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困獸斗
華燈初上，都城的大街上又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丞相府的聽雪園與之對比，顯得格外冷清蕭條。
自從昨天柳如媚憤憤不平地離開了聽雪園后，她就開始召集人馬，下令把聽雪園圍了起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務求蒼蠅飛過也能隨時知曉。
還有一些人隱藏在花叢樹木或者假山裡面，以防萬一。
最變態的就要數，每隔半時辰就會有丫鬟敲門，詢問慕容雪有何需要？
丫鬟們看似畢恭畢敬，悉心照顧，其實就是為了監視著慕容雪，生怕一不留神就讓她逃之夭夭。
經過慕容雪的粗略統計，竟然有三十幾人之多，看來柳如媚是傾盡了丞相府里所有人力，想把慕容雪變成一隻困獸。
心機深沉如柳如媚，又怎麼會不知道青兒是慕容雪的軟肋？只要把青兒找出來，就可以緊緊地掐住慕容雪的脖子。
可惜的是，她讓下人們翻遍了丞相府的每個角落，也找不到青兒的一根頭髮。
雖然找不到青兒，牽制不了慕容雪，但是柳如媚也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啊……悶死我了！老狐狸，你真是太看得起老娘了！」
在寂靜的園中發出如此嚎叫的，除了慕容雪之外還能有誰？
她橫躺在寬大的暗紅雕花木床上，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回床頭，就這樣來來回回地滾了上百次。
她已經在房裡悶待了一天一夜，除了吃飯之外，便是睡覺。
每當慕容雪要離開房門半步，便會有兩名以上的丫鬟跟隨左右。
連上個茅坑，也在外面守個三四五人……
想要出門溜達一番，比登天還難，更別說出去見青兒一面了……
慕容雪能夠淪落至此，她第一個要感謝的，便是柳如媚。
哼！姜還是老的辣！
青兒一個人還在玉瓊樓里，不知是否安好？不知是否習慣？
慕容雪心中挂念著青兒想出去探望，卻苦與處處被人跟蹤、追隨，她害怕暴露了行蹤，置青兒於危難之中。
所以這兩天也只能無奈地留在房間里發霉種蘑菇……
「哼！柳如媚啊，柳如媚竟然想著把我活活悶死？不行！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瘋掉的！而且青兒許久沒有我的消息，必定心急如焚。」慕容雪把心一橫，決定無論怎樣，今晚也要去見青兒一面。
她從床上彈跳起來，熟練地在錦衣長袍外，加上一襲黑衣，躺在床上蓋好被子，靜靜地等待著一個好時機。
四更的梆子之聲悄然響起，但聽到的人卻不多。
因為丑時，也是就是對應現代的凌晨1:00至2:59，是人在夜裡最困最累的時刻。
此時大多數人已然入睡，剩下一小群需要熬夜的可憐人，也都昏昏欲睡。
慕容雪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撩起桌面的黑巾，把自己的臉嚴密地包裹起來，只露出兩隻如繁星般璀璨的眼眸。
房中的窗戶基本上都被丫鬟們關閉起來，從外扣上門栓。
只留下靠近院子走廊外的一處窗戶微微地敞開，給房間留點新鮮空氣。
窗外還派了一名丫鬟看守，嚴防慕容雪跳窗逃走。
現在唯一可以離開這房間的出口，就只有屋頂的天窗了。
慕容雪走到天窗的下面，抬頭用目光約莫測量了一下天窗與地面的距離，大約有三米多高。
房中沒有任何梯子，只有一張一米多高的圓桌。
慕容雪把桌子上的茶杯茶碗都清理乾淨，然後小心翼翼地搬到橫樑的下面，調整好位置之後就一直往後退，直到腳跟碰到床踏為止，才停了下來。
「1……2……3……」
慕容雪用盡全身的力氣奮起奔跑，借住桌子為支撐點向上躍起，雙手剛好掛在橫樑的邊上。
她像盪鞦韆一樣向前盪起、翻轉，最後雙腳穩穩地站在了橫樑之上面。
一切的動作都是那麼地流利順暢、輕盈，要是參加體操比賽的話妥妥的滿分，沒有絲毫異議。
慕容雪從天窗逃到屋頂后，迅速俯下身子，隱藏在黑暗之處。
她細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傾聽著藏匿在四周監視者們的呼吸聲。
呼吸緩慢而平穩，可以確定所有人都在夢鄉里遨遊四海……
慕容雪嘴角微揚，心中暗想：柳如媚呀，柳如媚，都是血肉之軀，怎麼會不累呢？你以為是二十一世紀么？
她趁著月色朦朧，瞬速站起，連續幾個跳躍，便已逃離丞相府。
此時的都城大街早已人跡寥寥，兩邊的商鋪都已閉戶休息。
慕容雪跳進一條小巷中把身上的黑衣面罩脫得一乾二淨，隨手放在身旁的一個小籮筐里，然後大搖大擺地向著玉瓊樓的方向走去。
玉瓊樓不愧是都城中最繁華的地方，到了四更天依然燈火璀璨，仙樂飄飄。
店小二在大門前遠遠地看見慕容雪的到來，熱情地向前迎去。
自從慕容雪用三百兩在玉瓊樓租一個月的房間后，在玉瓊樓中也算是出了名。
而且她打賞店小二的銀兩向來闊綽。這般豪爽的客人，店小二又怎麼會忘記？
「公子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家中母老虎看得甚嚴，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逃出來。」慕容雪假裝為難地苦笑道。
她口中的母老虎當然指的就是柳如媚了，罵她一罵，心中舒暢極了。
「那公子可要好好地尋樂一番，才能對得住此等艱辛呀！」店小二說道。
「我想先去瞧一瞧我的妹妹，麻煩大哥幫我帶路。」
「好嘞！公子請。」
店小二把慕容雪領到青兒所居住的房間外面，打算輕敲房門喚醒青兒，卻慕容雪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慕容雪從懷裡取出一些碎銀，打賞了店小二，擺一擺手讓他先行離開。
店小二雙手捧著銀子，開心地猛點頭，隨即離開了竹林。
此時青兒的房中燈火早已熄滅，慕容雪輕輕地推開房門，點上蠟燭。
她慢慢的地靠近青兒的床邊，見她睡得如此香甜。
臉頰的紅腫現已完全消去，臉色紅潤而光滑，看來玉瓊樓的照顧確實挺好的。
「青兒……」慕容雪輕聲呼喚著。
青兒慢慢地睜開蒙松的雙眼「嗯……小姐！」
看見慕容雪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陡然清醒。
青兒開心地抱著慕容雪激動地叫道：「小姐，您可來了！青兒還以為您不要我了……」說著說著眼眼眶便紅了起來。
「傻丫頭！不要你了，我還給你租這麼貴的房子幹嘛？你小姐的銀子是地里種出來的嗎？」慕容雪嬉笑道。
「對哦！小姐精明得很呢！」
「青兒在這裡住得習慣嗎？有沒有給美男子勾走了魂魄？」
慕容雪伸出手指把青兒的下巴抬起，一副色眯眯的神情。
青兒害羞地撥開慕容雪的手，嬌笑道：「小姐，您就別取笑青兒了。我連房門一步也未曾踏出過。每天，紅竹都會定時定候地給我送飯菜，換藥膏。而且，紅竹也時常叮囑我，這裡人多口雜，萬人被客人誤會我是這裡的……」
「哦，是我太粗心了！幸好紅竹聰明伶俐。」慕容雪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青兒連忙安慰道：「也不能怪小姐，畢竟我們出門時太過倉促。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青兒的藏身之所，小姐也是費盡心機的！」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還有……若塵公子說，如果小姐來看我的話，無論什麼時辰都請到他的園子中一聚。」
若塵竟然主動邀請自己見面，慕容雪一臉不解地說道：「不用花錢就可以見若塵？而且還是任何時間？我沒聽錯吧？」
青兒認真地說道：「是若塵公子今天早上，派紅竹跟我說的。紅竹為人謹慎，應該不會假的吧……」
「嗯！有道理。美男相約，拒絕的話，太暴斂天物了！我就去會一會他。青兒，最近柳如媚看得我好緊，我可能不能經常來看你。」
慕容雪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塞在青兒的手中，繼續說道：「這些銀票你拿著，以防萬一。」
「不用了，小姐。我這兩天的吃喝用度都沒有花一點銀子。你上次給我的銀票，都還在呢！」青兒把銀票塞回慕容雪的手中。
「咦？這麼奇怪？不是說不包吃喝嗎？」
「紅竹說，我吃的用的都先掛在帳上。等小姐日後來接我時，再一起算。」
「那我一會兒見到若塵再問他吧。」
兩主僕一直聊到五更天，慕容雪見青兒臉露疲態，才提出要離開。
青兒依依不捨地看著慕容雪背影，直到慕容雪把房門重新關上，青兒才緩緩睡下。
慕容雪剛踏出竹林，便有一名丫鬟迎了上來「拜見公子，樓主有請。」
「好的，麻煩姐姐帶路。」慕容雪禮貌地說道。
雖已夜深，但玉瓊樓的後院點滿了燈籠，點點燈火，如在星空中漫步。
沿途不時會碰到丫鬟與家丁，儘管他們都對慕容雪低頭哈腰，一副事事順從的樣子。
但是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秘感。
兩人繞過假石山，來到了一個小門前。
「公子，前面便是樓主的住處。奴婢不便前行，請公子自行進去。」
丫鬟向慕容雪躬身行禮后，便迅速離去。
慕容雪踏進小門，抬頭望去，只見一座兩層的小樓坐落在一個種滿荷花的池塘邊上。
此時是寒冬，池塘里的荷花早已過了開花的時節，卻見池塘上放著朵朵的蓮花燈，讓原本一片死寂的水面，增添了許多生機。
慕容雪被美景所迷，注足在池塘邊上，一時竟忘記了來意。
「很美，是嗎？」
一把低沉而悅耳的男聲，在慕容雪身後響起。
她轉身望去，卻見若塵半依在門前，一雙如霧如幻的美目正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