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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彌天大謊 第五十一章:咒毒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尤其是昔年,低著頭神色黯然,把重重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直到走回住處,在分別的時候,昔年突然叫住了千舟。

  「老師。」昔年抬起頭,黛色的眸子里像掩上了一層陰翳,「這個國家真的是如此糟糕嗎?難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掙扎嗎?」

  千舟停下腳步,側過身來。微微的冷光打在他的半張臉上,讓這個素來溫和的少年顯得有幾分嚴肅。

  看著眼前神情落寞的學生,千舟知道她其實是渴求著自己的認同,或者說是安慰。

  可是千舟並不打算給她那一分虛假的希望:「事實上,在我看來這個畸形的國家能延續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了。」

  昔年緊緊地咬住嘴唇,似乎是為千舟的發言感到不可思議。

  千舟在心底嘆了口氣,可還是生硬地說道:「這本來就是一個多民族拼湊起來的國家,人民本身就缺少認同感。能成功的建立起來完全是因為當時的時代背景與初代先知那份不可思議的偉力。」

  「在之後的數百年裡你們本該建立新的制度,尋求發展,解決這個國家隱患。可是你們沒有,只是得過且過。或許其中有著白漠本身環境惡劣的原因。但你們要知道,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發展本身就代表著後退。」

  「小國寡民的類城邦體制,加上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這兩點就已經決定了這個國家缺少積極發展的動力。」

  「雖然安然沒有明顯的階級分化,可這也意味著人民沒有上升的渠道,也沒有鬥爭的動力。就像桑夏說的一樣,這個國家就像一灘死水,千百年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一千年前你們使用刀耕火種,一千年後仍舊如此!」

  「你可以讓人民們不愁溫飽,可也僅僅是不愁溫飽。他們的物質需求與精神需求沒有一絲一毫地提高。依舊被生產力與生產方式牢牢束縛住生活方式和思想。就像飼養的家畜。」

  「這個國家的人們沒有從支配自己生產和生活命運的異己力量中解脫出來,沒有實現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躍遷,開始自覺創造人類自己歷史的真正人的歷史。」

  看著泫然欲泣的是女孩,千舟終究還是緩和語氣:「當然,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積重難返,只能以猛葯來醫。好了,別想那麼多。這麼晚了,你該去睡覺了。」

  目送著渾渾噩噩地女孩離開,千舟沒走兩步就發現麗雅站在拐角處等他。

  侍女小姐看見千舟走來,向他微微欠身。比起初見時,麗雅眼中多出了幾分尊重的味道。

  「麗雅小姐有什麼事嗎?」千舟問道。

  事實上千舟心裡還是有幾分心虛,就像把別人家的乖乖女拐走,卻被父母抓了個正著。

  「您是一位有真正智慧的博學者。」麗雅的語氣雖然依舊冰冷,但千舟卻聽出了敬重的意味,「可是您對先知大人是否太嚴厲了一些?她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與肩上承擔的責任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比較的。」

  千舟歪了歪頭,沒有聽懂麗雅的意思。

  麗雅嘆了口氣:「先知大人,她付出的是自己的過去與……未來。」

  最後麗雅向千舟鞠了一躬:「先知大人就拜託您多多關照了,或許很短暫,但她和您在一起的時候是真正的開心。」

  「我會的。」千舟點點頭,「既然他叫我一聲老師,我就會一直把她當做我的學生。」

  麗雅欲言又止,點頭之後轉身離去。

  麗雅剛離開,千舟身後的門就被「吱呀」一身推開。橘黃色的燈光下,姜青晗露出半張臉來——這裡恰好在姜青晗的房門口。

  少女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衣,露出精緻的鎖骨與修長的雙腿。烏黑的頭髮沒有紮起,隨意地披在肩頭,昏暗的燈光下平添了幾分嫵媚。牛奶般細膩的皮膚更是讓千舟再次確定了白色反光率高的事實。

  「沒事吧。」姜青晗問道。

  「什麼?」千舟沒弄懂少女的意思。

  姜青晗翻了個白眼:「你不會覺得我瞎吧,那樣奪目的銀光我怎麼會看不見?」

  「你說那個啊。」千舟笑了笑,把右手別在身後,「對方只是一個僥倖活動超凡力量的新手,根本不值一提。」

  「那你也要多注意。」姜青晗告誡道,「有些超凡階梯雖然正面能力很弱,但是總有一些特別的能力令人防不勝防。」

  「我知道了。」

  「那你今天晚上發現了什麼,昔年又怎麼了?這些能和我說說嗎?」

  「哎,都是些麻煩事。」千舟嘆了一口氣,倚在牆上把今晚的見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確實很麻煩呢。」少女點點頭,但臉上卻沒有擔憂的神情。

  「你不擔心嗎?」千舟好奇道。

  「擔心什麼,不是有你在嗎?」姜青晗抿嘴一笑,那一瞬的風情讓千舟不禁有些痴了,「就像在侖台一樣,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太高估我了。」看著少女恬淡的笑意,千舟心裡的愁緒被盡數撫平,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個弧度。

  「我只能說盡量吧,那麼晚安。」千舟向著姜青晗告別。

  「晚安。」

  在兩人相互告別的時候,千舟感到一陣眩暈,不由得半跪在了地上。

  「千舟你沒事吧?」姜青晗大驚失色。

  千舟剛想回答,卻感覺靈魂如同刀攪,肺腑里似有火焰燃燒。身體變得滾燙彷彿置身洪爐,似乎隨時都要化為一捧青灰。

  「咳咳。」千舟捂住口鼻,弓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紫色的血液順著千舟指間的縫隙流淌到地面上,把地面溶解出一個個冒著青煙的淺坑。

  「千舟!千舟!」姜青晗不顧燙手的體溫扶住千舟的身子。而千舟只覺得意識越發的渙散,腦海之中似乎變成的一團漿糊。

  但在這迷迷糊糊的時候,千舟卻好像看見一個模糊的夢境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

  那是什麼?

  …………

  等到千舟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所幸並沒有出現有人告訴他「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了」這樣恐怖的事。

  從還殘留的詭異味道來推測,這裡應該是姜玄策和裴行的房間。

  「太好了,千舟你終於醒了。」看見千舟醒過來,姜青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昏迷了多久?」千舟扶著腦袋,在姜青晗的幫助下坐起身來。

  這時千舟才注意到不打的房間里圍了一圈人。除了白鹿書院的三人外,昔年與麗雅也在。

  「兩小時十八分鐘。」姜玄策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回答到。

  「不是很久嘛。」千舟鬆了口氣。

  「確實不是很久,但你距離當場去世真的只差一點點。」姜玄策說著用兩個指頭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是嗎,那還是多謝你們了。」

  被千舟道謝姜玄策反而尷尬起來:「不,其實我們一點忙都沒幫上,完全是你自己挺過去的。熬過了突然的爆發后,你單憑自身就能緩過來。」

  「那麼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是【咒毒】。」姜玄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根試管拿到了千舟面前。

  試管里盛著半管紫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像藍莓牛奶。但千舟知道那是自己前不久咳出的血液。

  「【咒毒】本質上是一種詛咒,表現出毒的性質。你染上【咒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是靈魂層面的直接感染。」

  「很嚴重嗎?」千舟問道。

  「怎麼說呢?」姜玄策想了想,「這是你咳出來的血,稍微提煉一下就可以直接作為毒殺超凡者的藥劑。你覺得嚴不嚴重?」

  「emmm……那應該是蠻嚴重的。」

  姜玄策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粗略地估計了你體內咒毒的量,那大概是能輕鬆殺死數百人的分量。好在【咒毒】的本質是異種源質,你的深淵抗性和異種源質的抗性都遠超同階。在加上你體內堪稱海量的源質進行稀釋,這份咒毒才一直被你壓制。其實按正常情況,對其他人近乎無解的咒毒你不管也沒問題。讓它慢慢發作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大病一場的程度。」

  「那今天千舟又是怎麼回事?」姜青晗看向自己的哥哥。

  「應該是同源力量對這份咒毒產生了刺激。」姜玄策做出結論。

  「有辦法根除嗎?」姜青晗表現得倒是比千舟自己還上心。

  「不行。這份咒毒的位格相當高,只能靠千舟自己把它一點點消解,外力很難幫上忙。」

  接著姜玄策又告誡千舟:「這段時間別再做什麼激烈的事了,同時保證體內有足夠的源質稀釋咒毒。最重要的實不要在接觸同源力量刺激咒毒了,否則再來一次我不確定你還能挺過去。」

  「我明白了。」千舟平靜地點點頭。

  「老師你怎麼表現的這麼平淡啊。」見姜玄策說完,昔年插了進來,似乎是對千舟覺得千舟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可是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

  「可能是習慣了吧。」千舟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最危險的一次傷口離我的心臟只有兩厘米。」

  「老師您當時不害怕嗎?」

  「怕啊。我當時害怕極了,而且很痛。我幾乎要哭出來,也很想放棄。」千舟頓了一下,「可是沒有人能讓我依靠,讓我任性,我又能哭給誰看呢?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和必須完成的承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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