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份厚禮我要不起（上）
晚上是洛家的家宴。
名義上，夏小虞還是洛家的兒媳婦，家宴是一定要參加。
今晚吃飯糰聚的都是自己家人，洛青嶼的父母，爺爺，還有他大哥大嫂，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尤其是洛青嶼的爺爺，洛守誠。老人家很喜歡夏小虞，無論有什麼事情總是站在夏小虞這一邊訓斥自己的孫子。
據說洛青嶼的奶奶也是一位畫家，而且性格脾性都與夏小虞十分相似，這也正是老人家為什麼挑了夏小虞做兒媳婦的原因。
夏洛兩家的這樁婚事，起初洛青嶼的母親並不同意，但耐不住洛守誠一力堅持，並對兒子下了死命令，這才成全了這樁婚事。
洛青嶼的母親是容家的長女，名叫容殷，她生性要強。從小就出國留學，二十二歲之前拿到了商學和法學的雙碩士學位，二十三歲回國后就開始操持家族生意。
後來又聽憑父母之命嫁給了洛青嶼的父親，洛燃。
這位強勢、優秀、高貴的婆婆雖然只有兩個兒子，但她頂不喜歡小兒子洛青嶼撒手不管家族生意，一心只知道考古的閑人做派。
活了五十多歲，她深知一個家族的財富與地位必須要不斷地積累和小心地維持，如果所有人都像洛青嶼一樣，那幾代人掙下的基業必定會消弭於無形。
來帶著，她也不喜歡同樣鹹魚的夏小虞。
但兒子畢竟是親兒子，就算再拉胯又能怎麼樣，血緣大過天。可是這媳婦嘛，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好在，洛青嶼的父親洛燃和大哥洛青岩對他的夢想都是支持的。所以夏小虞每次需要謹慎面對的，也就只有婆婆容殷一個人。
可是前兩天剛發生的「雨中撐傘，離婚分居」事件，必定已經傳到了洛家人耳朵里，這次的飯局，不好對付。
想到離婚了還要應付婆媳關係，夏小虞的頭簡直痛得要死。
「只是普通的一頓便飯，你別緊張。」臨行前，洛青嶼這樣叮囑她。
可是被媒體誹謗出軌的又不是他，要經歷婆媳矛盾的也不是他，作為一切事情的當事人，並且是個鹹魚的前兒媳，這頓便飯，讓夏小虞很有壓力。
但躲肯定是躲不過的，只要一天不官宣離婚，戲就還得繼續做下去。
夏小虞裝著滿腹心事跟洛青嶼來到了洛燃的郊外小花園，正巧在門口遇到了彬彬有禮的大哥洛青岩，和溫柔端莊的大嫂楚南襄。
洛氏兩兄弟熱情的打了招呼，兩個妯娌互相笑了笑以示問候。
夏小虞是出了名的鹹魚名媛，基本不會參加江城舉辦的各種宴會和派對，和那些高冷矜貴的名媛小公舉一向沒有什麼交集。
再加上，前些年夏洛夫婦一直在國外求學，所以夏小虞見楚南襄也不過兩三面而已。
「都來了，快進來吃飯吧。」容殷穿著華麗紫色長裙，一把將楚南襄拉倒身邊，親昵地挽著大兒媳的手，然後沖夏小虞微微點了點頭。
自從跟洛青嶼結婚後，這種冷遇就沒少過，她早就習以為常，神色如常地跟在婆婆和大嫂身後進了門。
爺爺洛守誠還在書房，剩下六個人便留在客廳里閑話家常。
容殷跟楚南襄聊的話題，夏小虞常常是插不上嘴的，倒是洛燃和洛青岩是不是會關心著夏小虞和洛青嶼的生活。
就在夏小虞以為今夜一定能平安度過的時候，不好相處的貴婦婆婆開口了。
「青嶼，聽說你們倆搬家了？」
既然沒有點名夏小虞，那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做一個得體的微笑玩偶。
洛青嶼點點頭：「搬家了，我想換個地方住，熱鬧一些的地方。」
容殷瞥了兒子一眼，嗔怪道：「想熱鬧就搬過來跟我們住啊，搬到那麼小的地方去幹嘛。」
「還是不能太熱鬧。」洛青嶼喝了口水淡淡地道。
這這句可把容殷氣得夠嗆，她猛喝了兩大茶杯水，轉了轉眼珠子心道：家，肯定是兒媳婦要搬的。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洛青嶼什麼時候會在乎居住環境啊。
給他一堆古玩，你讓他住在亂葬崗旁邊都行。
但是洛青嶼一向說話很懟人，洛夫人轉念一想，便把槍口對準了一旁的微笑木偶夏小虞。
「小虞啊。」她清清嗓子：「我前幾天看到一則新聞，以後暴雨天不要出門，很危險的。」
頓了頓，她見夏小虞只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照片里的男孩子，是你朋友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夏小虞嘆了口氣，看著前婆婆那張精緻的笑臉，她努力扯了扯嘴角。
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洛青嶼正想替夏小虞分辨，卻被容殷狠狠地呵斥住了。
坐在一旁的楚南襄優雅地端著一杯咖啡，神情淡漠。
「是學生的家長。」夏小虞對上容殷精明狠厲的眼神道：「我現在在一家畫廊做老師，那天下課的時候下起了暴雨，學生家長就把我送回去了。」
洛青嶼急忙打圓場：「都怪我那天有事不在，害的小虞一個人再畫廊等了很久。」
容殷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爭氣的兒子，笑意盈盈地對夏小虞說：「嗨，我又不是封建社會老家長，你們別緊張。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被媒體拍到亂七八糟的照片，總歸對聲譽不好。」
容殷的話細究下來，每一個用詞都沒什麼問題，但讓人聽著就不舒服。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惹人厭的話，這是洛氏家門的獨傳絕技嗎？夏小虞撓撓頭，露出一個尷尬地笑容。
容殷看著油鹽不進，傻乎乎的兒媳婦嘆了口氣，搖著頭沒再說什麼，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就在洛燃絞盡腦汁，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的時候，洛老爺子登場了。
老爺子已經八十歲高齡，但是身體康健，眼神矍鑠，謹慎很好。
「小虞和青嶼來了啊。」他笑眯眯地向夏小虞招手，毫不掩飾對自己孫媳婦的喜愛。
夏小虞也很上道，趕忙站起身迎上去，和洛青嶼一同將老爺子攙扶到餐桌上。
家中的老泰山來了，洛夫人吩咐開飯。
因為高興，洛守誠今晚陪著小輩們喝了兩杯紅酒，笑呵呵地享受著天倫之樂。這幅慈愛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年輕時在商界是怎樣的殺伐決斷。
夏小虞心不在焉地坐在酒桌上，看著洛老爺子佝僂的背和滿臉皺紋的身體，她想的全是英雄遲暮的無奈。
突然，洛青嶼用手肘碰了碰她，將她從自己的世界里拖拽出來：「爺爺叫你呢。」
「啊，爺爺。」夏小虞眨了眨眼睛，趕忙給洛老爺子道歉，順帶著看到了婆婆對自己的白眼。
洛守誠慈愛，他並沒有將孫女婿的小失禮放在心上，而是從身後取出一個牛皮紙做的文件袋。
「小虞啊，你上次過生日爺爺沒有送禮物給你，今天補給你。」說著，他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給夏小虞。
正在猶豫接還是不接的時候，洛青嶼沖她輕輕點了點頭。夏小虞接過禮物，甜甜地說：「謝謝，爺爺。」
洛老爺子哈哈一笑：「不用謝。你跟青嶼兩個人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爺爺，這是什麼啊？」洛青嶼幫夏小虞把紙袋收好，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我手裡的，洛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洛老爺子輕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再淡定了。
夏小虞瞬間挺直了腰板，只覺得那個黃色的紙袋就像一個巨大的燙手山芋。
「爸，您怎麼能？」容殷是第一個坐不住的。
股權這東西，給兒子也就算了。畢竟青嶼跟青岩兄弟兩個感情深厚，給誰都一樣，但是給兒媳婦是什麼鬼，容殷她沒看明白。
雖說，婚姻存續期間，這算是贈予給他們小兩口的，但是只將股權轉讓給夏小虞一個人還是很有風險的，萬一離婚了呢，難道洛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就要被人分走一半？
她咬咬牙對洛老爺子說：「爸，您是不是喝酒喝糊塗了。股權這東西怎麼能亂給呢？」
洛老爺子重重地看了容殷一眼道：「我已經決定了。」
洛燃本想說些什麼，但他一向孝順，又覺得只要兒子和兒媳好好過日子，給誰都一樣，所以也沒太多的意見。
很快，容殷又另闢蹊徑：「爸，那咱們也不能厚此薄彼啊。青嶼有的，青岩也得有啊，股權可不能光給一個人。」
洛老爺子低頭想了想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把你們夫妻倆的股權給青岩吧。」
看著婆婆蒼白的臉，夏小虞心道：噎死人不償命的技能，果然是洛氏祖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