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欠我的,我記著
洛城領她們去的地方,是低等奴役的住所。在這裡,戰纓還見到了府里的其它丫鬟。春兒正是被安置在其中一個的房間。
「春兒!」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戰纓撲過去抱著春兒就哭。
其它人聽了,無不跟著落淚,尤其是之前府里的丫鬟。
這樣的主僕情深,她們只在府里見過。但那時小姐是小姐,夫人是夫人,她們也是她們。
可如今,卻是什麼都變了。小姐是奴,她們更是,還是不是人的奴!
唯獨洛城看著這一幕,心似油煎,不知不覺間,那塗滿豆蔻的殷紅指甲就已深深陷進掌心。
痛,卻快意著。
接著,她便轉身離開。
偌大的教坊司,還是空無一人。在這飛雪的大冷天,人都縮在了屋裡。
飛檐斗拱的屋脊上,也是一片厚厚的白,像極了洛城記憶中的毛毯。軟軟的,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公主!已經給那丫頭喂下了百靈丹,您還有何吩咐?」
在她坐下的瞬間,一個黑衣人飛身掠到,落腳無聲。
「陪本宮喝酒!」
她目光縹緲地望向遠方,攤開了手。飛雪之下,一層薄繭覆滿瑩白的掌心。
「這……恐怕不妥!」
那人拒絕著,下意識地按著胸口退後了一步。她卻惱了,如畫的眉眼剎那寒氣四溢。
那人這才不情願地掏出懷中葫蘆,小心地遞了過去。
「那……那您自個兒喝!金布看著就好!只是要少些,免得傷了您的玉體!」
洛城卻劈手奪過仰脖就喝,直待腹中升起一股暖意,才停下橫了金布一眼。
「你可以滾了!還有你的葫蘆!」
說話間她就將手一揚,金布忙身形後撤單手急抄,才將那葫蘆穩穩接住。
「公主好身手!金布佩服之至!」
洛城卻已飛身離開。
一聲苦笑后,金布也消失了。
飛檐斗拱的屋脊上,大雪紛紛下,掩蓋了所有的痕迹,毛毯又厚了一層,還是沒有溫度。
戰纓那夜,就與春兒宿在一處。她要一直守著,直到春兒醒來。
不過姚芊芊走時,她托姚芊芊給洛城帶去了一樣東西。
洛城拿到手,只是莞爾一笑,便將姚芊芊打發走了。戰纓的意思,她洛城怎能不懂?
一張空白的紙,便是謝意。日後憑了這個,便可以向戰纓提出任何要求作為回報。
這,便是聰明人與聰明人來往的好處。無須言明,卻已心照不宣。
望著窗外鋪天蓋地的那片白,洛城緩緩將手中紙摺疊。如畫的眉眼,於些許酒意中溢出了一抹淺淺的笑。
戰纓,欠我的,我記著。
而你,只要不令我失望便好。
……
入夜。
相國府。
不安生了一天的書房,只有兩盞燭火幽暗不明地搖曳著。
白武柘靜靜地跪在書桌前,垂首屏息,難得的聽話。
太師椅上仰首閉目的白皓天,不停地以二指按著兩側額角。
就在白武柘快睡著的時候,頭上終於傳來白皓天的聲音。
「明日你就去京畿大營報到!別忘了我囑咐你的話!」
白武柘聽得一激靈,當即搖頭。
「我不!我要留下照顧兄長……」
「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白皓天忽然撐著桌子站起來,一臉的寒霜,映著昏黃不定的燭火,越發令人害怕。
門開處,白武柘怏怏不樂地走了。白皓天卻頹然地跌進偌大的太師椅中,喃喃自語。
「山雨欲來風滿樓!黃口小兒卻不知啊!」
一陣冷風從門縫裡灌進來,搖曳的燭火跳躍著,越發暗了。
次日天剛破曉,白武柘便被白仲送走了,白皓天則是佝僂著身子上了去早朝的轎子。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韓風平淡無波的聲音,傳遍金鑾殿的角角落落。
殿下鴉雀無聲。
就在西門博打著哈欠,準備去補回籠覺的時候,白皓天操著玉笏上前。
「皇上!昨日兵部李尚書闔府盡屠,也不知何人所為,還請您下旨徹查,以慰諸臣惶恐之心!」
西門博撥弄幾下帝冠上的八寶流蘇,頗為不耐地看了看階下。
「老相國真是老糊塗了!這等事你不去問皇叔,卻來問朕討旨,有用嗎?糊塗!糊塗!」
「哈哈!您是皇上!白老相國又向來忠心,當然是只知有皇上卻不知本王這個皇叔了!」
坐在金鑾殿下的西門霸,忽然挑眉斜眸嗤笑著看向白皓天。
白皓天老臉一紅,胸口幾個上下起伏,才側身對上西門霸。
「呵呵!王爺繆矣!老臣事君是忠,但於您也至敬!只是在這金鑾寶殿之上,還是應該先有君後有臣。而您是王也是臣,所以老臣只能如此行事,還望莫怪!」
「哈哈!好!好!老相國果然不愧為我朝柱石,堪當大任。既如此,那這李尚書之事,就著你查辦吧!正好大理寺少卿是令公子,還可助你一臂之力。」
西門霸拍手大笑,繼而長身而起,妖孽的眉眼一挑一斜間,一股殺意已然盪開。
「皇上!據報那李尚書一直與江湖某些幫派牽扯不清,此次也是因為分贓不均,才遭人報復致死。
而老相國與他關係匪淺,聽說已經議了姻親,所以令他查辦可以,可若那李尚書真的是死有餘辜,則這相府也難逃同黨之嫌,須得好生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