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曲(1)
最近,一件皇家大事鬧得滿城風雲。
「你聽說了嗎?皇上賜婚,把軍師的女兒許配給了太子殿下。」
「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嗎?聽說軍師就只有一兒一女,對這個女兒,寶貝得不得了,如今貴為太子妃,軍師大人自然高興得緊。」
「我一個做官的友人跟我說,這是皇上賞賜軍師為那場戰爭立下的大功。」
「唉,說起那場戰爭,真是……」
謝平仰頭飲盡杯中之酒,便起身付了酒錢,上了馬車。馬車的陣仗氣派十足,一看便知主人應是城中哪戶人家的富貴子弟。
「去東宮。」謝平壓了壓心頭的醉意,說道。
「是,少爺。」
須臾,馬車已至東宮。謝平下車與門衛交談了一番,便被放行。
謝平剛踏入東宮,就迎面碰上了此處的主人,見他眉頭緊鎖,便問道:「太子殿下近來可好?為何面色不虞?」
太子殿下正在深思,自然被這位不速之客嚇了一跳,但看清來人後,便微笑著回應道:「平兄,你怎麼來了?」
「你貴為太子,卻與我兄弟相稱,被國師聽到了定又要挨罵。」謝平口中說著手卻自然地搭上了太子的肩膀。
「你我自小一起長大,勝似親兄弟,在乎稱呼,豈不疏離了?」太子說道,「唉,平兄,最近雖說結束了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卻也不甚太平啊……」
「打住,打住,太子殿下,你還真是三句不離國事啊。」謝平連忙止住了太子洪水般的牢騷,「我這次來的目的可不是你,我妹妹在哪兒?」
「你妹妹?」太子皺了皺眉,「噢,你說她——我把她安排到靜雅宮了,你要找他自己去便是。」
謝平一聽到靜雅宮,便驚得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道:「靜雅宮?太子殿下是否清楚,靜雅宮與東宮相去甚遠?我妹妹身子嬌弱,每日來去甚難,如何好好地服侍殿下?」
「平兄莫急,我不必她服侍,」太子淡淡地說道,「平兄也不是不知我宮中從未有過女子。」
「可,可是我妹妹她可是太子妃啊!」謝平急道。
「不論是誰,如今不是談情說愛之時,若不是父皇賜婚,我也不會娶她。天下形勢瞬息萬變,戰亂時有爆發……哎,平兄!平兄!你別走啊!」
謝平一拂袖,也不顧對方是太子,扭頭便徑直向靜雅宮的方向走去,嘴裡還念念有詞:「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太子,讓安安嫁給他,真是委屈!」
靜雅宮是太子府中較為偏僻的一座宮殿,不過因人跡罕至,倒也環境優美,沒有被踐踏得面目全非,只不過實在不適合將太子妃置於此,同時這又是他一向疼愛的妹妹,謝平這才忍不住要發起火來。
再說說那位心繫江山的太子殿下,太子名修,字以明,是當代皇帝的得力助手,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皇帝當初為他賜字時,正是認為以他的才幹與熱忱,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太子也正是向著他父皇預期的方向發展的,全身心投入國事,輔佐皇帝。酒與女色更是從不沾染。但眼看太子漸漸長大,皇族的血脈可不能斷啊!眾臣想方設法將自家女兒、孫女嫁給太子殿下,但始終沒有結果。哪知皇帝出了這麼一招,就讓太子殿下的終身大事如此作結。
謝平心頭一氣,醉意便合著怒氣上涌,強行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回過神來,人已站在靜雅宮之前了。
推開門,新鮮的空氣溢著花香,一股生機撲面而來,讓謝平精神一振,突然覺得雖然地僻,但靜雅宮的環境卻不是其他富麗堂皇的宮殿所能比擬的,頓時覺得適才對太子殿下有些失禮了。不過以謝平的個性,即便是太子,他也不會去道歉的。
「誰呀?」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有些俏皮,又有些驚喜。
「安安,哥哥來看你了。」謝平含笑道。下一刻只聽得一聲「哥哥!」,謝平的懷中便多了一人。不消說,這便是謝平的妹妹,謝雲安。
謝平親昵地摸了摸謝雲安的頭,說道:「安安,幾日未見你便消瘦了不少,怕是太子殿下委屈你了吧?」
「舊時曾經父親提到過這位太子殿下,父親大讚他有君主之風,哪曉得竟如此無聊,」謝雲安失望地搖搖頭,「自我成為太子妃,還未曾與他見過一面呢。」
「未曾見過一面?」謝平驚道,隨即皺了皺眉。
謝雲安點點頭,「我一進宮便被帶到此處,太子派人帶了幾句話,並未親自來過,這幾日我獨自待在這靜雅宮,清閑卻也過了頭。若非皇上賜婚,我更希望待在父親身邊,聽他給我讀兵法,講講排兵布陣之事。」
若非賜婚、若非賜婚,你們兩個還真是一模一樣!謝平在心中忍不住喊道。
「父親真是把你寵壞了,凈給你講兵法這些女孩子家不該學的東西。」謝平口中雖這麼說著,卻從懷中拿出一本兵法遞給妹妹,「不過見你如此無聊,這本兵法就先借給你研究吧。」
「謝謝哥哥!」謝雲安驚喜地接過兵法,「父親是看我真的想學,又拗不過我,才讓我學兵法的。」
謝平看著雀躍的妹妹,心道:「父親整**我習兵法,我又不喜浮於文字的排兵布陣,恰好給了安安。我還可以將習兵法的兩個時辰用來練武,這樣豈不兩全,嘿嘿!」
謝雲安自然不知哥哥的小心思,她將兵法收好便問道:「哥哥今日可有練劍?」
「不曾。」謝平答道,「不過安安若是想看,哥哥可以在這庭院中舞劍給你看。」
「好啊!」謝雲安退開幾步,將庭院的空地留給了哥哥。
謝平將佩劍從腰間拔出,劍身在陽光下熠熠閃光,倒映出了謝平專註的雙眼。
氣沉,劍起。長劍破空,劍痕交錯,時蓄凜冽之勢,時以綿柔克剛。謝平似是與劍合而為一,無悲無喜,無物無我。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一柄擁有靈魂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