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曲(4)
戰爭還未真正開始,戰鼓聲已在每個人心中響起了。長發有些凌亂的君以明負手立於城牆后,眺望著面前復寧國的大片江山。
「殿下,您的頭髮……怎麼了?」一旁的謝平問道。
「這個……昨日在靜雅宮談論戰事到深夜,因為太困……我就睡在了那裡。」君以明似乎微微有些臉紅,「醒來時已到辰時,便也顧不上梳頭了。」
「……」謝平強忍住笑意,作息嚴格到秒的太子殿下居然也有今天?
「不過話說回來,這場戰爭果然還是困難重重啊——何況父皇還有病在身。」君以明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殿下不必憂心。」謝平安慰道,「有溫將軍在,復寧國的軍隊所向披靡。」
「可他一人並不能兼顧多方啊,」君以明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凌世國究竟在想什麼,他們在東山系的騷擾愈加頻繁,但就是不出兵。」
「有派兵去東山系嗎?」謝平問道。
「派了一小支。」君以明道,「山寇對永無止境般的騷擾已經忍無可忍了,如果再不派兵,我們可能要失去一支強大的友軍了。」
謝平沉思了一會兒,「凌世國可能只是想分散我們的兵力吧.……」
「平兄,你對凌世之後的進攻策略有什麼想法嗎?」君以明問道。
「……」謝平撓撓頭,「我一代武將……」
君以明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我還是去問問太子妃吧。」
這才對呀,殿下。謝平心道。
等君以明離開后,謝平看著霧氣迷茫的遠方陷入沉思。
復寧國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國家,東西二側被群山環繞,名曰東西山系。東西山系間夾著一塊平原,由一條大河貫穿南北,大河是由南側的兩條河——復川和寧江——匯聚而成。復寧國的皇城便建在復川和寧江的交匯處,環山繞水,易守難攻。城門南開,有臨江獨立、遺世登仙之勢。
凌世國是復寧國東側的一個小國家,疆界緊挨東山系,不久前發生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便是因為爭奪東山系的歸屬而起。凌世國民眾生性好戰,秉承動手不動口的理念,時常向周邊國家挑釁,有時甚至無理到連一向愛好和平的復寧國都忍無可忍。
「果然是要打仗啊……」謝平長嘆一聲,轉身走下城牆。作為一名守城士兵,他的任務就是鎮守皇城。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謝平抬頭望去,一個報信的士兵正跪在君以明的面前,君以明身邊還站著謝雲安。
「報告太子殿下,溫將軍帶去的一萬精兵已在復川和寧江與敵兵交手,但敵軍多是水軍,情況有些危急,溫將軍請太子殿下儘快派一萬精銳水軍趕赴前線。」報信士兵將溫將軍的信交給了君以明。
「已經交手了?」謝平走上前去。
「嗯。」君以明點點頭,「來得很是突然,是凌世國一貫的作風。」
頓了頓,君以明又轉向謝雲安,問道:「即刻出兵可行嗎?」
謝雲安思考了一會兒,問報信士兵:敵方大約有多少人?」
「江上霧大,無法看清。」報信士兵說道,「將軍估計水軍和船上的陸軍總計可達三四萬。」
「這麼多?」謝雲安嚇了一跳,「據我所知,凌世國的水軍不過一兩萬,居然帶了這麼多陸軍?」
君以明說道:「要帶這麼多陸軍,想必水軍的負擔會很重,只要不讓他們登陸,我們便有優勢。」
君以明看了謝雲安一眼,便揮手下令:「分別派一萬精銳水軍立馬趕往複川與寧江口。」
「是!」
精銳水軍出發后,很快便抵達戰場,溫將軍指揮著水軍壓制敵方,捷報連連。
可這時謝平又得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東山系的騷擾在幾天前突然停止,所有凌世國軍隊全部撤走了。
謝平雖然奇怪,但也並未在意,畢竟凌世國的士兵本來就不到十萬,不適合分散進攻。但謝雲安卻找到他,異常嚴肅而堅定地讓他帶一隊士兵去東山系探個究竟。
一向寵愛妹妹的謝平覺得少十幾個人守城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動身前往東山系。在此之前,謝雲安自然讓君以明派人通知了山寇王。
謝平一行人一到東山系,就被領到了山寇王面前。山寇王笑眯眯地接待了他們:「是謝平小兄弟吧,我叫辛棄逸,是東山系同胞們的領袖。朝廷待我們不薄,立了功也像士兵一樣獎賞,所以我很高興能幫上忙。」
謝平暗自驚訝山寇竟也有如此修養,心中便對辛棄逸尊重起來,他說道:「多謝棄逸兄,還請儘快進入正題吧。」
辛棄逸正色道:「之前凌世國派兵駐紮在東山系山腳處,一個月來時常騷擾山中的同胞們,而且越來越頻繁,前幾天卻突然退兵,一個人都不剩,著實奇怪。」
「他們就只是來騷擾山……中的同胞們嗎?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謝平按照謝雲安的指示問道。
「異常的舉動嗎……」辛棄逸思考了一下,「好像有!」
謝平吃了一驚,「什麼舉動?」
「他們總喜歡在山林中出沒,攻擊山林中的同胞,並砍走了大量的木材。」辛棄逸說道。
「砍伐大量的木材做什麼?」謝平皺眉道。
「不知。」辛棄逸搖搖頭,「不過我們之前抓到了幾個俘虜,謝小兄弟若是覺得此時有蹊蹺,可以去拷問一下他們。」
於是謝平在辛棄逸的帶領下來到了俘虜的面前。俘虜們看見謝平衣上的復寧國皇族紋章,不屑地冷哼。
「凌文濤到底想幹什麼?!」謝平厲聲問道。
俘虜們輕蔑地別過頭,只有其中一個老頭嘿嘿笑道:「太子殿下可是千百年來凌世第一奇才,哈哈哈,復寧國快快投降吧!」
老頭一邊說著,還一邊手舞足蹈。
「老瘋子,快閉嘴吧!」一個俘虜叫道,滿臉嫌惡之情。
謝平逼問了幾次,俘虜們仍是對他愛搭不理,老頭也只顧著喊復寧狗賊去死。
於是辛棄逸命人上刑。俘虜們有的鎮定,有的痛得直叫,但都對戰術之事閉口不言。老頭口中惡言不止,復寧國的皇帝到百姓,黃髮至垂髫全都被他罵了個遍。
謝平本就不耐煩了,被他罵得更是心煩意亂,怒火直躥。佩劍出鞘,直直地貫穿了老頭的胸膛。
「哈……哈哈!」老頭一陣怪笑,血沫溢出他的嘴角,「好啊,復寧狗賊,還是死在你們的劍下了!想我這一生跟隨國君……」
老頭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瞳孔也逐漸渙散,氣若遊絲,還在斷斷續續地發出惡鬼一樣的聲音,「南……南柯一夢,鐵馬冰河……」
鮮明的手在顫抖,他參了軍但從未上過戰場殺過人,慌亂中,他將劍從老頭的胸膛中拔了出來。老頭悶哼一聲,血液汩汩地淌著,瞬間浸滿了他的上半身。
「東山……再起……」微弱的聲音依舊從老頭的嘴中發出,他突然又開始狂笑,「哈哈……笑見兵戈!哈哈哈——」
終於,聲音戛然而止,老頭保持著最後癲狂的笑容,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