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言更甚無情
萬裏晴空,卻似有響雷自天邊遠遠震響過來,翻滾著厚厚雲層,像在嘶吼咆哮要往地上衝下。遠處的天已陰成墨灰色,這邊不過多久,也會變天。蕭兒與杜大夫還在爭執什麽,墨雪滿耳裏卻隻聽見這由遠至近的平空雷音。 上次杜大夫突然說她,還有一個月生限,後來又轉言,是讓她就近這個月調理身體,她並沒往心裏去。隻道是自己身子骨差,注定短命。 現在才知道,杜大夫是有難言之語。 一變天,山風便也呼嘯而起,掀動山裏樹木花草,這一層層風像浪一樣壓過來,將墨雪吹得幾乎站立不住。她扶著牆麵,稍稍站穩,無意中牆麵與掌心接觸,磨得她掌心又有癢意,便將掌心翻過來,卻見那些傷口竟愈合得如此之快,擦過藥便不再見血肉,慢慢成了深淺幾道紅疤。 那人冰山般的麵孔讓人要退避三舍,剛剛為她上藥的時候,卻動作仔細,舉止溫柔,哪是像要讓她中毒身亡的意思?再一思量,才憶起,大半個月前,在登仙閣麵見後的當晚,焚夜不尋常突來的霸道一吻,和今天用眼神逼就她吞下的藥丸,算算這時間,一前一後,就正是下毒與解毒的時機吧。 “夫人,你怎麽站在風口處?”身後傳來丫環叫喚聲,驚得墨雪有絲倉皇,轉角處所有聲音都已停頓,她在心裏哀歎一聲,見剛剛響雷過後,那片烏雲竟已不知不覺消散,換上一片萬裏無雲,便在心底歎道,天氣都這麽風雲突變。卻臉上堆笑,任由身後丫環扶著,指著前方轉角走過去。 “蕭兒,門主自有門主的打算,他的心思不由得我們來胡亂猜測。”她近日沒出過門,隻走這十幾步,額頭上已沁出一層薄汗,身旁的丫環心靈手巧,馬上遞過一張方帕,墨雪便拿起來輕輕點擦著額頭,視線卻不停環繞,淡淡掃過在場幾人,就見焚夜的表情是其中最為平常的一個,臉上一如初見時那般。 冷漠,無情。 那些登仙閣的裝模作樣,那幾句誇讚之語,能讓墨雪汲取溫暖的也就這兩點,在心裏掂量一下,這些哪犯得著讓蕭兒去得罪焚夜,又哪犯得著讓自己糾結於心。“何況門主已經賜我解藥,我現在已無大礙。”墨雪走近三人,蕭兒便扶著她另一側手臂,她見杜子仲臉上猶有歉意,又說道:“如果不是杜大夫的妙手回春,墨雪隻怕早就熬不過去,所以,杜大夫還是墨雪的救命恩人。” “不敢當。”杜子仲搖手,眼睛卻又看向蕭兒,裏麵無奈。 “雪姐姐,你何必謝他,他這兩麵三萬作風,哪當得起。”蕭兒脖子梗直,把頭一扭。 墨雪笑笑,視線轉向遠方山黛,那裏山尖已有白雪覆蓋,在晴空之下,悠悠雲煙環繞,如同有仙人騰雲駕霧,在其中居住,“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自言自語般,說完回頭,剛剛仰立在三人中間,被蕭兒提及這些事,卻依然半分理虧都沒有的門主果然早不見了蹤影。 這人真是,多說一句道別的話都不願意。墨雪頷首微笑,對還是鼓著腮幫子的蕭兒說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