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畫室不得飲食(下)
夏小虞懶得跟這群人爭辯,但是劉姐的話還是讓不少人心生疑慮。
教職工管委會的負責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女老師,姓尚。她頭髮已經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很深。看得出,她並不是存心想跟夏小虞為難。
但是管委會中的其他人一定要她給個說法,尚老師思忖片刻,最終下定決心道:「夏老師,這幾天你還是別來上課了,等事情調查清楚了再說。」
這就是疑罪從有了唄,夏小虞冷笑一聲:「不用了,我辭職,但是。」她話鋒一轉,指著溫蒂道:「我要起訴你。」
她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點開播放鍵。
「夏老師,作為一個畫家,兼職美術老師。難道不知道,古帛畫廊有規定,不許在畫室里吃東西嗎?」
……
「這是你弄的吧,弄髒了畫作。這幅畫,至少也值十五萬……」
手機里傳出溫蒂的聲音,她臉色煞白咬牙切齒地指著夏小虞道:「你竟然錄音。」
「你都能血口噴人了,我錄個音咋了。你等著收法院傳票吧。」無意與她繼續糾纏,夏小虞撥開人群打算離開。
可能是法院傳票刺激到了溫蒂,她竟不顧一切地撲倒夏小虞身上,想要強奪那個保有她錄音的手機。
那個跟溫蒂眉來眼去的中年男人突然說道:「手機中有錄音,作為證據應該留在、留在教職工管委會的手裡。」
按理說尚老師在管委會中資歷最老,威望也應該最高,但是管委會中的其他人明顯都更聽那個中年男人的。
他用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尚老師,你覺得呢?」
尚老師神情閃爍,內心掙扎半晌后,她對夏小虞說:「夏老師,請把手機留下吧。」
「不可能。」夏小虞仰著額頭,目不斜視,眼看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溫蒂跟中年男人交換了個眼神,她得意地笑笑,踩著高跟鞋快跑兩步,一把抓住夏小虞的手腕。
管委會的成員各個神色冷漠,就連身邊的學生家長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夏小虞皺皺眉頭,抓住溫蒂的手腕狠狠地向旁邊一甩。
她穿著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被夏小虞不經意一推重心不穩就摔倒在地上。
「你怎麼打人啊!」中年男人先聲奪主,在場群眾紛紛向夏小虞投去質疑的目光。
「我沒有打人!」
溫蒂柔弱地躺在地上死活都不起來,哼哼唧唧地叫喚著,吸引了不少目光。夏小虞走也不是,留也不對,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圍的人聲音嘈雜,吵得夏小虞耳膜很痛,她正準備拿出電話報警,沒想到這時候唐納德竟然來了。
「咳咳。」換季時節,天氣漸涼,唐納德年事已高,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重感冒。
「咳咳咳,小溫吶,快起來吧。地上涼,而且你又不是潑婦,幹嘛在地上打滾呢。」唐納德彎下腰,作勢要扶溫蒂。
溫蒂紅著臉頰,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這件事暫時也分不出個對錯。」唐納德語速和緩,但他的話卻很有份量:「這樣吧,小虞你再休兩天假。待我老頭子查出真相,一定給你個公道。還請你暫時不要起訴溫蒂,好嗎?」
夏小虞一直感念唐納德對自己的幫助,所以當他帶病居中調停的時候,她還是願意賣他個面子的。
「行,唐部長。既然您這麼說了,那我就聽您的。」
中年男人見狀使了個眼色,溫蒂立刻心領神會:「唐部長,您既然肯出面做主,那我也聽您的。」
隨後,尚老師和一眾管委會委員也附和道。
彙集在畫室門口的家長見無瓜可吃,也都紛紛散去。
「唐部長,我先回去了。」
唐納德點了點頭,夏小虞背起米白色貝殼小包離開畫室。
「哎。手機。」溫蒂還是念念不忘那段錄音,中年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唐納德此舉純粹是為了平息事件,讓伊頓國際學校的名聲不要太難看。
可是只要教職工管委會不同意,夏小虞便只能無限期地休假。至於那副被污了的畫,無論最後損失由誰負擔,只要不抓住新的幕後黑手。
所有人都會將夏小虞認定成污了那副畫的最大嫌疑人,她在眾人心中的口碑和形象離崩塌不願。
就算教職工管委會同意她來上班,她在伊頓國際學校也無立足之地了。
因此,溫蒂和中年男人決定,暫時偃旗息鼓。
夏小虞本應該拉著溫蒂去警察局,然後起訴、開庭、做鑒定找證據……
可是出於對唐納德的信任和感激,她選擇暫時息事寧人。
但她剛回家,伊頓國際學校的員工群中便出現了一則短視頻。視頻中夏小虞將溫蒂推搡在地,視頻的題目叫:美術老師在畫室吃東西並暴打家長。
該視頻網上廣泛流傳,彈幕中一邊倒全是罵夏小虞的。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會遭到網路暴力。
夏小虞搖搖頭,覺得自己就是個愚蠢的農夫,聖母心態去寬恕一條毒蛇,活該被狠狠反咬一口。
越想越氣,她拿起地板上的拖鞋狠狠向大門砸去。
咚,門開了。
夏小虞嚇得往沙發里一縮:「誰啊!」
「是我。」洛青嶼撿起地上的女士拖鞋,一臉詫異地看著夏小虞:「你怎麼回來這麼早,畫室出什麼事了嗎?」
夏小虞接過洛青嶼遞來的拖鞋嘟囔道:「沒啥事。」
洛青嶼打開冰箱門,新買的草莓慕斯還剩下大半盒沒吃,檸檬氣泡水一瓶都沒打開,夏小虞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奶油識趣地躲在鞋櫃底下。
「你的臉都快掉到地板上了,說說吧,出什麼事了?」
沉默片刻,夏小虞還是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洛青嶼。她嘟嘟囔囔地將今天在畫室中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她說得很仔細。
從下午到現在,她終於找到一個人可以宣洩鬱悶和委屈,心中的塊壘瞬間紓解不少。
「那對狗……咳咳,那兩個人一定有貓膩!」夏小虞說得是溫蒂和那個中年男人。
洛青嶼認真將視頻看了幾遍。「是這個男的嗎?」他指著視頻中一個面帶眼鏡西裝革履,卻無論如何也遮不住大肚腩的男人道。
「對啊,就是他。你怎麼猜到的?」洛青嶼竟能精準地找到那個與溫蒂一丘之貉的壞男人,夏小虞十分欣慰。
「嗯,畢竟狗男女會散發出相同的氣味。」
「說得好。」夏小虞十分同意洛青嶼的結論,腹黑毒舌有時候挺可愛的,在他幫你罵別人的時候。
「哎,不對。這個視頻不是那個壞男人拍的!」那個男人竟然能入鏡,說明視頻不是他拍的。那會是誰呢,還有誰跟自己有仇。
夏小虞撓撓頭,實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誰。
「視頻的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洛青嶼把手機鎖屏放到桌子上:「今晚咱們去畫室把畫偷出來。」
「畫,什麼畫?」
「就是那副被污了的水墨畫。」
夏小虞眨眨眼睛,試探性地問道:「你想,銷毀罪證?」
「呸,我要去做科學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