，若是傳了出去，怕四小姐也是毀了。」
衛紫媛點點頭，呷了一口茶，腦子裡不由想到衛紫婷嫁人後的悲哀，心下便是不忍，她覺著這三姐姐雖不是那般頂好的人，可待她算也是不錯。她腦子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若說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因去梅園會而有的，那麼，她，能否阻止衛紫婷前去梅園會？若是能，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衛紫婷這一世如前的悲哀？
腦子裡一有這個念頭就停不下來。
她想起衛紫茵來，嘴角一勾，她不是想要去梅園會么？那就去吧？這般想著，嘴角的笑意便越發明顯。
她突然轉頭，起身，走向琳琅，琳琅被衛紫媛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衛紫媛伏在她的耳邊悄悄的說了些什麼。
語畢，衛紫媛看著琳琅，輕聲開口：「可記好了？」
琳琅點點頭，但是心裡還是疑惑，小姐為何要阻止五小姐去梅園會？雖是不解，可她並未開口問答，只依言而行，主子這般做自有她的理，她們做奴才的只管照做便是了，這是琳琅一路來遵從的原則。
衛紫媛看著琳琅的身影，轉眸望向窗外，夜色已深，雪又飄飄忽忽的落了下來。她望著窗外的夜色，目光一片薄涼，心底卻是低低一嘆，心道，五妹妹，能做的我都做了，這一世，你命運如何，便只看個人造化了。
衛紫茵今日穿了一件大紅高領芫花紋錦繡長襖，眉眼淺淺，滿頭青絲盤了一個高鬢，斜釵玉容金榴扶蘇步搖，耳上墜著兩個碩大的圓通玉環，琵婷行走間，扶蘇玉環齊齊搖擺，更襯的她膚如羊白玉脂。
這一身打扮，雖是華貴異常，端的是明艷麗人。可穿在衛紫茵的身上，總有一種略顯老氣的味道。
衛紫茵其實生得面容雖不及衛紫嫣的天姿國色，卻也是一個老老實實的美人兒臉。可她的面龐過於克板，且她的嘴角眉眼皆微微帶笑，略顯涼薄。
自從上次在老夫人那裡吃了虧，衛紫茵連著這幾天心情都不甚愉快。這不，剛剛好點兒了，便出了院子來外面兒轉轉。
衛紫茵帶著一干奴婢婆子穿過幾個抄手游廊又走過幾個水榭，奈何這冬來卻是沒個什麼好看的，一望無際的都是雪，衛紫茵看著興趣缺缺，正轉身準備離去，卻隱隱聽的有人交談的聲音傳來，她不禁好奇，停下腳步，向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只聽的其中一個丫鬟道：「哎呀！你們是不知道，那梅園會可是不得了了的，裡面不是達官顯貴便是才學滿腹的學子呢！」
另一個丫鬟又忙道：「那可不是！」說完她狀似羨慕道：「聽說咱們丞相府這次可是有四位小姐前去呢！有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還有五小姐。」
又一個丫鬟驚道：「這麼多？！這麼說，所有夠了年齡的便就只有四小姐一個人沒有去了？」
開始那個丫鬟又介面道：「你沒聽說嗎？去梅園會的帖子只有四個，帖子都被其他小姐分了，沒有帖子，四小姐如何能去的了？」
不管這幾人是如何說，衛紫茵聽罷幾人的話，臉色陡然變的難看，她望向幾個丫鬟的目光，都恨不得把這幾人給拆吃入腹才做罷！
一旁的錦枝見自家主子隱隱便要發怒，立馬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你們幾個小蹄子，在這裡亂嚼些什麼舌根子，可是活的不耐煩，想要挨板子了不成？」
幾個丫鬟才驚覺後面兒有人，回過頭來一看，險些嚇個半死，來人竟然就是她們剛剛議論紛紛的四小姐。
幾個丫鬟不知衛紫茵她們聽到了什麼，只跪了下來就磕頭求饒道：「四小姐饒命，奴婢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知道！求四小姐開恩，饒了奴婢們罷！」
衛紫茵聽罷，斜長的眼睛微轉，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饒了你們？」她玩味兒的看著她們：「是饒了你們惹我生氣？還是因為我不能去梅園會？既如此，那我又為何要饒了你們？給自己添堵不成？」
說罷語氣一轉，一抹狠辣添置其中：「來人，把她們給我拖下去賞三十大板，再隨意發賣給人牙子，永不入復籍！」
永不入復籍！那便一輩子只能是個下賤的奴才，生生輩輩不能得以解脫！況且還要被大打三十大板，那三十大板下來都不知她們還有命沒有，又還要發賣給人牙子，若是運氣好，便是再次賣入高門，為奴為婢，若是運氣不好，賣給個青樓什麼的，那可就……
這懲罰，著實過重，就連其他人聽罷都不由心有戚戚。
幾個丫鬟不由大驚失色，連忙就跪著在地上死命的磕頭求饒，可衛紫茵只是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這時候，一個丫鬟突然大喊出聲：「四小姐，若是您要去梅園會，其實並無可行！」
衛紫茵聽罷，心下不由一驚，接而心裡便是止不住的意動，若是她能去梅園會……
她猛地轉身，對捉住剛剛那說話的丫鬟的小廝吩咐道：「放開她。」
那人聞言，立馬就鬆開了那個丫鬟，接而衛紫茵轉頭對錦枝吩咐道：「你們先下去。」
錦枝依言而行，帶了其他人退了下去。
這下便只有衛紫茵和那丫鬟兩人，衛紫茵盯著她，嘴角顯現一絲笑意：「你有何辦法？」
那丫鬟抬起頭，笑容淺淺，輕輕開口道：「既然是五小姐去，那麼只要五小姐不能去了，到時候，四小姐你，不就能去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衛紫茵聽罷一怔，是啊！只要衛紫婷那個賤人不能去，那她不就自然可以去了？
她低眉，掩下眸中翻騰的情緒，心中若有所思，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丫鬟眼中閃過的算計精光。
至掌燈時分，衛紫茵果然帶了貼身丫鬟錦枝去了衛紫婷所在的琵婷園。
衛紫婷聽丫鬟報衛紫茵來的時候，正在備膳。
她停下手中筷著頓了頓，嚶聲道：「快請四姐姐進來罷！」
她話音剛落，衛紫茵便已然進了屋裡。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笑道：「可是湊巧了，竟碰上五妹妹飯點兒了。」
「四姐姐快坐下，一同用膳罷？」衛紫婷笑道：「四姐姐許久不在我這兒來，這個時候突然來此，難道有何事兒不成？」
衛紫茵聽罷，微微嗔道：「瞧妹妹這話說的，難道沒了事兒，姐姐就不能在妹妹你這兒來坐坐不成？」
衛紫婷面上不動聲色的微笑，心底卻是冷笑不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才是吧！
看衛紫婷不說話，衛紫茵面上不由微微尷尬，她呵呵一笑，對身後的錦枝招了招手，錦枝會意，上前一步，將手中挽籃交由衛紫茵。
衛紫茵接過挽籃，掀開挽籃蓋子，從裡面兒端出一碟碟糕點，笑道：「瞧，五妹妹，這是前幾日二娘賞下來的糕點，姐姐覺著味道不錯，便拿了些來給與妹妹常常鮮。」
衛紫婷聽罷不由輕笑，敢情她這是來炫耀來了不成？卻不動聲色，只低低謝道：「姐姐好心思，妹妹真是受寵若驚！」
糕點擺弄完，衛紫茵擺擺手，似是不在意道：「妹妹快莫要這般說，姐姐有好東西自當要與妹妹分享才是。」說罷又一副心傷樣子：「可惜的是，姐姐福薄，不能和妹妹同去梅園會，不然……」說罷便是微微低泣的樣子，說不出話來了。
衛紫婷見狀，腦子裡把她的話微轉，便已然明白了衛紫茵此次前來的目的了，敢情是想要來拿那梅園會的帖子罷了！她心底冷笑不已，面上卻擔憂道：「既然姐姐想去，那，那不如妹妹便去請示了祖母讓她老人家換成姐姐去罷？」正好，她還不想去呢！
她想起前世，自己起初也是滿心歡喜的去往梅園會，卻沒想到，最後落得那麼一個凄慘下場！今生，她絕對不要悲劇重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衛紫茵聽罷，連道不必不必，她自是不會傻到讓衛紫婷去求老夫人，見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又說了幾句自認姐妹知心的話，便告辭了。
卻全然沒有發現，從始至終，衛紫婷眼底深藏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