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以命相害
夜幕降臨，用過晚飯的慕容雪借著微弱的燭光，正在查看曹管事一早就命人送來的一大疊賬本。
燈光昏暗，原本已極為傷神，而那些賬目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看得她眉頭緊鎖，頭痛欲裂。
勉強看到一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用力地把賬本甩到地上，「啪！」的一聲驚得正在倒茶的青兒以為她摔落地上，趕緊飛奔過去。
「王妃，您怎麼了？」
慕容雪長長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我沒事。只不過看那些賬目，看得七孔生煙而已。」
青兒滿臉疑惑地撿起地上的賬本拍了拍，重新放到桌子上，「賬目有問題？」
「哼！何止有問題，簡直就是明搶！別人虧空公款，怎麼都會藏著掖著，起碼做幾本假賬來騙騙人。但他們的賬目卻是一塌糊塗，有進無出，有出無進。我都不知道管賬的人究竟是有沒有讀過書，還是想著有人在背後撐腰，所以才懶得瞞我！」她跳起來拍著桌子罵道。
被人如此看輕，她又怎能不惱火？
叩叩叩……
幾下敲門聲驀地響起，房中立刻安靜了下來，慕容雪與青兒對望了一眼，都猜不出何人會在此時敲門覲見。
「王妃，奴才有事覲見。」
曹管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慕容雪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坐回書桌前，才抬了抬手，示意青兒前去開門。
「參見王妃。」
曹管事與一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起走進房中，恭敬地行禮道。
「免禮。」
「啟稟王妃，這是莊子里管賬的先生，名叫黃良。」曹管事邁開一步，把背後的男子引了上來。
「拜見王妃。如果王妃對賬目有哪條不明白，可以直接詢問奴才。」黃良恭敬地行禮說道。
慕容雪瞄了一眼那中年男人，高高瘦瘦，下巴留著長鬍須，身上的書生氣質濃厚，一眼便知肚中定有不少墨水。
剛才還想著做賬的人可能沒有讀過書，如今可以把這個可能性直接去掉了。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不屑做假賬來欺瞞她……
被人如此看輕，她的臉霍地冷了下來，「黃良是嗎？本宮不明白的事情，可多著了！」
聽到慕容雪語氣中夾著怒火，黃良立刻抬起頭來，臉帶微笑地詢問道：「奴才愚鈍，請王妃明示。」
啪！
慕容雪將賬本丟到黃良和曹管事的身前，冷冷地說道：「那你來給本宮解釋一下，第五頁第三條，修繕莊子竟然要用五萬兩両子？用黃金去修的嗎？還有，去年的麥子收成明明有五千三百石，按照上一年的麥子價格，應該入帳三十萬両，為何只有二十萬両？究竟是賬房有問題，還是曹管事有問題？」
她瞥了曹管事一眼，見其竟然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心中的怒火更甚。
黃良撿起身前的賬本，冷笑一聲，「啟稟王妃，莊子雖然不用金子修繕，但莊子地大遼闊，加上用的都是上好材料，再加上為了趕工，聘用了許多工匠，因此才會用了這麼多銀両。」
他走上一步，挺起胸膛繼續說道：「去年麥子最高時確實可以賣出三十萬両。但是，等我們收割完畢再到送去市場時，價格已然走低。王妃，這可不能怪奴才。」
「不怪你，那就怪曹管事咯！」慕容雪強忍著黃良對自己的惡劣態度，眸光凌冽地望向曹管事，「賬房也只是登記入冊，怎麼現在也管起了買賣和修繕了？」
曹管事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啟稟王妃，奴才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黃良，因此他才會代奴才說出原由，事實確實與黃良所說無異。」
簡直就是一丘之貉！曹管事是只豺狼，那黃良就是只老狐狸。
「賬本裡面的出入賬，壞賬和死賬一大堆。黃良，你又怎麼解釋？」
「啟稟王妃，壞賬和死賬都與莊子的田租有關，田租收不回來，又怎能平賬呢？」黃良眸子中透出一股桀驁不馴。
慕容雪也想過，慕容卿和柳如媚對莊子的影響必定會很大，但最多就是曹管事一個人，剩下的都只是見風使舵之人。只要把曹管事除掉，其他人也就不足為患。
如今連一個賬房先生也不把她放在眼裡，看來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本宮已經著人去查問過，今年所有的田租絕大部分都已上交。想欺瞞本宮，黃良，你好大的膽子！」慕容雪眯眼冷笑滿臉肅殺，「說！究竟誰是你的同謀？說出來，或許本宮還給你一條生路。」
黃良忽然哈哈一笑，「王妃，奴才私底下為您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竟是得了一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哈？你說什麼？」慕容雪滿臉錯愕，一時竟反應不過來，「你必須現在把話給本宮說清楚！本宮什麼時候讓你辦事了？」
「既然王妃有命，奴才也只好如實稟報。」黃良陰險奸佞地勾起唇角，「王妃早些時日，讓奴才把莊子里的賬目做成死賬壞賬，目的就是嫁禍給丞相夫人，到時給她套上一個私吞別人財產的罪名。」他昂首上前，半眯雙眼冷哼道：「如今王妃卻想著殺人滅口！」
「好！你說是受本宮指使，證據何在？」
「奴才就是人證！這些賬目就是物證。人證物證俱在，王妃還想抵賴不成？」
「黃良，你誣陷本宮可有想過後果？」
一束冷冽的眸光向黃良射去，卻見他無畏無懼地挺直腰身，「奴才說的句句事實！」
「既然如此，來人！把黃良帶回房中嚴密看守，明天一早送去都城府衙，還本宮一個清白！」
轉眼間，兩名侍衛便將黃良押出了房間。
「曹管事。」慕容雪陰冷地看著曹管事，「明天你一同與本宮前去。」
「奴才遵命。」曹管事躬身說道，「那奴才先去打點一下。」當他抬起頭的那一瞬，眸中的得意便消失不見。
「去吧。」慕容雪淡淡地說道。
待曹管事退出去后，青兒氣憤地說道：「王妃，那黃良實在可惡！怎麼能血口噴人呢？究竟是誰給他那狗膽？」
慕容雪站了起來，一邊伸懶腰一邊冷哼道：「還有誰？不就是家裡那兩位地獄羅剎唄！」走到床邊，一軲轆地鑽進被窩裡，「你也快去睡吧，明天還有一番惡鬥，要好好養足精神。」
「是。」青兒把房中的蠟燭吹滅后，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此時一個黑影閃進了慕容雪的房間，而躺在床上的她，倏地睜開雙眼……
第二天一早，正在睡夢中的慕容雪被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吵醒，緊接著就是青兒慌張的敲門聲，「王妃，王妃，快醒醒。出大事了……」
慕容雪披起披風，打開房門，見青兒慌忙地把她推入房中，把房門關好后才顫聲地說道：「王妃，大事不妙……黃良死了！」
還在迷糊中的慕容雪忽然驚醒，瞪大著眸子，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麼？黃良死了？」
青兒咬著下唇，用力地點了點頭，「還有，曹管家一早已通知大理寺，現在大理寺的捕快正在調查中。莊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就只差王妃的這個院子。」
昨晚還好好的，而且和她頂嘴還頂得挺爽的嘛，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黃良口口聲聲說她想殺人滅口，現在突然死了，自己的嫌疑就變成最大，如今真是跳落黃河也洗不清。
慕容雪半眯雙眼望向窗外，院子外人影涌動，腳步聲不斷，而她的腦海卻在百轉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