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們為什麽這樣對我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聽著也算悅耳，還有這一頭長發，細如綢錦，能讓人愛不釋手。


  這是他曾對她說的話。他的一言一行，讓她記憶深刻到害怕。她怕她記得有關他的一切，他時而的溫柔，譏笑，他一身的寂寞和驕傲。


  多少次提醒自己不能對焚夜的丁點溫柔動心，越是提醒，卻將他的身影在心中銘記得更深。於是，他在的地方，就是墨雪的視線所及之處。


  等到發現這一切時，再多提醒都是無效藥，焚夜是她的毒，無藥可醫的毒。


  “我確實喜歡。”焚夜五指挑起她的頭發，猛得一把抓直，另一隻手已經快出閃電，手中寒光一揮，那把長發便與墨雪分離，全部落在了焚夜手中。玄鐵長刀在他的手中寒光細織，焚夜一手長刀，一手黑發，妖異非常，卻嘴邊噙笑，“我喜歡的東西就會留下來。”


  “那不喜歡的呢？”紅伶站起來，走到焚夜身邊，嬌嘖問道。


  “丟了就好。”他說。


  隻剩及肩頭發的墨雪陡得睜大雙眸，哀痛欲絕，“不要。”她搖頭，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袖擺，“焚夜，我不要離開你，我喜歡你嗬。”


  “可我不喜歡你。”焚夜望著她，近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讓他完全摒棄在了腦後，他隻看見她現在撲倒在他腳下的模樣，依然高高在上的神情，儼然是新婚當晚，她求他不要去沾惹墨如月時的神情，沒有一絲動容，冷絕如同寒星看著底下營營無名，渺渺浩浩的人間。


  “不要。”寒星閃了閃，這點異樣卻平複得極快，依舊離她近而遙遠，焚夜轉頭抬腳，墨雪卻不肯鬆手，她苦苦哀求著，手中的袖擺就是她的救命浮木般，他見邁不動腳，眉頭聚攏又打開，接著他輕笑一聲，似是笑她自不量力，又是揮刀一斬，她的手中瞬間多了一方袖口。


  “你我猶如此袖，一刀兩斷。”焚夜絕情的話音還在室內盤旋，人已經出了門口。


  對她，他一直都是這樣。留給她的，總是離開的背影，從沒有多一絲留戀。墨雪伸手，已經什麽也抓不到，便抓緊手中的袖口，用手指繪過上麵繡的花紋，上麵似有他的餘溫，能觸得到一絲溫暖，她便將它捂在胸口位置，這個位置最痛，這一點溫暖也能敷得到上麵赫然明顯的傷口。


  “夫人，紅伶告退。”紅衣裙擺經過墨雪身邊，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夫人何必這麽傷心，已經斷了三千煩惱絲，就該好好想想往後的日子才是。”說完，紅伶走到門口，五指拎出蘭花指，手絹往淡霜一揮，“扶我出去。”


  淡霜的身子抖了一下，卻很快彎腰，卑微地應了一聲，然後趕緊過來，扶著她的手臂。


  兩人齊齊邁過門檻，她們的影子被外麵斜陽拉長，影子進了室內，又慢慢離開，室內便陡得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墨雪輕泣的聲音。


  姐姐昨天還說，隻有我最招你心疼，為什麽卻是這樣對我。墨雪的心在滴血，不知哭了多久，她恍恍惚惚從地上爬起來，將手中的袖料放好，然後看見梳妝台上的玉梳，視線停頓，突得衝過去，拿起它，狠狠砸在了地上，玉梳在地上彈過一截，卻絲毫無損，墨雪將它拾起來，用手拚命掰，梳齒被她緊捏得鑽進掌心，刺得她雙手血淋淋，她卻毫無感覺。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她手中用盡全力，嘴裏喃喃自語，“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


  爹是如此，大娘是如此，成世東是如此，墨如月也是如此，焚夜，焚夜對她，一向都是如此。她倒底是哪裏做得不好，哪裏做錯了？

  也許，她本身就是個錯誤。墨雪頹萎鬆開手，梳子掉落在地上，終於摔裂成了兩半。一如她的心，傷痕累累得，終於也要四分五裂，再也無法複原。


  罷了，不要再想了。


  她早就對所有的一切，都不該抱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