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理想與現實
李白啞然,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並不反感。與人相交,貴在交心,若對方真心實意,結交一番有何不可?
絕對沒有喝不起酒了的原因。
欣然應邀任其在對面落座,眼瞧著狄仁傑所要的酒罈端上桌來。李白抬眸看向他,以避免自己的好酒性子再被勾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李白不意外狄仁傑的邀請,唐朝重詩賦,一首詩就能很大程度上代表一個人的才學與胸襟。這將進酒又是首次面世,酒桌之上的勸酒詩再合適不過。最重要的是,狄仁傑此時正是失意狀態。
「我名為李白,李太白。瞧狄兄面有愁色,眼底疲憊不滿,今日此來,怕是為了借酒消愁吧。」
是,即使他面色仍舊努力保持一成不變,但多少泄露出來的的一些細節表現出他心情並不好。
狄仁傑並未回答,只是應聲「太白不必客氣,喚我一聲懷英就是。」李白只輕笑一聲,也不再多問,只是取來酒罈為兩隻酒盞斟滿美酒。酒香撲鼻而來,舉杯默不作聲與狄仁傑相碰,隨即一飲而盡。
狄仁傑不是來品酒的,他是來借酒消愁的。雖然平日因為害怕醉酒誤事而滴酒不沾,但今日顯然他安排好了自己職責之內的所有事,只為了痛痛快快醉上一次。
此時若是與他論美酒入口如何,下咽又如何,如此細細品味無異於對牛彈琴,不如與他共求一醉來得痛快。
香醇酒液入喉唇齒留香,暗贊一聲果真是美酒,李白沒有試圖主動去替狄仁傑化解煩悶,一來他們到現在為止也只是一面之緣,他沒有那個義務。二來狄仁傑很無奈不願意多說,只是再捧酒罈斟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辜負此刻杯中美酒。」
……
不知幾時幾刻,桌上酒罈已是空空如也,兩隻酒盞一橫一豎的倒在桌子上,李白嘴角帶著些笑揮袖抹去酒漬,瞧著狄仁傑醉眼朦朧的掏錢付賬,隨即兩個人踏著表面虛浮搖晃的步伐向著狄府走去。
一路行人都避開一條道路個這兩個半醉半醒的酒鬼,卻還算友好的沒有出聲呵斥。當然,這所謂的「友好」可能跟狄仁傑的名聲有所關係,只是想來不會是什麼很好的名聲。
狄府門前,李白手驀地握住劍柄,狄仁傑晃晃頭試圖甩走些朦朧的感覺,卻聽見李白的聲音。
「你這狄府好寒酸冷清,不如我為你以劍題一幅字如何?」
狄仁傑滿不在意的隨手揮揮示意李白不要鬧,拍拍大門試圖喚僕役前來開門,李白倒是隨意得多,搖晃著身子踏著似乎虛浮的步伐徑直越過高牆拽著狄仁傑落在院內。
比起諸多官僚府邸的金碧輝煌,狄府絕對稱得上一句寒酸,以他當今天子最信任的下屬的身份而言,這個現狀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李白不說完全醉了,總也有了三四分醉意,狄仁傑只多不少。眼瞧著狄仁傑拍開李白拽他的手,毫無形象席地而坐,李白也就不在意那麼多,輕巧借力落在院內樹上,自顧自尋個陰涼倚著了。
「太白,你說,人的理想真的會實現嗎。」
原本一向堅定到甚至固執的狄仁傑罕有的帶著一些迷茫,也不管李白是否回答,只是半是發泄半是不滿的自顧自將心底的事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最早的時候,我的理想是掃清天下姦邪,可是啊,這天下的違法亂紀之人數不盡,人活著就有貪慾,懲治了一批,又會有第二批。於是我退而求其次,我所管理的區域內,我會把任何不法之徒繩之以法。」
稍稍停頓,狄仁傑苦澀之意更清晰了不知多少,仰頭看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沉默許久。
「可有些時候,罪惡為了這盛世做了不可替代不可磨滅的貢獻,大唐需要他們。太白,若是你,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