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陪你見他
周圍侍衛終於上前，焚夜卻四下冷冷掃過，成功震住他們後，便進了屋內。
剛剛一招焚夜就輕鬆將自己打趴下，炎祺這才知道剛剛那幾百回合焚夜都在讓著自己，臉上陰睛不定，這時，就見一襲紅衣的紅伶慢慢挪到門口。
“紅伶，你怎麽了？”簫兒眼尖，一眼便看出她臉色不對，接著，又見到她腳邊的血跡，腦子一蒙，失聲喊道：“救命，紅伶紅伶出血了。”
炎祺眉頭一皺，腦中未理清情緒，卻已經直奔過去，將紅伶摟在懷中，見她痛得快暈過去了，卻還是要推開他，便不由分說，臉色沉得如同要滴水似的，將她一把打橫抱起，“快傳太醫到我的寢宮去。”說完，便帶著人出了大院。
簫兒傻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杜子仲已經慢騰騰走到她旁邊，將頭重重落在她肩上，“娘子，為夫好困，我們回屋睡去吧。”
“我要去陪雪姐姐。”簫兒晃晃肩，想將半掛在身上的人晃掉，卻見他眼睛已經半眯上了，困倦至極，又小幅度搖了搖他，見沒有效果，又望見屋內，見焚夜正坐在床邊俯下身子在吻離雪，覺得呆在這裏好像又會被焚夜當成釘子一般瞪著，隻好說道：“行行，我們回屋睡吧。”
“好。”杜子仲等她應聲後，便伸出小手指勾著她的小指頭，手臂晃晃悠悠地，兩個人就近選了院子裏的空房進去休息。
離雪剛悠悠醒過來，視線似乎清晰了一些，隻聽見簫兒在外喊了一聲，焚夜就已經閃現在自己麵前，她眨眨眼睛，就看見焚夜一語不發望著自己。對她來說雖隻是暈過去與醒過來之間，卻也覺得再見到他像是隔了些日子似的，便伸出手來，他便俯下身子，任她將手放到他臉上。
離雪手指摸到他下巴周圍淺淺冒出的胡茬，又眨了下眼睛，眼前終於清明了些，就見焚夜麵無表情，隻有雙眼深深沉沉，一眨不眨地鎖住自己。
“怎麽你看上去這麽憔悴？”離雪不由開腔問他，一說話，又覺得嗓子低啞，焚夜已轉瞬間拿了杯茶過來，隻手將她扶起半身，隻一隻手為她將茶水喂至嘴邊。
一口氣喝下半杯水方覺得嗓子舒服了些，離雪抬頭，還想等焚夜回答，卻隻等來他猝不及防地一個擁抱。
“你居然還敢這樣。”焚夜將頭埋在她的發間，離雪原想掙開一些，他實在將她牢牢抱得太緊，緊到像要把她鑲嵌進他的身體裏似的，卻聽到他說的話，聲音低沉，緩緩如醇酒，卻夾雜了一絲哽咽在裏麵。“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在我懷裏氣息漸弱時我想到了什麽，我想到你答應過我，我不敢你走，你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想到你違背諾言，我想到你要離我而去，這樣我也不知該怎麽再活下去。”
擲地有聲，室內安靜卻似有回音在腦海中回蕩。離雪稍稍捋順前因後果，又聽完他的話想笑一笑，讓他不要過於擔心，嘴角還未勾起，眼中卻有淚水搶先流了下來，經過幾次生死，前麵是生無可戀，現今卻讓她看透一切，知道自己不該再沉迷以往，珍惜與他的餘生才是真的。於是，她願真正不再問他以前的事情，不再追究其它，亦伸出雙手環抱住他，輕聲在他耳側道：“你才是傻瓜。”
“傻夫傻妻。”焚夜深吸了口氣，終於微微放開她一點，低頭與她額頭相抵，“所以，我們要不離不棄。”
離雪近看著他的臉，輕輕“嗯”了一聲，他的嘴角終於又有笑意，下巴一湊便吻上了她的唇。
隔得太近，呼吸相交，視線相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此，再不分離。
正走到門口的水清遙無意中撞見，趕忙止下腳步，趴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往裏麵瞧，同時在心裏嘀咕道，哎喲喂，現在的年青人喔，親個嘴，舌頭都伸出來了。等等，親嘴要伸舌頭的嗎？他怎麽不知道？
半個月之後，外敵入侵，卻因皇上早有部署，而成功平定邊疆。
在此戰役之中，一隊百餘來人的戴著黑色麵具的精兵，手握短戟，直搗敵營，大破敵軍主營。同時，平遠小候爺成世東因與七王爺相交過甚，而受朝中大臣誹議，自動申請調往邊疆，此後守護國土。
雖然邊疆還有戰亂，但老百姓深信此戰我方必勝，所以日子照常是吃吃喝喝。皇城內的百姓更是堅信，大破敵軍主營的百餘精兵，手中所握的短戟乃神兵利器，無往不利，通體黝黑，使出如同咆哮長蛟，能一舉消滅敵營。
“據說，快刀門門主現在所佩的長刀，亦是那個仙子所賜。”皇城最大的客棧內，一個說書人正說得唾液橫飛，“連同現在那百餘將士手中的黑色短戟，亦是那個仙子用了自身修為溶煉而成。當初快刀門門主被七王爺的人縱火遇襲時，那把長刀一揮就劈開火海，接著，火海中，一團火球緊跟而去，烈烈雄火中，仙子與快刀門門主雙雙而立，猶見仙羽飄飄，銀發紫眸，美不非凡。”
說書人越說越興奮，“先祖當時就是被離氏仙人所救，離氏族人一直留在宮內，也是為了保我們聖上千秋萬世，永享太平。卻沒想到，七王爺據然想要利用這一點，畫虎為貓，說仙子是妖女，仙子鑄的長刀為妖刀，幸好仙子既往不咎，依然幫當今聖上鑄造了那百餘把可長可短的利戟，上可破天，下可陷地，嘖嘖嘖，那些非凡之物，也隻有非凡之人才能享有。就拿快刀門的門主焚夜來說，這次不僅一人平了一千多人的死士，還能贏得仙子動了凡心，自有他過人的本領。”
“可惜啊，這場戰役一過，那仙子便化羽飛天，前幾日天降一道祥光，那位仙子蒙受天帝召回，獨留下快刀門門主暗自在凡間苦熬相思之劫啊。”說書人喝了杯茶水，接著道：“不過，離氏先人還留有一位在宮內扶助我朝聖上，就是之前因幫我們選擇明君而反遭流放的離夢。聽說，聖上要賜封於她，她卻隻要了禦師之名，留在宮內。這種淡泊名利之舉，正是仙人的特質，不屑於我們凡人的榮華富貴啊。”說到這裏，說書人到了動情之處，眼中有淚，悔不當初道：“想當初，離夢還從皇城內擺轎而過，我當時就該多與她接觸，沾染點仙氣也好，說不定就能得到點化，打開人生格局，從此魚躍龍門。”
“得得，你就吹吧。就你也能讓仙子看得上？”底下有人嘲笑，有人咐和，一時間，客棧內倒是人聲鼎沸，熱鬧之極。
此時，在樓下吃得起勁的店小二被腰圓如球的掌櫃的雙眼一瞪，才想起手中還端著要上的菜，趕忙往客棧二樓的雅間裏送過去，一推開門，卻見裏麵坐了兩個標致的美人，一時看得呆了。
“看什麽看？”有人在一邊冷冷喝道，店小二這才見到那臉上有疤長得卻不難看，相反還有點兒帥氣的年青男人正守在其中一個膚白勝雪的女子旁，雙眼冷如冰刀，生生剮向他，店小二這才低頭哈腰上了菜，連眼都不敢再張望一下，退出了房間。
“別這樣。”離雪輕聲責備焚夜，又壓低了聲音悄然道，“你現在可是被仙子看上的人，要有點常人所沒有的風度才好。”語氣裏，少有的調皮，讓焚夜臉上亦有了笑意。
“胡編亂造的事情也能傳得神乎其神。”焚夜哼了一聲，臉色稍緩，為離雪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中，“你的毒剛清沒多久，杜子仲大婚在即，我們要盡早回快刀門才好。”
“好。”離雪應允，卻觸及到另一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讓姐姐看笑話了。”
“我哪會笑話裏。”坐在她另一側的人正是許久未見的墨如月，成世東出征邊疆，她因身懷六甲，隻能留在皇城內，便趁著離雪回快刀門之前，抽空二人相聚。“之前聽說你又中了毒，差點丟了性命，現今見你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嗯，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從娘胎裏就帶了毒，所以雖然毒性沒有全解，我卻能抵禦住了。”離雪淺笑了一下，黑色眸光水波流轉中，才能看出眸色中還帶了些紫色。皮膚依然雪白，一頭銀發卻慢慢變成了深粟色，若非注意觀察，常人很難看出她與普能人相貌上的區分。香魂消的內含的成份也許與當初娘懷她時所吃過的藥相似，所以殘留的毒性對她並無大礙，反而又將她的容貌改變得與普通人無異。
正因這一點，坊間的仙子之說才越演越烈，人人茶餘飯後，便是說起當初那一頭銀發紫眸，陪在快刀門門主身旁，幫他鑄了長刀的仙子，現今下落不明，自然就成了化羽升天。
從此，她的身份終於隻是快刀門門主夫人，不再有其它。
“那就好。”墨如月初為人母，臉上母性光輝燦然，人了顯得圓潤許多，“等你侄子出生，你可要下山來看我們。”她拉過離雪的手，就見一旁的焚夜臉色微變，死盯著離雪的手，心下暗自偷笑，沒想到傳說中的快刀門門主居然還會為這種小事情吃醋。
“嗯，到時候我肯定會下山來吃這個小家夥的滿月酒。”離雪伸出手摸了摸她已經出懷的肚子，接著驚喜道：“他在踢我。”
墨如月亦滿足笑了笑，接著，她又想了想，才說道：“你有空，去看下父親吧。”猛然聽她聽起墨玉，離雪一怔。
當初洪豹確實被墨玉收賣，放火燒了虎嘯莊內的兵器庫。後來洪虎利用這點掩人耳目，南下進皇城途中，洪豹確咬舌自盡，正好當時他又救了淡霜，便聽了淡霜的話，將洪豹的死安在了焚夜身上，誣陷墨玉與他串通一氣。
現今真相查明後，墨玉便被皇上一旨打入地牢，其中涉及四條人命，雖然免去死刑，卻要坐好幾年牢。墨家自墨玉入獄後，便被抄家入庫，墨家主夫人現今也暫時與墨如月住在候爺府，以往的墨府就此散落。
與墨如月吃過飯，又送她安全回到府上，離雪一臉笑容才緩緩收回。
現今不怕別人將她當成妖女，焚夜將腰間的長刀交給了暗衛拿著，便牽著她的手，慢慢從街道上往暫住的驛站一路溜過去。
“想去看他嗎？”一路無語，臨到了驛站門口，焚夜方認真抬起她的臉問道。
“你呢？”離雪反問他：“你為什麽要急著離開皇城，皇上的壽辰明明也要到了，你可以陪他過完了再回去。”
“當初我隻負責押送仙子與壽禮回來，現在仙子化羽，壽禮早就有另班人馬送到炎祺手中，我的鏢運也已完成，何需再多此一舉。”焚夜無奈笑道，他定定望著她，又想起她落在七王爺手中時，他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他不能再讓她有任何風險，所以，他已向那個給了他一身江湖勢力的人說明，從此，他不會再讓離雪身涉任何危險。原還以為，那個風度依在卻有了老態的人，會怒拍龍椅，讓他拚個魚死網破，卻沒料到，那個人隻是笑著，點頭應了他的要求。焚夜不知道他為何這麽輕易放過自己，當初離雪中了香魂消時，水清遙找他要了內貢唯有的一顆還魂丹時，那個人也是笑著應允。焚夜轉身之時，眼角瞟過那雕龍畫棟金壁輝煌的室內，隻覺室內皆是空無，再回頭看身後那人一眼，卻意識到，那個沒曾承認過他身份，卻放他自由，給他一個江湖的人，老了。
焚夜心中暗痛，卻依然毫不猶豫轉身而去，因為，他知道，他愛一個人，若自己性命，甚至高過自己性命，可這些話，他是不會告訴離雪的，隻是道，“不管怎麽說，我也隻是個江湖中人，與他們扯不上半點幹係。”說完，視線從遠及皇宮的地方收回來，專注在她身上，“如果你想見他，我倒可以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