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彌天大謊 第五十九章:關於我因為不會飛而被迫害這件
看著眼前的景象,千舟恍然大悟一般:「原來如此。」
高杉被剖成兩半的胸腔里不斷有紫色的霧氣憑空生出,然後融進高杉的身體里將這裂成兩半的軀殼不斷縫合。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紫色的霧氣並不是直接在高杉的體內產生,而是憑空出現后再出現在高杉體內。
雖然結果看起來很相似,可兩者的因果完全是顛倒過來的。這就像冰淇淋機其實並不會製造冰淇淋,而是有人提前將冰淇淋製作好後放進裡面。
雖說千舟心裡還有許多疑問沒有弄清,但現在也不是細想的時候。優先把高杉制住才是正途。
眼看高杉的狀態還未恢復,千舟縱身向前準備落井下石。
呸,正義的事情怎麼能叫落井下石?這是正義的痛打落水狗!額,好像還是哪裡不對。
千舟橫過殘卷,森冷的夜裡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銀線一閃而過。空氣被劍刃剖開,發出「嗚嗚」的嗚咽聲,像是無數亡魂齊聲慟哭。
面對還沒有恢復行動能力的高杉,千舟這一劍直接瞄準了他的脖頸。冰冷的長劍恍如一曲輓歌,這是死神無聲的宣告。
梟首!
就在劍光幾乎要貼到高杉的面頰的時候,他突然揚起了脖子。頭顱前伸,上下鄂儘力分開,露出了森白的牙齒。
「吱呀」。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高杉一口咬在了殘卷的劍刃上!
殘卷繼續前行,將高杉的面孔劃開了大半,直至兩耳處。勾勒出一個長長的、血淋淋的笑臉。
然而就在這裡,殘卷被死死的咬住,再也動彈不得。高杉面部被劃開的肌肉彷彿活過來一般,爭先恐後地地纏繞在殘卷上,讓千舟進退兩難。
千舟的臉色頗為難看——這是他第一次被人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奪走殘卷的控制。
高杉雙手握拳,如同兩柄重鎚錘向千舟的胸口。
這兩拳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千舟首先聽見的就是高杉手臂骨骼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才是如同悶雷炸響的爆炸聲。
死亡的預感令千舟頭皮發麻,他果斷地鬆開了殘卷,雙腳猛蹬地面只求迅速退開。
但這兩拳的來勢如此迅疾,以至於千舟退到一半就被迫正面迎了上去。
完全不在乎身體能夠承受的負荷,千舟體內的源質像是沖塌大壩的洪水一般,撕開肌肉、排走血液、脹 破筋膜,喧囂著奔騰而出。一如草原上瘋狂奔行的牛群。
這些源質被盡數灌進了雙手,千舟手臂的皮膚在瞬間就變得透明。透過玻璃一般的皮膚看向內部,卻發現裡面並非是肌肉與骨頭,而是排列的極為規整緊密的晶體——千舟的雙手在這一瞬間完全變成了類似水晶的結構!
這是軀體源質化,配合《水晶學·艾特羅伊學派》所產生的結果。
千舟感覺自己的雙手彷彿壓迫著兩座巨山,又像是塞進了兩枚處於負荷邊緣的爐心,似乎隨時都要粉碎。除了一開始調動源質的劇烈痛苦外,現在反而沒有了什麼感覺。或許是肉體反饋的痛感已經超越了閾值?
來不及細想,高杉的雙拳已經到了眼前。
千舟深吸口氣,大喝一聲迎了上去。
以攻對攻!以拳對拳!
不講究什麼高深的技巧,什麼玄妙的領悟。
這一刻唯有肉體與肉體的碰撞,力與力交鋒!
就像兩個較量蠻力的孩童,可當兩個孩童的「力」都達到了一個頂峰的時候倒有了些返璞歸真的味道。
超過耳朵能夠識別的巨響從兩人的交匯處傳出。那完全不像是血肉的碰撞聲,更像是天外流星巧合間的一剎交匯。
有如傳說中的巨人提著精鋼澆鑄的武器死斗,宏大的聲浪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本就稀疏的樹葉被攪得粉碎;穹灣上的褶皺如同密集的鼓點,炸起一蓬又一蓬的水霧。
兩人的雙腳深深地陷入了地面,蛛網般的裂痕不斷向外蔓延。
平整的地面變得參差不齊,在巨力的擠壓下不斷有不規則的土棱從地下突出,像是野獸伸出的獠牙。
銀色的火焰與紫色的霧氣互相拮抗,彼此泯滅間綻放出足以灼燼雙目的強光,恍然間如同一輪大日從地上升起!
待到煙塵散盡,千舟半弓著身子,雙手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
此時千舟的雙手已經變回了血肉的質感,只是皮膚通紅的一片,滿是蛛網般細密的裂紋,像是一件到了破碎邊緣的瓷器。
千舟撐著身體,疼得緊咬牙官。
雖然雙手看起來依舊完好,保持著正常的形狀。但內部的骨骼早就碎成了幾節,全靠源質的粘合才保持住活動的能力。
至於肌肉,絕大部分都已經爛成了一團泥,依賴著超凡者的體質勉強保持住活性。甚至有些破損嚴重的地方千舟依舊維持著水晶化才不至於崩潰。
「還是太過輕敵了。」千舟反思著自己。
誰能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高杉竟然能用如此天馬行空的方法制住殘卷,同時絕地反擊。
這也再一次告訴千舟,超凡者間的戰鬥在有一方徹底咽氣前都只能算是開始。甚至在一方死後也要保持著警惕。
不過高杉的傷勢遠比千舟嚴重。
在剛剛的碰撞中高杉也無力繼續控制住殘卷,漆黑的長劍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高杉的幾乎裂成兩半的身體雖然被勉強合在一起,可身前的一大道口子仍然猙獰可怖。他的雙手呈現不自然的扭曲像是兩根打了結的麵條。銀色的碎屑像是灰塵一般在他的身上落了星星點點,很快就長出了一片片透明的水晶。
千舟撿起殘卷,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不過想到自己的劍居然被人咬過,千舟就有一種拿消毒液清洗的衝動。
這麼不講衛生,真的不怕傳染病嗎?
高杉抬起頭,氤氳著紫色霧氣的眼眸看了千舟一眼。接著他伸出雙手將自己鑲嵌著水晶的皮膚一把撕下,露出紫紅色的血肉來。
然後高杉的背部裂開兩道口子,噴湧出粘稠的紫色的液體。紫色的液體展開,化成兩隻簡陋的翅膀。
那真的能稱得上是翅膀嗎?
僅僅是勾勒出一個大致的骨架,紫色的粘液像是翼膜一般附著在上面——可也只是附著了大概,露出了許多大小不一的破洞。
你這破翅膀要是能飛,我當場就把……千舟下意識地就在心裡立起了flag。
可還沒等千舟把flag立完,高杉就飛了起來。
不是,這也能飛?牛頓的棺材板還壓的住嗎?
緊接著,千舟又深深地感受到了世界(作者)的迫害。
又是一個能飛的。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到處充滿著對不會飛行的超凡者的壓迫。想到這裡,我就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手腳冰涼……
還沒等千舟走完流程,感受就已經快速的向遠處飛去。
「我真的是*千舟粗口*」!千舟咬了咬牙,拔腿追了上去。
千舟也清楚,那對簡陋的翅膀只不過是表象罷了。
單以人類的身體結構而論,即使那對翅膀在擴大一倍,也完全沒有帶人飛行的能力。真正是高杉飛起來的是超凡能力的作用與法理間的交互。沒有相應的超凡能力的支撐或是法理的領悟,飛行無異於天方夜譚。
這也是絕大多數超凡者在二階沒法飛行的原因。
至於到了三階,登上【天梯】后。即使自己本身的超凡階梯無關飛行,也可以通過法理的巧妙作用達到同樣的效果——當然,的確有到了三階之後依舊不能飛行的超凡者存在。對於這些超凡者千舟只能表示認命吧。實在不行藉助奇迹刻印或是超凡物品也是一樣。
高杉飛的不算高,可依然能輕而易舉地越過各種各樣的地形。
而千舟只能靠著兩隻腳,在地面上咬緊牙關死死得跟在高杉後面。
殘卷啊,殘卷。你已經是一把成熟的劍了,應該學會自己御劍飛行,順便載我一起飛了。
千舟手中握著殘卷,心底卻已經淚流滿面。
無論如何,這種類似靠著雙腳追逐飛機的行為還是太過於荒誕與離奇。即使千舟憑藉著超凡者的腳力,也只是遠遠的吊在後面。兩人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拉開。
不行啊,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甩開的。
千舟心急如焚,可又沒有什麼辦法。
先前就說過,千舟的面板雖然堪稱六邊形戰士,但他成為超凡者的時間太過短暫,對能力的挖掘不夠細緻,缺乏遠程的對空能力。
在高杉與他拉開距離后,千舟幾乎沒有任何能夠反制的手段。
千舟竭力催動源質,每一次邁步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陷坑。如同一隻只顧向前的巨獸,蠻橫地將眼前的一切阻隔破除。樹木被推倒,起伏的沙丘被一腳跺碎,只留下狼狽的煙塵。
即便是這樣,高杉的影子依舊越來越遠。
「咕!」熟悉的叫聲從千舟身後傳來。
一對寬大的翅膀攪動著無邊的颶風,自月下俯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