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冊:逃跑的牧瑤
酒杯太淺,
敬不到來日方長。
「老瘋子,你兜兜轉轉了一輩子,黑髮變白髮,老了容顏,殘了身軀,不過只是為了身後的萬盞燈火。那你又可知,你守護的萬家燈火,可有一盞燈火,是為你而亮。」
話語幽幽,為之一嘆。
「你心繫蒼生,卻是甘願以瘋魔入道,你活的明白如何,你活的逍遙又如何?還不是被天下人稱為老瘋子。」
沙劍握於手中,御九幽雙眸內精光道道,一股鬥志昂揚的瀰漫,吹動了他腳下的黃沙掩天。
風起,沙卷,戰意出,殺意現。
「我不是為了蒼生,只是在追尋我父親的腳步罷了。而那萬家燈火是否為我而亮,又與我有何關係,我不過就只是一個瘋子而已。」
老瘋子定眸而望,只是在他的周身,似是有一道無形的罡氣,那掩天的沙土,便就不能近他身前的三步。
氣勢的攀升,一柄塵封已久的劍,也終是出鞘了,顯露出了他本該綻放的鋒芒。
老瘋子不動,自當巍峨與這天地之間。
「轟………」
一片烏雲的聚集頭頂,一道白色閃電的劈落而下,兩股氣勢的爭鋒相對。一股巨響的響徹,一個冒著黑煙的坑洞浮現在了老瘋子和御九幽的中間。
黃沙散去,他們似兩座大岳,各擎一方天地。掌中的乾坤,在指尖波動,亦是在他們的劍下流轉。
「好。此處距離偏遠,即使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驚動太多的人。」
可放手一戰,亦可排擠了他多年的孤獨,這怎能不讓御九幽滿心的歡喜,他的面色有了些許的潮紅。
手中的沙劍一轉,御九幽的身體便動。沙劍不長,卻是宛若游龍在猙獰,一襲白衣的突閃而過,雖只是尋常的一劍刺出,在其上蘊含的無上劍意,卻能禁錮一方天地。
看似平淡的一劍,可碎身,可裂魂,可霸地,可掌天。
「這高昂的戰意,我是多久沒有感受到了,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老了,已經記不清了。」
雙眉倒插,眉宇充煞,怒目圓睜的老瘋子突然的仰頭望天,劍已出鞘,鋒芒便能耀世。沙劍的臨近,老瘋子卻只是伸出了兩指,輕輕的點在了沙劍的劍尖。
就那麼的一指,老瘋子有些隨意。
「叮!」
在一聲的脆響之下,沙地突然一陣的翻騰,地面的塌陷,讓老瘋子和御九幽的身體一沉,都是被黃沙掩埋了半截的身體。
「哈哈哈哈………」
一襲勝雪的白衣髒了,御九幽卻是笑的有些忘我。黃沙的掩埋,他不以為意,只是在自顧自的笑著,笑的眼角邊,有著些許的淚光浮現。
手中的沙劍,化成了一撮黃土,隨風而逝。
「御九幽,你心中執意的武道,卻是比不過我這個瘋子啊。」
老瘋子一臉平靜的看著御九幽,這僅僅只是一擊,不分勝負,不論成敗,卻是讓他收穫不少。
以瘋魔入道,又以身化劍。
這,便是老瘋子的道。
用盡了一生,只為追求他的父親。長路的漫漫無歸期,唯有酒壺作陪。
「老瘋子,你的道是你的道,我的道是我的道。我們所追尋的東西是不同,這個江湖我沒白走,這個天下我沒白來。老瘋子,你呢?」
御九幽跳出了沙坑,而掩埋他的坑洞,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一襲白衣變成了黃衣,御九幽抬頭,看了看這四方的天下。
出手一次,那便就夠了。
「這個江湖我白白的走上了一遭,那又如何?至少我還活著,我還能追尋父親的腳步。」
老瘋子也跳出了沙坑,只是沒了高昂的戰意,他雙眸中的清明,也是逐漸的被混濁給吞噬了。也就是在幾個呼吸之間,老瘋子又痴痴傻傻了。
「父親喜歡坐在樹下乘涼,手裡搖晃著蒲扇。」
老瘋子痴痴的笑著,他轉身便走,走到哪,就去哪,只要是在路上,只要是在追尋父親的腳步。
老瘋子越走越遠,御九幽抬眼凝望著。
「逍遙子,重無鋒,冥河老鬼,我們始終比不上心懷蒼生的老瘋子啊。」
話語之幽幽,漠然一嘆。御九幽走了,這處黃沙之地,便就重歸了平靜,也被黑暗孫吞噬。
千杯不解飲,
萬杯苦沉淪。
歲歲桃花釀作酒,
不及人間三兩錢。
我們來過,我們亦走過。
中州。
寧靜的梧桐山莊,此時卻是有些喧囂吵雜。庄內的人,手拿著火把,手提著燈籠,神情慌張急切的在四處找尋著什麼,他們的口中亦是在高呼著。
「龍伯,還沒有找到瑤瑤嗎?」
花園的涼亭內,昏黃的燈光照的透亮。葉無涯端手而立,他的面容也不再從容了,眉宇間的焦急,迫切的想要讓他出去。
只是貴為一庄之主的葉無涯,又豈能隨意的出庄,只要約定還在,他便不能打破。
「回莊主,於牧瑤小姐失蹤開始,庄內的人便就散了出去,中洲的人也運轉了起來,只是無一人見過牧瑤小姐,更加不知道牧瑤小姐是如何離開梧桐山莊的。」
從下午到現在,龍伯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牧瑤雖是年紀尚小,卻不是只有葉無涯如此的看重。
「找,就是把中洲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特別是塗陌和洛青衣所在的擎州周邊,一定要不要讓瑤瑤和塗陌他們相見。戰爭的無情,可莫要讓瑤瑤拖延了塗陌的步伐。」
這個傻丫頭,剛來梧桐山莊時,沒有絲毫的生份,那古靈精怪的模樣,著實讓葉無涯喜歡不已。
「是,莊主。」
龍伯領命,便就躬身退下了。
「你個小丫頭,如此的胡亂,讓我的梧桐山莊亂成了一鍋粥,尋你回來之後,定要禁足一個月。」
夜黑風高,憂從心生,葉無涯唯有嘆息了一聲,便再涼亭內來回的走動著。還時不時的駐目,凝望向了梧桐山莊的大門。
心有所念,便就目之所及。
一條林間的小路,落得生僻,無人走過,這裡也就雜草叢生,雜草之高,沒過了膝蓋。
「這裡也沒有嗎?走,我們去那邊找找。」
一群手拿火把,神色匆匆的四下找尋無果,便就火急火燎的走向了別處。待的他們遠去之後,牧瑤才從一棵樹上跳了下來。
借著灑落的月華,能依稀的看見牧瑤的臉上有些泥土,一襲青衣亦是有些破碎,她哦哦模樣有些狼狽。
「哼!我好不容易才從梧桐山莊逃了出來,你們想抓我回去,哪有那麼容易。」
牧瑤轉動著靈動的雙眸,有些惡狠狠的說道。只是四周的漆黑,讓她辨不清了方向,蟲啼的寂靜,夜晚的林間有些濕寒露重,倒是有些陰森。牧瑤縮了縮脖子,心底害怕了,她抽出了腰間的軟劍,握在了手中。
牧瑤隨便的定了一個方向,便匆匆的離開了這裡。
「唰唰唰……」
腳下的急趕,牧瑤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軟劍,當踏出林子的時候,她的口中便就鬆了一口氣。
在坊間,自古就有神鬼的傳言流傳,而茶館中的說書先生,也是偶爾會提及,這耳目熏染之下,年齡不大的牧瑤,又怎會不浮想聯翩。
她的憧憬,自是有好有壞。
「咦,那有一團火光。」
出了林子,牧瑤也就來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夜晚的幽靜,溪水汩汩流淌的聲音,便在耳旁若隱若現。一團火光,映入了眼帘,聚集有些遠,卻是讓牧瑤的神經瞬間緊繃著,她躬下了身,小心翼翼的摸索了過去。
出逃前的準備不充分,牧瑤現在是口乾舌燥,飢腸轆轆。那點燃篝火之人,若不是來抓她回去的人,牧瑤便能用身上的銀錢,換些吃食。
「那是………一個小和尚。」
臨近,牧瑤才看清楚了盤坐於篝火前的人影的頭上沒有頭髮,他身著僧袍,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小和尚的模樣,倒是顯得清秀。
「施主來了,還請現身吧,夜晚露重,篝火倒是可以為施主驅散濕冷。」
小和尚並未睜開雙眸,他口中的話語卻是清晰的落在了牧瑤的耳邊。
「被發現了!」
只要不是抓她的人,那便是最好。況且小和尚的模樣清秀,也不像個壞人。牧瑤搖了搖頭,悻悻的從暗處來到了篝火胖,在離小和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蹲坐在了地上,她的雙臂環著雙腿,火光灑在身體上,暖洋洋的。
人心隔著肚皮,牧瑤卻是不知其中深諳的道理。
「小和尚,我能用我身上的銀錢,換一些吃食嗎?」
小和尚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就一直枯坐修習著,不詢人來歷,不問人去處。肚子一直在叫喚,飢腸轆轆的牧瑤忍不住了,她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些散碎的銀兩,便就起身走的離小和尚近了一些。
「我佛慈悲,小施主若是不嫌棄,小僧這裡還留有半塊的粗餅,和半壺的清水。」
小和尚睜開了雙眸,從他的身旁拿出了一個粗布包袱,放在了兩人的中間。「相逢即使緣分,小施主還是把那些黃白之物收好,以備不時之需吧。」
佛門清規,碰不得錢財。
「這………」
手拿銀兩的牧瑤,有些為難了。她抬眼見小和尚又閉目修行了,口中發出了一聲嘆息,便把銀兩放回了懷裡。
粗布包袱很輕,包袱也就只有半塊用一塊乾淨的白布包住的粗餅,粗餅很硬,在口中很難咀嚼下咽,牧瑤也就只能粗餅就清水。
「小和尚,謝謝你了,你若是有什麼需求,可去梧桐山莊尋我,我也就了卻了這樁因果。」
佛講前世今生,論因果之報應。這一點,牧瑤倒是清楚。早已空腹的她,即使粗餅的無味,吃在嘴裡,亦是香甜可口。
半塊粗餅吃完了,壺中清水也下了肚,牧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滿足。只是她搖了搖水壺,空蕩蕩的,牧瑤的臉上有些尷尬。
粗布包袱,牧瑤已是系好,不過她懷裡的銀兩,卻是少不了一些。牧瑤把包袱放在兩人的中間,便抱著雙腿,看著篝火,有些怔怔出神。
「小施主,小僧斗膽一問,不知小施主可知曉王家地處何方?」
篝火在噼啪的燃燒,小和尚睜開了雙眸,也往篝火中,扔進了些乾柴。
「王家嗎!王家在東土,你若是想去東土的話,怕是的花上一些時日了。」
出神的牧瑤,想都沒想的開口說道。
「小僧在此謝過了。」
小和尚雙手合十,放在了胸前,便施了一禮。他初出江湖,放進天下的勢力劃分,他是不清不楚。
若得人指引,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青衣師姐,你在何方,我該去何處尋你。」
小和尚不再言語了,重新入了定。而牧瑤怔怔的出神,卻是思念著洛青衣。
兩人同在中洲,卻是遙遙相望,不可得見。
(PS:推薦朋友的書,一部《全能殺神》,一部《定鼎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