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是她的天,天是晴日陰雨,她都隻能順從相依,現在,焚夜已說他們一刀兩斷了,她哪還有這些順從顧忌,滿腔要罵人的話都堆到了嗓子眼,卻不知如何開化這麵無表情,卻雙眼銳光望著她的男人。
拿什麽話來說他呢?他這行為舉動就跟討不到糖吃就在父母麵前做壞事,要引起父親重視的孩子一樣,傻得無可救藥?還是說他費盡心思,也隻會得到一張斷頭聖旨,讓他別再以身犯險,做一個山寨裏的門主就好?
正在這樣滿心胡思亂想,卻發現後麵的頭發被人輕輕抓起,離雪驚詫間,就見焚夜雙手攏起她的頭發,然後自梳妝台上拿起一條黑色素帶,一手抓著頭發,一手拿著素帶順著頭發繞了幾個圈,再雙手各拿素帶一邊,將發紮緊。他悉數做來,動作輕柔又恰到好處,萬千發絲在他手上輕扯一陣,引起頭皮上陣陣酥麻,讓離雪一時更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麽快就長長了。”紮完,他自身後歎息似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像是開了閘門,將前麵的日子點滴又悉數倒了出來。原以為兩個多月不見,焚夜冷模冷樣和以往明明是一樣的,可卻又覺得他對自己,分明又有些不太一樣。
腦海裏又想起當日,他揮袖離去時的背影,孤傲高大,自己隻能在地上仰望,那份不可及的心疼又悄然複起。你現在是離雪,是妖女離雪,以往那個軟弱無依的墨雪已經被遺忘在虎嘯穀的穀底,所以,不該再為這個男人有任何感觸才對。
氣惱也該沒有,剛剛的心酸更是沒有過。
“門主如果再不離開,離雪就要叫人了。”她眼眸一轉,似笑非笑。
焚夜不語,卻彎下腰,低下頭來,他的臉與她的臉在鏡中並排相望,五官加上一點笑意,那些冷硬便都消彌無形,任離雪疏離不語,他還是一臉笑意,“我現在就走,不過,我並不是怕你會叫人來,”他在她耳邊低語,像是在說情人間的私語似的,語氣輕若撲麵的飛絮,落在她的耳邊、臉上,連鼻子裏都有了似的,讓鼻翼翕合才能呼吸,“而是我答應過你,要好好的。”說完,他衝鏡中的人微微一笑,直起身子,又自屏風那兒慢慢退了過去。
離雪一動不動,直到鏡中再無那人的影子了,她才陡得閉上眼。
他不該再這樣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來招惹自己的。眼角,一顆淚珠冰涼滑過臉頰,也濕了她的心思,讓她像陷入了滿是水草的湖中,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一片冷潮將自己往下麵拉。
不管是墨雪還是離雪,其實都是逃不過焚夜的。她突然平白無故地一笑,眼淚卻似掉線的珠子往下落,鏡中紫眸的顏色就淡了幾分,漸漸漾出點點金光。紫中透金,絢麗無比,確實非比尋常,可這顏色卻是讓淚洗出來的。
還沒等心情平複,門口突然火把大亮,整齊步伐聲傳來又停止。一絲慌亂突然像蛇一樣竄起來,難道是焚夜被發現了?離雪吃了一驚,這個念頭僅是閃了一下,門上便傳來叩門聲:“離雪,是我。”
居然是公子爺。離雪看了看房內並無焚夜留下的任何痕跡,便上前打開房門,公子爺那張笑臉便在門外出現。
“離雪,你的玉雕,真是妙哉!”他不等她出來,倒一步跨進屋內,激動間雙手抓著她的肩膀,開顏道:“怪不得離夢說你是天下最好的玉雕師。”說完,他伸出手,旁邊的胖管家馬上雙手奉上之前她放在書案上的玉雕,他將玉雕移到火把前方,就見原本隻是前麵雕了草叢,後麵雕了樹林的玉心隱隱動了起來,那些花玉紋路在火把下,儼然出現了一隻展翅翱翔的大鵬,而它們的投影都落在地上,地上的影子在燭火躍動下,草波蕩漾,樹林微搖,大鵬振翅揮舞,看上去栩栩如生。
“你的龍雕,那條龍就在玉心之中,真是妙哉,妙哉。”公子爺大悅間,突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裏,“離雪,我要帶你進宮。”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