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隋陳 第五十二章 秋至
「老闆，這裡的水隨便打是嗎？」楊明拿著一褡褳的水壺，走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家有井的客店，有一個身穿紫衣的劍客站在水井旁邊，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啊？你在跟我說嗎？」雲秋痕左右望了望，似乎沒有別人在場，那這句話八成就是跟我說的了吧。
「啊？你不是這裡的老闆嗎？那打擾了打擾了……」楊明面容一怔，拱了拱手去向店內坐著的夥計詢問，最後遞給他四五個銅板以後又回來打水。
「兄台，敢問，江城怎麼走啊？」雲秋痕想了想，抬手施禮，聲音溫和。
「唔，江城嗎？就往南走，然後……具體的哪裡轉我也不知道，你就邊走邊問吧。」楊明想了想，除了往南，自己還真不知道去江城怎麼走。
雲秋痕聽了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就聽見楊明又說了一句。
「這樣吧，我有幾個江城的朋友就在白鳥渡，我帶你過去你問問他們？裡面有個面似忠厚的肯定認路。」
雲秋痕大眼睛里充滿了驚喜：「謝謝兄台，敢問兄台貴姓。」
「姓楊。」楊明回復道，頭仍然在水井那邊扒著，似乎聽見小夥計在說別打那麼多，卻是沒有理會。
錢都給了，我還管你這個？
雲秋痕聽見楊明說姓楊的時候，眼珠轉了一轉，不過看上去倒也不像自己收到的那副圖畫，應該不是自己的目標。
「走吧，我這水都打滿了。」楊明終於打滿了水壺裡的水，站起身來在小夥計的罵聲裡面走了出來。
雲秋痕淺淡一笑，用力按了按腰間的黃色古劍，古劍似乎本要吸取楊明一縷陽氣，被雲秋痕這一壓制，便沒有了動靜。
「公子您又怎麼稱呼？」
「我姓雲。」
「雲公子剛才在井邊那是在幹什麼啊？」楊明想起剛才雲秋痕在水井一旁站立，有些好奇。
雲秋痕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能不能說，看看楊明真摯的眼神，終於還是開了口。
「我是在用水祭練我的劍。」
「祭練？練劍？」楊明有些來了興緻：「練劍用水練嗎？這個能外傳是不能外傳，能外傳雲公子能教教我練刀嗎？」
雲秋痕笑了：「楊兄，不是練劍，是祭練劍。」
「我這一口劍，與天時有些關係，到了這個時節就必須要每日里飲一口這時節的水，好養著劍中存著的這一時節的氣。」
楊明砸砸舌：「這劍聽起來好高級啊，怕不是天上仙兵。」
雲秋痕卻沒有接這一句，而且看了看楊明腰間掛著隱約可見龍口吐出利刃的長刀。
「楊兄這把刀也並非凡品吧？並非只是用龍首裝飾，隱約間有一股龍氣透過刀鞘而出，只是欠了一絲水意，沒有養龍的江河，龍會收到折損。」雲秋痕似乎很懂兵器，還沒有見到龍王刀的刀刃，就對這刀應有應無的侃侃而談。
「這刀，水意怎麼弄？雲公子對兵器很有研究？」
「只是練劍練的瘋魔，此次去江城也是為了比拼劍術，卻不知能不能碰上一個真正的對手。」雲秋痕看看自己的劍，低頭嘆氣。
「雲公子打北邊來的嗎？北邊來，又不認識江城的路，莫不是大隋人？」楊明摩挲摩挲下巴，說出自己的推測。
「楊兄可是對隋人有什麼偏見？」雲秋痕眼神有些歉意：「若是楊兄有偏見的話，那雲某隻好不礙公子的眼，還是打擾公子了。」
「啊啊這個沒有，我就是純好奇，就是單純的想知道罷了。」楊明發現雲秋痕誤會了，就解釋解釋，兩個人就這樣說說笑笑的走向馬車。
此時楊長林從街頭出現，背著一大堆食物走了過來，走到一半的時候一個很偶然的瞬間，雲秋痕抬頭看見了楊長林。
「二殿下，草民乃是拜劍古台雲秋痕，特來迎接二殿下返隋。」雲秋痕立刻向前幾步，躬身對楊長林行禮，面帶笑色。
楊長林的表情瞬間變的緊張，手一松肩膀上的一堆糧食都掉到了地上，手下意識地摸到了劍柄上。
楊明只看見楊長林把糧食掉在地上，不由得撇撇嘴：「你這是老了啊？掉東西？」
楊長林嘴唇顫抖幾下，手中長劍出鞘不足分寸，一股凜冽至極的劍氣已經壓制住了楊長林的全身，腰間古劍雖然沒有出鞘，劍氣已經溢了出來，使楊長林不敢動彈。
雲秋痕拍拍劍鞘，古劍頃刻間收回了自己放出的劍氣，雲秋痕再次低頭拱手。
「殿下恕罪，此乃古劍自己之意，草民已經壓制住了，還敢問殿下，護衛殿下的快劍門高人在哪裡？」
楊明發現有點不對勁，走了過來，慢慢和楊長林兩個人對角夾著雲秋痕。
「雲公子，你……」
「我是鴉衛找來的。」雲秋痕直接說出了楊明心中的猜測。
溫和的話語在楊明心中卻如同驚雷乍起，楊明右手瞬間搭在龍王刀柄上，一寸雪白的刃露在外面。
雲秋痕有些無奈地扶著額頭：「二位，我當真沒有與你們為敵的想法，我只是想尋到號稱陳國第一劍的快劍門高人。」
楊明跟楊長林對對眼神，都有些不解。
雲秋痕緩緩挪到一旁，雙手高高抬起。
「這樣二位足以相信我了嗎？」
「你大老遠過來，就只是為了找快劍門的人打一架？」楊明開口問道，問了一半就看見一旁的楊長林有些跺腳，心裡也是明白了。
「果然有快劍門的前輩在，還請問楊兄與二殿下，那位前輩，如今在哪裡？」
「比劍的話，我也可以和你比。」楊長林站到楊明身前：「我也算是修習劍術多年，可有這個資格與雲公子一戰？」
楊明心裡已經明了，楊長林此舉一在試探這雲秋痕到底有多少實力，二是看看楊建派來刺客到底有多強，三是替裴瑜消耗一點雲秋痕的真氣和力道。
雲秋痕笑眯起了眼：「二殿下若有這個心，我自然可以跟二殿下試一場，我會儘力壓制住古劍的劍氣，以凝元境劍術與二殿下一戰。」
楊明看看那把黃色的劍，心說這樣還好，不然以這麼一把邪性的劍來看，楊長林是輸定了。
楊長林點了點頭，手漸漸把劍拔了出來，單手持握斜斜的向著一旁，另一隻手略微背後，看似隨意卻是渾身都迎著雲秋痕。
「我也拔劍了。」雲秋痕低聲呢喃著。
「我這古劍名叫秋至，希望雲某今日能不敗秋至威名。」
黃色長劍慢慢出鞘，明明劍氣凝結在劍刃上，卻依舊讓眾人感到寒意，原本有些悶熱的天氣就這樣突然變得涼爽過頭，就像從夏末直接到了晚秋一樣。
「出招吧。」雲秋痕劍一出鞘，聲音中剩下的一點溫暖也慢慢消失，聲音變得有些冷酷，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收斂。
楊長林點了點頭，長劍一挑刺了過去。
雲秋痕動作看似緩慢，實則極快，一劍以一個曲折的角度打在楊長林劍身之上，下一劍以更快的速度繞過楊長林的劍，直刺胸口。
楊長林大驚失色，他有想到雲秋痕劍術高超，卻沒有想到對方壓制修為到雙方几乎相同的地步，這劍的詭譎莫測仍然使楊長林難以抵擋。
雲秋痕的劍即將打到楊長林胸口之時，迅速收劍，劍身入鞘就像是一抹毫光歸於微末，天地間那股寒意就這樣消失了。
「我敗了……」楊長林臉色發白，後退幾步，手中劍掉落在地上。
「對不住了二殿下，我這秋至，每到贏過一位劍客之時，就會吸引該劍客半數陽氣做晚夏，以慢慢凝結成秋至之劍氣，並非草民故意傷害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楊長林捂著胸口，楊明走過來撿起劍放回劍鞘中，緩緩拍打著楊長林的脊背。
「二殿下，楊兄，現在能否告知我快劍門的前輩在哪裡？」
楊明轉頭看著雲秋痕，臉色有點複雜，這劍客實力非凡，自己上去估計也沒有勝算，不過唯一好的一點就是他與自己對戰的話應當也會壓境，自己多少還會佔一些優勢。
「我不會告訴……」楊長林話還沒有說完，從旁邊走來的裴瑜直接站到了楊明和楊長林身邊。
「我就在這裡，前輩還是當不起，互相請教罷了。」裴瑜拱了拱手，腰間無鞘竹劍格外醒目。
「還請問快劍門的這位兄台姓名？」雲秋痕有些開心，剛比過一場，真正想要的敵人就站了出來。
「我姓裴。」
「裴兄，小姓雲，乃是拜劍古台弟子，今日問劍快劍門。」
裴瑜面無表情，慢慢拔出自己的竹劍，似乎已經有些許真氣遍布在兩人之間，些許白芒也落在了竹劍上面。
「快劍門離手劍術，果然名不虛傳。」雲秋痕砸吧砸吧舌頭。
「那雲某這邊出劍了，裴兄放心，雲某不會用劍之尖銳勝過裴兄，而是用真氣蓋住秋至之鋒銳。」
雲秋痕的秋至再一次出鞘，寒意降臨，又是一股紫色的真氣從雲秋痕掌心鑽出，蓋住了秋至的劍鋒。
「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