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休了她
「我要是說不呢?」
「這恐怕由不得您!大少爺,得罪了!」
白仲躬身後退一步,揮了揮手,四五個護院就緩步包抄過來。
白少卿氣得臉色驟變,正不知如何脫身的時候,從教坊司里奔出一個胖姑娘來。
人還沒到,聲音先扔了過來。
「白公子!誰是白公子?」
眾人一愣,白少卿連忙趁機上前。
「我是!可是戰纓出了啥事?」
姚芊芊氣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待氣喘勻了點,才遞上一個包裹。
「姐姐好著呢!這是她讓我給你送來的。好了,東西送到,我走了!」
白少卿歡喜地接過來,剛想打開又覺得不妥,便揣進了懷裡,抬頭再想囑咐點什麼,卻見那胖姑娘已沒了影兒,不由便惱起自己高興過了頭,竟忘了該說的話。
「大少爺!這下該走了吧?」
白仲再次催促。
白少卿最後望了眼教坊司,極不情願地登上了馬車,可摸見懷裡的包裹時,又忍不住漾出了一絲笑意。
這次雖然沒有見著纓兒,但也不算白跑一趟,好歹她還給了他個念想,誰知打開包裹的剎那,他卻從頭涼到了腳。
原來那包裹裹著的,除了他送出的玉笛和玉容膏,還有一封血書,一封要他休了她的血書!
她這是有多絕望,才會這般決絕,才要與他斷情絕愛?
不,他絕不允許!
這不僅是被人詬病薄情的問題,更是他舍不下的情份!他們青梅竹馬,早已心屬彼此,怎能中途離棄?
窗外的喧囂,他聽不見。眼前回放的,都是以前的一幕幕。
世人皆知戰大小姐,如何美麗端莊,如何多才多藝,但只有他見過真正的她,那樣狡黠、那樣無畏、那樣嬌憨的她,才是他真真正正割捨不下的……
「大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
馬車不知何時停下了,白仲平淡無波的聲音飄了進來。
白少卿用力閉了閉星眸,將手裡的東西放進懷裡,手執玉笛下了車,白仲恭敬地侯在邊上,待他進了府,才讓跟著的人散了。
相府書房。
偌大的太師椅空著,兩鬢斑白的大相國白皓天負手站在窗前,宛如一尊雕像,動也不動。
可在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音時,他卻猛地轉過身來,瞪著一雙渾濁的老眼,黃白麵皮拉得老長。
「關了幾天,都不知道長記性?你知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份……?」
「知道!可我卻不能背棄她!」
避開白皓天的逼視,白少卿倔強地立在門口,袖中大手緊緊地撐著身後的門板。
「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對她動手!」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孩兒啊!父親!你明知戰伯伯是冤枉的,纓兒也是無辜……」
「不是父親不容,而是世人、是世族容不得!他們不僅會戳穿你的脊梁骨,還會把你踩在爛泥里……
而這樣的你,還擔負得起你的身份你的責任嗎?莫要忘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咳……咳咳……」
許是氣過了頭,白皓天說話又快又急,剛說完就咳個不住。
看著這樣的他,白少卿忽然就覺得多了種負罪感,讓他這樣的老人,獨力對抗攝政王,撐著整個朝堂,也真是難為他了。
因此便緩和了神色,上前替他錘背,待他稍微好些,又將他扶到太師椅上慢慢坐下。
「放手吧!萬一被攝政王拿了把柄,或是露出什麼端倪……」
坐下的白皓天,有些頹然地望著白少卿。
「我會小心的,更不會連累你!」
白少卿依舊有些置氣地說道,他總是如此,一旦自己不聽勸,便會來這一招。
可偏偏還不能怎麼樣,因為他是他的養父,只此一點,他便不能太過忤逆,否則就是天理不容。
「好!好!算你有大能耐!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會尋一門好親事作為你的助力!即便最後是用我的這副殘軀墊底……」
白皓天又急了,甚至還拍了書案。
白少卿無語,喉結卻上上下下滾動半晌,之後拔腳就走,可在走到門口時又突然回頭。
「你……你這樣又置武柘於何地?將來,我又該如何面對他?」
「那是他一個臣子該盡的責任……我會送他去軍營!值此社稷危亡之際,百無一用是書生!」
白皓天又開始咳嗽了,無華的老臉憋得通紅。
白少卿不忍之餘則覺得好笑,當初自己也要同白武柘一道習武,他卻說刀劍無眼,如今這般說辭又是為甚?
可想起那封血書,覺得與戰纓的事或許可以先放放,所以便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你不用太憂心,孩兒會好好掂量的。」
「退下吧!讓白仲進來!」
白皓天心知他這是緩兵之計,卻也懶得計較了。知子莫若父,反正各行其事罷了。他有些疲憊地揮揮手,放白少卿走了。
白少卿回房后,又掏出血書看了看,才找了個暗格放進去,然後換過衣服便出了門。
他要找個人商量一下。
這邊,戰纓還在抹淚,姚芊芊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姐姐!東西送到了!那個白公子很高興!」
戰纓愕然。
高興?
旋即盪起一抹苦笑。
罷了!事已至此,隨他高不高興吧!反正日後要兩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