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上帝的安排
37.上帝的安排
又一口老燒喝下去,悲憤與哀傷也一起涌了上來。【最新章節閱讀.】
一切全完了,什麼事業與成功,什麼地位與金錢,什麼家庭與幸福,前半生的一切努力在那兩封匿名信面前全都付之東流了。自己前半生精心構築的大廈將要徹底倒塌,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女人。
唉。女人!
一盅酒下去。
唉,女人!
又一盅酒下去。
唉,女人!
再一盅酒下去。
這頓飯吃了多長時間麥迪記不住了,反正那兩個年輕人已經走了,老闆娘也開始給窗戶上板了。
「我……該走了……」麥迪嘟囔著站起來。
「算……帳。」
他交了錢。
「開……一張發票。」他說。
老闆娘收了錢給他開了一張發票。
以前麥迪到哪吃飯都要發票,回去報銷,現在還有什麼用處嗎?這已經完全是一種習慣而不是理智了。
但他還是將發票揣到兜里了。
他搖搖晃晃地從飯店裡走了出來。
出了飯店門口,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
門口有一個賣烤地瓜的老頭兒過來想扶他一把,被麥迪粗暴地推開了。
「這人喝多了」老頭兒說。
麥迪扭秧歌一樣向前走去。
像所有喝醉酒的人一樣,他腳步蹣跚,但頭腦還是清醒
的。
夜空中沒有星星,好像是個陰暗的冬夜。也許要下雪了……下吧下吧,下雪好,雪能掩蓋城市的污染,但是,雪能掩蓋城市的罪惡嗎?麥迪腳步蹣跚地走在馬路上。
沿街的窗玻璃都上著霜,窗內的燈光像在一些晶瑩的寶石中折射出來似的,變得閃閃爍爍,讓人捉摸不定。街上行人匆匆、車輛匆匆,都是奔家去的。麥迪不想馬上回家,他要在這寒冷的夜晚,在這寒冷的馬路上走走,再一次去想想他的那些女人……
世界上幹嘛要有女人?
因為有男人。
世界上幹嘛又要有男人?
因為有女人。
有一個男人就要有一個女人,有一個女人就要有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理所當然應該擁有一個女人,但不能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女人。一個女人理所當然也應該擁有一個男人,但也不能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男人。一個男人如果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女人就會毀了這個男人。一個女人如果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男人,也會毀了這個女人……這饒口令一樣的哲理,不正是他麥迪的人生寫照嗎?
作為一個男人,上帝非常公平地給了他一個女人。那女人就是美馨。雖然美馨長得不算漂亮,雖然他和她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互相之間缺少那種自我相識、自我戀愛所產生的激情,但畢竟互相之間挑不出什麼毛病。
如果不是後來生活中出現了顏妤,他和美馨的日子也許會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他應該滿足於這第一個女人。
但是,他又擁有了顏妤。是因為顏妤比美馨更漂亮嗎?顏妤的確比美馨漂亮,麥迪7年前正是為顏妤的漂亮所傾倒,才幹出那件「水庫事件」的。
那時麥迪的想法是為了漂亮的顏妤不惜做出一切。他做了,他拋棄了不算漂亮的美馨,他得到了漂亮的顏妤,他應該滿足於第二個女人了。
可是,他又遇到了第三個女人姍姍,而且他擁有了姍姍,他為了姍姍又要犧牲顏妤——這次犧牲得很徹底,沒想到最後他犧牲了一切——包括犧牲他自己。
現在麥迪想想:自己這樣做忒沒有道理,你為女人犧牲得起嗎?
世上漂亮的女人有的是,她們像樹林里雨後的蘑菇,一茬接著一茬地長著,永遠也不會枯竭,而且,每一茬都是那樣鮮嫩,那樣*。
每一個女人都有自己特殊的魅力與風采,作為一個男人,在你的周圍永遠走馬燈般生活著好多好多漂亮的女人,既使你不遇到顏妤不遇到姍姍,你在過去、在現在、在將來也會碰到各種各樣的比美馨漂亮的女人,你也一定會拋棄美馨去追求那女人的,就像你同美馨結婚後又追求顏妤、同顏妤結婚後又去追求姍姍一樣。
你的這種追求到啥時候才算個頭?
麥迪想:我害了那些女人,我真的是愧對那些女人。
那三個女人都是好女人。
她們都愛我,可是我都辜負了她們。
只到這個時候麥迪才明白:一個男人只有一個身子、一顆心。所以,這身和心只能屬於一個女人,如果超過一個女人,而且有兩個或者三個女人來共同分享你的身和心,你就必然要身裂心碎、身敗名裂。
看來,麥迪想:問題還是出在男人身上,大概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在所有男人身上都安裝了一種特殊的基因,這就是追求女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完*類的不斷繁衍和接替。這種基因決定了男人要不斷地產生追求女人的**,只是有些人能夠控制自己,有些人不能控制自己——比如像我。
麥迪在內心裡深深地自責:我白長了一副男人英俊的面孔,但我缺少一個男人純潔的忠誠和坦蕩的胸懷。
麥迪此刻有一種想大喊大叫的**,他想對人行道上過往的男人們喊!想對坐在轎車裡坐在計程車里的男人們喊!想對沿街樓房窗口裡的那些男人們喊!想對整個城市裡的男人們喊——繫緊你們的褲*吧,男人們!不要對太多的女人有太多的奢望——不,是不要對第二個女人有一點兒奢望。滿足上帝安排給你的女人吧,超過上帝給予你們的女人,那些女人們便都是深深的水井,跳進去就得淹死……
麥迪是醉熏熏地回到自己家的,那時已經是年夜1l點多了。
打開門,鞋也沒脫就走進了家。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裡正燒著一團火,那團火燒得很奇怪,燒得興奮,燒得輕鬆,燒得愉悅,彷彿將他那些痛苦的思索和絕望統統燒成了灰燼。將他男5長滿雜草的心地燒成一片燦爛,燒出一片輝煌,在那輝煌中出現了一個新鮮美好的世界,那個世界中有一座光芒四射的聖殿,那聖殿有些像教堂像古堡像城牆也有些像墳墓,他覺得自己正朝著聖殿走去,心情輕輕,腳步輕輕。此刻,他正在進行一樁極神聖、極偉大的壯舉,他迫不及待盼著這一刻的到來。
麥迪扯過一本稿紙,塗下一些宇。
然後,轉身推開房間通向陽台的門,來到陽台上。
黑藍色的夜空正飄著雪花,真是一個多雪的冬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撒死人錢兒似的,撤得紛紛揚揚。這紛紛揚揚的雪花使麥迪那異常興奮活躍的大腦更是浮想聯翩……哦!雪花是那個世界派來迎接我的天使,我的旅行是偉大的,我是為了偉大的愛,為了那些可愛的女人們去死的。
他感到死而無憾。真正的男子漢都會為女人合棄一切,自古有紂王為了妲妃烽火戲諸侯,清順治皇帝為了女人丟棄王位出家當了和尚,英國溫莎公爵放棄王位去和一位美國寡婦結婚,法國皇帝拿破崙……
皇帝國王尚且如此,何況我一介凡夫俗子?
死吧死吧死吧,自己不死,也得面對槍口。
他沒有勇氣面對槍口。
麥迪的手扶著陽台的欄杆,從陽台下掠過一陣風,那風使他感到自己輕飄飄的。他在心裡鼓勵著自己:跨過去吧,迎接你的將是永恆的輝煌!
永別了,美馨。
永別了,顏妤。
永別了,姍姍。
永別了,所有的女人。
麥迪跨過陽台,從5層樓的高度上栽下去,他覺得自己輕得像一片雪花……
那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罪犯,長得像美國黑人,露出一口白牙在向著湯笑,是那種猙獰的笑,果然,高大的犯罪開始向湯撲來……湯趕緊舉槍,猛扣扳機,但是子彈一發也打不出去,好容易有一顆子彈出去了,還像小孩子的玩具手槍子彈那樣在一米遠的地方無力地落地了。湯趕緊拔出腰問的匕首,但是匕首也不好使,一使勁扎,就在罪犯的肚子上打彎兒,好像平時訓練時用的橡皮匕首……高大的罪犯繼續猙獰地笑著,從腳下的皮靴里拔出一支碩大的手槍,對準了湯,
「咔吧咔吧「,子彈在湯的胸前炸開了……
湯醒了。
公安局辦公樓是那種老式的暖氣,一送氣就發出一種炸裂聲,是這種暖氣送氣的「咔吧咔吧」聲將值班的湯弄醒了。
原來是南柯一夢。
湯的心還在「嘭嘭」亂跳。
*!湯在心裡罵了一句粗話。警察真不是人乾的職業,連做夢都一身冷汗。
那時候湯睡在值班室的床上,身上只蓋著一件值班人員共用的羊皮警察大衣。雖然已經醒了,他沒有坐起來,就那樣躺著看了一下表:早晨6點35分。
再有一個小時就*了。
還好,一夜無事。
湯伸了一下腰。窗外已經開始放亮了,比往常這個時辰要亮一些。因為昨夜一場大雪,在窗外留下了一片銀白。有幾片昨夜隨風飛舞的大雪花貼在玻璃上,好像以前在哪曾經見過的民間剪紙。
*后干點兒什麼?
湯想:回宿舍繼續睡覺?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了,昨天晚上睡得挺好,雖然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夢和驚心動魄的夢,但惡夢醒來是早晨。看書?那本日本推理還剩一半沒看完,怪牽腸掛肚的。也許應該到健身房去,已經有3天沒健身了,肚皮好像增長了半寸。不不,還是和梅一起去服裝城吧,梅要我幫著挑選一件皮衣,要那種非洲水牛皮的,已經說好幾次了,一直沒有時間,唉,女人呀,都那麼願意逛商店買東西,而且,都那麼願意讓男人陪著買東西……
就在這時,電話鈴晌了。
湯接電話,只聽了一句,臉上殘留的睡意便全沒有了。
「請等一下。」湯拿過身邊的值班記錄本。
「說吧。」
湯飛快地在值班記錄本上記了幾行字。
「好,我馬上就到。」
湯放下電話,又給車庫打了電話。
「請值班車馬上到辦公樓前來……出現場。」
剛才是街道派出所報告,說在勝利住宅小區發現了一具屍體。
湯緊張行動起來,給值班的局長打電話報告情況,又調來值班的技術人員。3分鐘后,湯已經坐在警車上向現場駛去了。
路很難走,厚厚的雪像棉花一樣,因為時間太早還沒有壓出道眼兒,不是誤車就是打滑。司機將警燈打開,又將警笛打開。
閃爍的紅燈和嗚叫的警笛使那雪變了紅色的,使早晨清冷的空氣變得尖利了。
「閉了。」湯命令道。
小司機看看湯,雖然不理解湯為什麼不像別的警察出現場那樣大造聲勢,但還是服從命令關閉了警燈和警笛。
作為警察的湯不喜歡警燈和警笛,這兩樣本來代表法律尊嚴的聲和光,卻往往讓人想到罪惡。起碼湯是這樣想的,每每在街上遇到閃著警燈嗚叫著警笛的警車,他都會意識到在這座城市裡剛剛又發生了一起罪惡。人們見到的罪惡已經夠多的了,何必還要讓警燈和警笛再驚動還沒有醒來的人們?
警車在默默地疾駛著。
出事現場勝利住宅小區的一棟樓后。
湯趕到那裡時,派出所的警察已經用黃色警戒條將現場保護了起來。人們大都還沒有起來,所以現場圍觀的人不多,只有幾個男人,好像是發現屍體的當事人。還有一輛賣豆腐的手推車停在那裡,裊裊地冒著熱氣。
已經到達現場的派出所闞所長迎了上來。湯認識他,都是警校畢業的。
「先看看屍體吧。」沒有客氣,直接*工作程序。
「好吧。」
屍體就卧在樓下,已經被先來的人從雪裡扒了出來,屍體周圍是一片白雪。屍體上還殘留著一些雪。
湯看了一下屍體。
他驚奇地發現死者竟然是麥迪。
真是冤家路窄,在那一瞬間,湯的腦海里馬上湧出一些疑問:麥迪活得好好的怎麼會死?是誰殺了他?他的死和7年前的水庫謀殺案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他仍然念念不忘7年前的那個案子。
「屍體是剛剛發現的,發現者是賣豆腐的年輕人。」闞所長向那邊一指,說:「當事人還沒走,你直接聽他講吧。」
闞所長向那個年輕人招手。
年輕人走過來。
「這是市局來的同志,你把發現屍體的經過再對他講一遍。」
年輕人說:「行,我叫趙雲鵬,原來是床單廠的工人,工廠倒閉了,開不出工資,我沒活兒幹了,就改行賣豆腐,每天早晨都是6點前到勝利小區來賣。今個兒早晨我推著手推車剛來,喊了一聲豆——佛……」
「你應該喊豆腐。」湯打斷了年輕人的話。
「不,我們都喊豆佛。」
「為什麼喊豆佛?」
「因為豆腐的腐字是閉口音,聲音傳不出。而佛字是開口音,傳得遠。」
湯感到驚訝,他沒想到一個賣豆腐的年輕人竟然把歌唱家的發聲法同賣豆腐的叫賣聲聯繫起來,這個時代真的進步了。
湯點點頭。「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