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時不察
其實這也是羅媽媽腦子呆，轉不過了彎來。李氏和衛紫嫣的話之中，句句直指她背後有人。若是平常，這麼一個清晰的提示，羅媽媽自是腦子一轉就反應了過來。她知道李氏母女倆折騰的這些東西，不過就是為扯衛紫媛等人下水，她只要順著話說出來，說衛紫媛就是其背後之人，那麼事情的局面肯定又是一番場景。
可偏偏她此刻被嚇得心驚膽顫，又被李氏她們這一弄的神智不清。腦子裡也只想著自己不要被處置，她可不同那老道士，她是丞相府的奴才，要打要殺不過就是主子一句話兒的事兒。
她心裡害怕的緊，便只能語無倫次的又跪著哭喊道：「老夫人，老爺！大夫人！你們相信奴婢呀！奴婢真的是聽從的二夫人的話呀！老夫人，奴婢冤枉呀！」說著她又轉頭對李氏哭喊：道「二夫人，您說說話呀！奴婢不想死呀！二夫人！求您了！」
「你！」李氏眼中冰寒更甚，她沒想到羅媽媽竟然蠢至如此地步！當下一咬牙，轉過頭對衛均德哭喊，語氣哀婉：「老爺！您也看見了！這婆子口出狂言，妾身念在與她之間主僕一場的情分，想要饒她一命，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如此執迷不悟！妾身無法，即如此，妾身便只求老爺還妾身一個公道！」
衛紫嫣也在一旁柔弱可憐道：「父親，母親是被冤枉的！還請父親還母親公道啊！」
嬌妻愛女齊齊祈求，衛均德心下柔軟更甚，再加上他本意就是想為李氏開脫，只無奈於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替她開脫了去。此刻這麼好的機會在眼前，衛均德也不在猶豫，他站出來，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婆子拖下去，膽敢欺主危害丞相府！拖下去杖斃！」
說著，又轉頭看向那老道士，皺眉道：「此道滿口的胡言亂語，妖言惑眾！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再交由官府處置！」話畢，立馬就有護院上前，幾個一起，拖狗似的拖著羅媽媽和那老道士快步出了院子。
衛紫媛聞言，嘴角露出諷刺的笑，轉瞬即逝，衛均德永遠都是如此，偏心於李氏和衛紫嫣。想著，她心下不由冷笑，只是，有一天，望你可不要後悔了罷！父親！
老夫人不知想的些什麼，眼睛眨了眨，對衛均德的話不發表任何言語。大夫人的身體卻跟著衛均德的話而微微顫抖，衛紫媛心疼的轉過身，握住大夫人的手，大夫人搖搖頭，臉上表情平靜。
眾人獃獃的看著這一切，事態發展太快，他們還未反應過來，羅媽媽和那老道士便被處置了。
一路上只聞的羅媽媽充滿瘋狂而絕望的聲音，和老道士干啞無力的叫喊聲傳來，許是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聲音便漸漸的小了下去，直至幾不可聞的平靜。
院子里剛剛的一場驚心動魄，此刻也歸於平靜。
正得眾人鬆一口氣的時候，外院突然傳來一個丫鬟的叫喊，由遠至近。眾人皺眉，不知是誰家哪院的丫鬟，如此不知禮數？
老夫人喚了丫頭上前查看，然而那丫鬟已然進了院子，開口第一句話，便猶如驚天炸雷，只聽的丫鬟的聲音帶著急切和害怕，嗓音高高的道：「老夫人！老爺！大事兒不好了！五姨娘，五姨娘她見血了！」
眾人臉色大變，衛紫媛挨的她最近，握著老夫人的手，衛紫媛都能感覺到老夫人似是整個身子都不禁抖了抖。
她不由皺皺眉，心裡突突的，一抹不好的預感劃過心間，她站出來，語氣溫婉，又充滿疑惑：「你剛剛說什麼？慢慢兒的說出來！」
那丫鬟鎮定下來，又開口道：「回三小姐的話，是五姨娘，五姨娘見血了！」
五姨娘？見血？那不就是.……
眾人心驚，前幾日不是還好好兒的么？怎的突然就見血了？今日之事因五姨娘有了身孕，老夫人特許了她不必前來，免得沾了晦氣，可沒想到.……
還未來的及反應，老夫人已經一臉鐵青的扶著如波和曲媽媽的手快步出了院子，衛均德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黑著一張臉徑直上朝五姨娘的院子方向走去。
來不及多想，衛紫媛被大夫人拉住，快步追上衛均德等人。匆忙中，她回頭，恰好瞧見李氏盯著她們的目光，冰冷而充滿惡毒。還有一絲淡淡的，似是陰謀得逞的笑意嘲諷。
五姨娘的院子叫纖綉院，是衛均德依據她的所長，「舞」一字來取的，可舞字未免落了俗套，便取舞其中之纖綉。
纖綉院行居南苑，離祠堂不過半柱香的路程，衛紫媛等人趕至纖綉院時，還未及進院，遠遠的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傳來，眾人聽罷，無不心有戚戚。
衛紫媛似是被什麼重砸了一拳胸口，天下之痛，莫過於喪子之痛了罷？
她前世其實也並不是未得一兒半女，嫁給長陽真不過半年之時，她便曾有過喜訊，只是後來因身子凌弱，便小產了。後來便是一直未孕，她還曾以為是自己的原因，而長陽真總是對她寬慰勸說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諸如此類。
她於心有愧，便只能加倍的對長陽真好，為他出謀劃策，步步機關算盡，可到頭來卻得知這一切不過是她自以為是的多情，而這一切的終極罪魁禍首，全是那****夜夜在她耳邊輕言軟語之人！到最後，甚至親手剜殺了她肚腹中的孩兒！
她如何不恨？
如今聽的五姨娘的悲戚叫喊，她感同身受，恍如置身前世，重新經歷那一記剝心剔骨。
進了院子，那悲戚叫喊之聲便更為刺耳，聽在眾人耳中，卻猶如拳拳之音砸在心間，沉重而痛苦。有那經受不住之人，忙轉身離了院子。
看見老夫人衛均德等人來臨，一個小丫鬟忙跑進去通傳。
老夫人在前，一臉陰沉的邁進了五姨娘的裡間，衛紫媛跟在大夫人身後也連忙進了裡間。
五姨娘此刻渾身被脫的精光，上身蓋了件薄錦秋香色紋花被子，二月的身孕未見小腹處多有凸起，唯見下身血淋淋的。
屋內有不少丫鬟來來去去的端著一盆又一盆的清水進了裡間，而後又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了裡間，這顯然是為五姨娘清洗了身子的。
衛紫如早已被奶媽帶了回去，也幸而是被帶了回去，若不然此刻便是衛紫媛看著這一副場景，心頭都忍不住微微發怵，更莫說是小小的衛紫如了。
衛紫媛忍不住微微發抖，卻令人難以發覺，唯獨大夫人感覺到了女兒的害怕，她回身半摟住衛紫媛，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小聲道：「媛兒莫怕，娘在這兒呢！」
她心底微暖，輕輕應了一聲嗯，便抿唇不語，緊緊盯著五姨娘。
五姨娘一聽說是老夫人和老爺來了，忍著劇痛，微微睜開眼，眼神空洞如無一物，她哭叫著衛均德的名字。
衛均德聽罷心下也不由微微發酸，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五姨娘的手，柔了聲音道：「蕊兒，莫怕，我來了！」五姨娘姓楊單名一個蕊字，衛均德才有此一說。
老夫人見此，本想喝止他的言行舉止，可皺了皺眉，卻是未說何話，只是皺著眉看著眼前的一切。恰巧此時衛紫嫣攙著李氏進了門，看見這副場景，眼中閃過一絲嫉恨，隨即換上滿臉擔憂上前。
衛紫媛站在原地，掃了一眼李氏和衛紫嫣，隨即低眉垂首不語，腦子裡卻是在百般思索。五姨娘現在有身孕在身，無疑是整個丞相府重中之重，可卻偏偏在此時出了差錯，她不由擰額蹙眉，一時居然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