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冊:吾王歸來
在南荒王庭的後花園之中,百花簇擁的涼亭之內,北涼亭和荒天笑相對而坐。
石桌上放著茶具,炭火上熬煮著茶水。
「荒世兄,幾日不見,可曾尋到了好的彩頭?」
北涼亭一襲白衣,端坐於石凳上,看著荒天笑,嘴角帶著笑意的說道。
年少的鬼影,面色陰沉,垂著雙手,站立於北涼亭的身側。只是他的雙眸流轉間,卻是把目光停留在了荒天笑身後之人的身上!
此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背靠著涼亭之中的暗紅色木柱,懷抱著一柄刀,低著頭顱坐於地上,看不清面貌。
「北世兄不也一樣嗎!閑的有些久了,都讓我忘記了心潮澎湃是何種的感覺了。」
荒天笑雙眼彎曲,大笑著,此時炭火上的茶壺也發出一陣「嗚嗚」聲。荒天笑便伸出右手,提起了茶壺,給茶杯里到了些茶水之後,便開口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北世兄的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有些狠辣啊。」
荒天笑手握茶杯,放於唇間,淺泯了一口,便細細的體會著,這茶水之中的醇香渾厚。「此茶名為天香雨露,是難得的珍品,北世兄可是要好好的品嘗一番啊。」
「那便謝過荒世兄的盛情了。」
北涼亭微笑著,小酌了一口杯中茶,回味醇厚,卻又不失清新淡雅,端是好茶,果真是人間珍品。北涼亭放下手中茶杯,說道。「荒世兄如此部署,卻是不怕此中之後果?」
戰亂紛飛,荒天笑的亂來,只會在蔓延的戰火中澆上一瓢熱油,讓戰火燃燒的更旺。矛頭,也將會從中洲的身上移開,直指南荒和西域。
「哈哈……我荒天笑存於這世間,本應無敵與天下,我有何懼只有?只是,我敢於布置,北漠和東土又怎會沒有防備?」
荒天笑仰著頭顱,放聲笑著。只是彎曲的眼角處,浮現而出的,卻是一絲的霸道,和成竹在胸。「倒是,北世兄你,這暗中之部署,卻是未曾逃得過我的眼眸啊。」
「荒世兄哪裡話,我又有何部署?只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罷了。也亦如荒世兄所言,這北漠白畫,和東土的雪如煙敢去中洲,又怎會推算不出我們會出手呢?」
北涼亭的目光落在了荒天笑身後之人身上,眼眸轉動著,這一落一起之間,卻是和荒天笑隔空相對著。「荒世兄,中洲一事,不知是福是禍?」
「我南荒的囊中之物,又豈會和他人分享。塗陌既然不願做王,我就偏要把中洲交於他管理,這又如何?何為福?又何為禍?」
荒天笑伸出了友手,放於石桌上,指尖把玩著茶杯,嘴角勾勒而出的一抹笑意,卻是讓人不由得暗自沉思著。
「荒世兄這樣做,豈不正是遂了白畫,和雪如煙之意。只是這塗陌又豈會讓別人掌控於他?」
北涼亭把手輕放於腿上,指尖波動著,似是有著一絲規律的敲打著。
這時,站立於北涼亭身側的鬼影,垂立著的雙手,突然握掌成拳,眼眸之中閃現出了一絲高昂的戰意。
「鬼影。」
北涼亭偏著頭,看了一眼站立於身側的鬼影,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的不悅。
「少主恕罪,鬼影有些失態了。」
鬼影趕緊平復了一下自身的情緒后,便閉著雙眸站立於北涼亭的身側的。
北涼亭轉過頭來,卻是別有用意的看了一眼荒天笑身後的人,便開口說道。「荒世兄,不知這位高人是何許人也?」
「江湖上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又怎敢讓西域少主記掛於心。」
荒天笑身後的人,身體不曾抖動半分,他接過了北涼亭的話語,語氣之中很是平緩,似是看透了世間炎涼!
「北世兄身為西域少主,身份之尊崇,又何須記掛於這江湖之人。」
荒天笑笑著說道。話語一落,便伸出手,提起茶壺,給北涼亭身前的茶杯里倒了些茶水。「掌控於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中洲是我南荒的囊中之物,這便行了。」
荒天笑很狂妄,且不自大。這其中深埋著的各種迂迴曲折,百出的計謀,都是環環相扣著,這些,荒天笑卻是瞭然於胸。
「荒世兄果真心胸開闊,等閑暇之餘,我必定找荒世兄多多請教請教才是。」
北涼亭伸手拿起了茶杯,放於口鼻處,輕嗅著茶水之中的一股清香之意。剛煮沸的茶水有些燙,難以下口,需要涼一涼,才能體味這一股醇厚的芬芳。亦如這中洲,如燙手之山芋般,若是貿然觸碰之下,便會留下一道腕之不去的傷疤。
「那北世兄可得多來我南荒才是。北漠,東土的如意算盤,撥動很是響亮,只是算盤如意不如意,卻是要看這撥動算盤之人做出如何的布局了。」
荒天笑笑著說道,把杯中有些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之後,便開口說道。「北世兄的布局,算進了中洲,北漠,東土,卻是把我南荒排出在外!莫不是北世兄嫌我南荒比之不了北漠和東土。亦或者是,環環相扣,扣扣鎖緊我南荒?」
「荒世兄哪裡話。我只是不想看著北漠和東土在中洲之事上得利罷了。再者說了,對盟友出手,這等事,我北涼亭卻是做之不出來的。荒世兄可有些小人度君子了啊。」
北涼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佯裝著生起了氣來,看著荒天笑,語氣之中有些不悅的說道。
「好好好,那便是我錯了。那我就以茶代酒,向北世兄賠個不是了。」
荒天笑高舉著手中的茶杯之後,便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今朝有酒今朝醉,好茶,卻也是能把人喝醉的。只是一個假明白,一個裝糊塗罷了。
一股清風,席捲著花香,撲面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涼亭內,北涼亭和荒天笑兩人,便以茶代酒,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著。只是這對於好茶,人間珍品來說,雖是有些暴遣天物,卻也讓人喝的痛快。
他們的話語之間,針鋒相對著,相互試探著。他們都是面露笑意,卻是鋒芒內斂,也是初露著鋒芒!
中洲王城。
「少主,中洲王城便要到了,方右將軍正領著中洲數萬的兒郎,在王庭城門口等候著少主。」
塗陌三人,衣擺飄飄,腳下步伐不慢。漸漸的,一座威嚴挺拔的高大城牆浮現在眼前。而在中洲王庭的城門前,烏泱泱的中洲兒郎們,站列成方隊,矗立著。他們手中長槍杵地,空中戰旗飄飄,一股肅殺之意,在空中飄蕩。
對於塗陌為中洲少主的身份,陳有才得心裡卻是沒有多少意外。既然能手握帝王雙劍之人,身份又能卑微到哪裡去?
「走吧。」
塗陌把帝王雙劍背負在身後,雙手垂於身側,目光悠悠的說道。既然下了山,承了因,便要接受這個果。既然來了中洲,便要面對王權,和謀略之爭。若是一味的韜光養晦,避諱退讓,不僅落入了那人下之人的範疇,也會動搖他心中那股無敵於天下的信念。
「末將,方右,率領中洲數萬兒郎,恭迎吾王歸來。」
待到塗陌一行人走近,渾身甲胄的方右便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握成拳,橫於頭顱前,恭敬的說道。
「恭迎吾王歸來!恭迎吾王歸來!」
待方右的話語一落,中洲數萬兒郎便齊齊下跪,話語一致,震天響。單膝跪之而下,動作整齊,讓的地面隱隱有些顫抖。
這一禮,塗陌卻是怎麼也躲避不了。塗陌也只有緊閉著雙眸,站於此處,風吹動著塗陌的一襲素衣,也讓他的髮絲在腦後舞動著。
軍!乃鐵血魂,鋼鐵軀。軍人,守護著腳下的土地,保護著家裡的親人。即使身死,意志卻是長存於世間。
破我家園之人,殺!
碎我夢境之人,殺!
毀我國土之人,殺!
滅我身軀之人,殺!
殺到血流成河,殺到屍骸遍地,殺到這天下太平!
以殺阻殺,殺到還我一個太平盛世,一個一世無憂愁!
「逃之不掉,便坦然面對!」
塗陌口鼻處深吸了一口氣,便睜開雙眸,轉過頭,看著站立於身側的星辰子,點了點頭。
「少主日夜兼程的趕至王庭,身乏體累,還望各位將士,讓少主早些歇息,此事一過,爾等便隨少主的步伐,攻佔城池,腳踏屍骸,殺到這天下臣服!」
星辰子領命后,便抬腿向前走了幾步,站立於中洲數萬將士的面前,清了清嗓子后。便開口說道。語速有些慢,卻是擲地有聲,讓中洲數萬兒郎們,精神為之一振,燃燒起了一股滔天的戰意!
「我等必隨吾王腳步,攻佔城池,絕不留情!以我等之血,為吾王鑄就天下皇權霸業!」
「佟佟佟。」
數萬中洲兒郎們手中緊握的長槍快速的敲打著地面。地面顫抖著,虛空震驚著,那一顆顆狂熱跳動著的心臟振動著,他們體內的熱血,更是化為了一股股高昂戰意,在全身上下咕咕的流淌著。
手中的兵器可殺敵,他們的身軀亦如鋼鐵般,可阻攔敵軍進攻的步伐!
「吾等恭送吾王回王庭!」
數萬中洲兒郎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動作整齊,步伐一致,給塗陌讓開了一條他們恭送中洲新王回王庭的道路。
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一張張英武成熟的面孔,都是神情激昂,雙眸之中的戰意,宛若火焰一般,在瞳孔之中燃燒著,經久不衰。
「吾等,恭送吾王回王庭。」
塗陌抬腳,走在其中,那一股股肅殺之意,和那高昂的戰意,讓塗陌感受到了一絲金戈鐵馬的熱血,和馬革裹屍的悲涼!
戰爭起,則天下悲涼!戰爭平,則太平盛世!只是這太平盛世的背後,又埋骨了多少的英魂?和多少的血與淚!
「方右將軍!」
塗陌走到已經大打開的王庭城門前,便停下了移動的步伐,轉身,看著隨行在身後的方右說道。
「末將在!少主有何吩咐!」
方右領命道,雙手橫抱於頭顱前,單膝跪地。
「撤軍。回去之後整飭三軍,待命,之後便隨我奪回中洲丟失的土地。」
塗陌側了側身,避過了方右的禮節后,便開口說道。「我中洲的土地,一寸不讓!我們腳下的土地誓死不能減,只能增!」
「末將領命。」
方右領命,卻是沒有起身!只是把頭顱埋的更低了一點。
塗陌話語一落,便帶著星辰子和陳有才轉身走進了中洲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