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相愛
輕巧無息落在客房內,焚夜低頭,才發現懷中的人居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熟。整個人縮成一團,窩在他的懷裏,頭靠著肩窩,一張小嘴隨著呼吸輕輕張合,睫毛不長也不短,卻有些稀疏,和發色一樣,有些泛白,在臉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陰影。
他的眼神一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為她仔細蓋好綢被。正準備出去尋問下剛剛救回來的人情況,就見她在睡夢細長彎彎的眉糾起,嘴裏無意識地輕輕嘟嚨著:“焚夜,不要生氣。”
離雪極少叫他的名字 ,兩人自成親以來,她叫他的名字的次數寥寥可數。此時見她像個孩子一樣,毫無防備地這樣叫著,焚夜飛速轉身回到床前,伸手輕輕扶摸著她的眉角,然後輕輕在那裏印下淺吻,“傻瓜,我早就沒有生氣了。”睡夢中的人似聽見了他說的話,柳眉鬆開,呼吸漸漸平穩冗長,終於是安心睡得香甜。
焚夜嘴角不由彎了起來,從什麽時候開始,光是看著她抱著她都是不夠的,他無時無刻都想要將她拆之入腹,想啃咬著她細膩滑嫩的肌膚,吻她的淺眉和紫色的眸子,從頭發到腳趾,他都要一一打上自己的烙印才好。
“睡吧。”知道她已睡熟,焚夜還是忍不住打了聲招呼,然後又低下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清晨細雨敲窗。正值春天,萬物欣欣向榮的時節,連這些雨都變得可愛,一線一線從天上墜下來,潤澤萬物。離雪不是很喜歡雨天,卻很難討厭春季。她從被子裏睜開眼時,還能聽見細雨叮咚,落在屋頂亮瓦上,聲聲入耳。
剛睡醒還不是很清醒,視線先是望了陣一睜開眼就望見的屋頂,隔得遠遠的,聽得到雨聲,就仿佛看見雨點落在眼前,又瞬間迸裂開,如同落地綻放的透明小花一樣。接著,她才覺得耳邊有沉沉呼吸聲,熱氣撲麵,吸引著她側過頭,望著睡在身旁的焚夜。
性格乖張的人此時閉著雙眼,呼吸沉穩,五官立體深遂,卻因瞌上的眼簾擋住了以往的銳利壓迫,看上去溫柔無害。
曾經也曾有一晚這樣看過他,隻是那時是晚上,隻能依稀看清他的輪廓。此時,窗外的亮光透過窗子灑進來,讓她將他臉上那道疤痕不算平滑的邊緣都看得清楚,灰白的顏色比他的膚色稍顯得突出,卻沒一絲猙獰。
看了一陣,見他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離雪突然起了點心思,想起昨晚他生氣的樣子,心底委屈又翻湧出來,便伸出手指輕輕戳戳他的臉,不甚平滑的肌理讓她指尖一顫,不小心滑到了他的嘴角邊,焚夜便咂了下嘴,舌尖便不留痕跡地卷過了她的指頭。
離雪將手猛得收回,又半眯上眼看他,卻見他咂了嘴後,咽了咽口水,又沒了動靜。看是還沒醒,她鬆了口氣,卻覺得還沒將昨晚的委屈報複回來,便又伸出指頭,戳戳他的鼻尖,見他沒有反應,嘴邊掛起一抹調皮的笑容,幹脆拿著自己的發尖細細掃過他的鼻梁,順著挺直的鼻梁一路掃到嘴角正中。
焚夜早就醒了,隻是難得見她天真無邪的模樣,便閉著眼裝睡。柔軟的發絲掃過鼻尖,細細的毛尖刷得鼻尖癢癢的,心裏也跟著悸動了幾分,幹脆陡然睜開雙眼,不言不發地看著她。
黑眸清亮,哪像是剛睡醒的樣子。離雪呆呆對上這漆墨雙眼,許久,紫金燦燦地眸子訥訥轉向另一邊,看著屋頂,還捏著發尖的手也準備悄悄收回去,卻讓他一把抓住。
“敢調戲為夫了。”焚夜的聲音帶著晨間的嘶啞,低沉中帶了點笑意,“雪兒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調戲快刀門門主。”離雪嗔嗔看了他一眼,卻反被他看得臉一紅,有些自惱地將視線又拋向屋頂,“你不是要護送我去皇宮嗎?我們這樣一路耽誤,會不會有事?”
“怕什麽。炎祺被人追殺,現在還讓我強留在江南醫館內修心養性,他肯定早就將這件事回報到了宮裏。老頭子的壽辰在兩個月之後,我若與你提前到了宮內,反而尷尬。”本就不想讓她進宮麵聖,偏偏炎祺為了帶她回去,早就修書告訴了皇上,她是離氏後人的事情,這一路護送,焚夜隻覺得要將自己老婆送給別人去,整個心不在焉。所以也並不急著趕路,反而掐準了時間,帶著她一路這樣遊玩,心中打算著等炎祺先到了宮內問他要人了,他再送離雪進去,接著就找老頭子把人要回來。
“對了,昨天那個受傷的人怎麽樣了?”離雪見焚夜看著自己,一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打算,又岔開話題,“昨晚我都沒來得及看清他樣子,可是救活了?”
“哼。”焚夜挑眉看了她一眼,湊過來啄了下她的嘴角,又接著用齒齧啃著她的薄唇,柔嫩的唇瓣被輕輕咬了一口,引得離雪噝得一聲,說不出是痛還是麻,他才滿意看著她揉按著微腫的唇,笑道:“下次不準一大早就想別的男人。”
“誰說我想他呢。”離雪無奈瞪了他一眼,奈何紫眸流轉,一臉緋紅,正是嬌羞的模樣,“我隻是看人有沒有救回來,這可是為你行善積德。”
“嗯,我發現雪兒越來越賢慧也越來越聰明了。”焚夜故作讚許,“膽子也大了,又懂得調轉話題,又知道狡辯,難道這些也是為夫教導有方嗎?”
“賴皮!”離雪被他痞痞的樣子整弄得心煩意亂,難道是適逢春意濃,這人也變得濃情蜜意,對自己越發得好了起來?心中對他的性子始終有些捉摸不透,多多少少還帶了點防備的心思,就怕又真的重蹈覆轍,可見他笑意直達眼底,自己卻還是跟著心情雀躍,想要裝裝生氣,一眼又瞪過去,卻又成了欲說還休的羞容。
“那人沒有受到致命傷,所以昨晚就安排了大夫給他包紮了傷口,正在客棧內養傷。我也正想和你說這事,你昨晚還真是救對了人,”焚夜讚許道,“還真是歪打正著,又間接救到了自己人。”
“自己人?”離雪不知他說的自己人是誰,隻道是快刀門的夜衛之類的,卻聽見外麵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如擂鼓般,捶著房門。
“嗯,還是你很想見的自己人。”焚夜買了個關子,一躍而起,三兩下就穿好了衣服。見離雪著白色裏衣呆呆坐在床上還在思索,湊上去又偷了下香,順手給她披上披風,就聽見門外的人已經萬分不耐煩的嚷嚷了起來。
“喂喂,焚夜,我聽說我雪姐姐被你押著呢,她在哪裏?你有沒有欺負她?我可告訴你,你若敢再欺負她,我就對你不客氣,不對,我就讓杜子仲對你不客氣。”
熟悉的大嗓門,清脆的聲音,除了簫兒會這樣叫她一聲“雪姐姐”,還會有誰。離雪臉上躍起驚喜之色,馬上腳跟落地就要去開門,焚夜卻快她一步,將她擋在床前,雙手拿過來一雙厚底翹頭鞋,“先穿上鞋子,地上這麽涼,別以為身體內毒清了,就萬事大吉,這十多年因中毒你的身體一直孱弱,現在是被離夢養了兩個多月才沒生病。”
離雪知他是為自己好,趕緊套上鞋就往門口衝過去,卻沒想到,焚夜又是長臂一伸,將離門隻有一步遠的她拉進懷裏啄了一口,“不就是個丫頭嗎?為了她連為夫都棄之不顧了。”語氣中帶著淡淡不甘意味,眼如深潭,幽幽望著她。
“她才不是丫頭,她是我妹妹。”離雪低聲反駁了他一句,又飛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是我相公。”說完,趁他還在愕神之際,終於從他懷中逃了出來,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外,一臉憤憤的蕭兒手正舉到半空,見門突然打開,還要罵上幾句,卻見著開門的人是離雪,圓圓眼睛與嘴角都僵住,過了許久,眼睛一彎,嘴角一揚,撲了上來,“雪姐姐!”喊完抱著還是不夠,居然摟著她在原地蹦了兩下,離雪被她帶著站得東倒西歪,臉上含笑,心裏想著,這般熱情她有時還真有點吃不消。
“好了。”焚夜上前不動聲色拉開兩人,又將離雪摟到自己身邊,冷冷對簫兒道:“你雪姐姐現在不能隨便走動,今早還沒吃早飯,你先去拿些早飯上來。”
“是,門主大人。”蕭兒雖料想到他們會在一起,但見焚夜緊緊摟著離雪腰間的手,心思卻是一動,大眼睛一轉,到了外麵讓守在樓梯口護衛下去拿早飯,然後又偷偷摸到了房間門口,果真就見到焚夜正低頭吻著離雪,正親得難解難分。“咳咳。”她故意咳了兩聲,以焚夜的功夫,自然早就知道她在那裏,可憐的是離雪,臉一大早紅得像血玉,想躲在焚夜身後又覺得欲蓋彌彰,隻能愣在當場,咬著唇角委屈的瞪了眼身旁總是時不時要強吻過來的男人。
“門主,左護衛有事找你商議,說是丐幫的人找上門來了。”簫兒正兒八經傳了一聲,見焚夜不耐煩的模樣,又說道:“雪姐姐,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啊。”
離雪一聽她這樣說,也正好奇她這些時間在外麵過得如何,便搖了搖焚夜的手臂,“你先去處理正事,我和簫兒聊聊天。”
焚夜冷酷的臉上擺明了不情不願,離雪隻好壓低了聲音,還沒叫出口,臉先紅了一大半,“相公-——”聽到這一聲,簫兒捂嘴偷笑,卻瞄見焚夜冷冷掃了她一眼,趕緊擺出什麽也沒聽見的樣子,抬頭看屋頂,嗯,屋頂的灰色瓦麵真好看啊。
“那我回來和你一起吃午飯。”焚夜知道自己家夫人經不起幾番玩笑,臉皮薄得很,不能再得寸進尺,便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麵頰,然後雙手背在身後,邁步出了房門。經過簫兒身邊時 ,卻壓了聲音,用隻有他與她才能聽見的音量淡淡說道:“聽夜衛說,最近紅伶與杜子仲同住在一間屋裏。”說完,便見到簫兒慘白的臉,心中惡氣一消,邁開大步,似笑非笑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