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來殘響
「停車場在這邊。」
「我們的車停在角落。對，對，白色的那一輛。」
「我們今天去村松先生家，慶祝他高升。以前受他照顧，幫了我們不少呢。」
「對～對，就這樣車子就能往前開了。」
「就這樣一直往前，第四個路口右轉，然後再直走，第二個路口左轉，進了六本木區后找個地方停車，我們要先去買點東西，可不能空手上門。」
荒川永夢雙手綳直，緊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的眼睛在車子駛入了車輛稀少的寬闊路段后，才試探地瞄向身旁的長發麗人——
橋本奈奈未。
未來版。
比起他熟悉的橋本，身邊的這位氣質更加出塵，容貌更加秀麗，恰到好處的素凈妝容和若有若無的香水味讓荒川永夢都不禁有些心神蕩漾，還有些緊張。
見到她后，女人三言兩語便在不知不覺間佔據了主動，更讓荒川永夢心驚的是自己還處於無頭蒼蠅似的沒有方向的狀態，「橋本奈奈未」就好像看穿了自己的窘迫和茫然一樣給出各種指示。
難道說……
荒川永夢念頭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誒，那個……娜、娜娜敏……」
「如果不習慣的話，叫我橋本也行。」長發的橋本奈奈未偏頭看著晚霞，瑰麗鮮艷的霞紅映在她冰肌雪膚的臉頰上，好像夕陽為她抹上的腮紅，嘴角微微翹起，還用著一貫的溫柔語氣，「不必勉強自己，不知道從哪條時間線來的荒川先生。可能有些肉麻，但不是充滿愛意念出的名字，我聽著不太舒服。」
荒川永夢瞪大眼睛，額頭滴落下一滴冷汗。
「從那通電話開始就發現咯。畢竟在這裡，我和永夢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這點變化，我還是能察覺得到的。」
荒川永夢想到自己當時還有些自鳴得意，頓時有些赧然。他清了清嗓子，好奇問道：「你好像對現在的情況見怪不怪，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長發橋本聞言看了他一眼，「原來你是第一次嗎？」然後輕笑著說道：「認識永夢后就經歷了不少的事情，唔，像是一場又一場的冒險。不過像這樣被別人旁觀倒也是第一次。啊，前面的路口要轉彎咯。」
旁觀？荒川永夢正揣摩這個詞的意思，聽到橋本奈奈未的提醒慌忙地打起方向盤。自己其實並不會開車，而身邊的橋本應該也看出來了。荒川永夢忍不住在心裡自嘲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大。
在長發橋本耐心的指導下，終於將車歪歪斜斜地停進了空位。兩人下車后，走向不遠處的商場。
荒川永夢還有些扭捏，倒是長發橋本先開口打開話題，「以前倒是沒想過，原來這就是npc的視角啊。你的搭檔呢？讓我猜猜是誰——你看起來笨手笨腳的，應該配個聰明的孩子，是秋元嗎？」
「嗚哇，真過分！我只是沒開過車而已，還有秋元是誰啊？」
長發橋本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沒遇上？嘛嘛，反正那孩子也是笨手笨腳的，放一塊反而容易壞事。」
「所以說秋元是誰啊？搭檔又是什麼意思？」荒川永夢跟著長發橋本在貨架間穿行，雖然好奇那些從沒見過的新鮮玩意，但還是對長發橋本說的事情更有興趣。
「簡單來說，你是和誰一起來這裡的？」若無其事地迴避了「秋元」的問題，長發橋本閑庭信步地走到貨架前指著放在高處的保健品說到，「那一個，麻煩了。」
荒川永夢伸手取下長發橋本要求的東西放進購物車裡，同時回答她的問題：「你，和我同一時間線里的橋本。」
長發橋本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淡然的神色第一次出現了波動。「另一個我？」
「嗯，怎麼了，這有什麼不對嗎……啊！」荒川永夢見長發橋本神色有異，頓時心下一緊，心念轉動間立刻察覺到了怪異之處。「如果我現在是借用這條時間線的我的身體，和我一起的橋本應該也一樣。」
長發橋本點了點頭，「但是現在面前的我並沒有被替換，那麼……她去哪了呢？」
荒川永夢有些焦急地追問到：「你說過你有和這裡的我一起冒險的經歷吧，沒有類似的情況嗎？」
長發橋本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恢復淡然寬慰著荒川，「沒有，但是我相信她應該沒事的。」
她又瞥了眼荒川永夢，他臉上的焦躁不安毫不掩飾，女人不知想起什麼樣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翹起。「放心吧，我保證她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
長發橋本捋了捋鬢邊的髮絲，再次把注意力放回挑選禮品的事上，目光掃視著貨架，「無論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在其他的時間線，等到事件結束，你們會回到穿越時間線之前的時間點，也就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
「這樣啊。」荒川永夢聽了長發橋本的解釋鬆了口氣，「可是說起來，我不知道我來這裡要做些什麼啊。」
「什麼都不用做。」
「嗯？」
長發的橋本奈奈未走在荒川永夢的前面，看不見表情。「你什麼都不用做，或者直接點說，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小時候喜歡看童話嗎？童話故事的最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但如果是現實的故事呢，那還沒有結束，真正的結局是他們在某天回家的路上被路過降落的龍踩死了。」
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她好像是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一樣，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實在，哈哈哈哈，實在是太倒霉了，哈哈哈哈。」
荒川永夢看到長發麗人不復端莊的姿態大受震撼，難以理解地問道：「你……你在說什麼呢？」
「哈哈哈，抱歉抱歉。」長發橋本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平復了呼吸后說道，「呼……總之！很不幸哦。」
荒川永夢一言不發跟在她的身後走出了貨架緊密排列的商品區，他這才注意到本該熙熙攘攘商場竟然十分靜謐，行人與顧客保持著各自將動未動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鮮活久看卻僵硬刻板。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時間被暫停了，但是長發橋本對眼前的怪異景象視而不見反而安撫起荒川永夢：「看久了是不是有些嚇人？習慣就好了，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做很多平常做不了的事哦。」
她領著荒川永夢從人群里穿行，然後從保持著微笑打招呼的收銀員面前徑直走過。
「不是我想逃單哦，是這種情況實在沒辦法，對吧？」
不對不對，你明明笑得超開心的。荒川永夢提著長發橋本選購的東西走在她身側，將那副得意的表情盡收眼底。
「離村松先生的家不遠，所以不用坐車哦，走過去就行了。啊，這邊也是去向遊樂園的方向，如果是晚上的話就好了，沒有人的情況下可以隨便玩那些遊樂設施呢。」
「那不如去看看吧，起碼鬼屋還是能進去的吧，這種時候反而更加刺激吧。」荒川永夢不太能理解橋本突然出現的玩心，但還是附和道。
「要是能和我的永夢去就好了，可惜……沒有機會了。」
晚霞浸染夜色幕布，落葉隨著風打在兩人的頭髮上，人潮再次流動無人察覺那個瞬間的停滯。長發橋本微微垂頭，踩著路沿搖搖晃晃地走著，「我們以為我們會是特殊的，我們小心翼翼地生活著，儘力避開可能招致禍患的一切可能。明明，明明那麼期待著未來……在意識到你到來的那一刻，那個沒有準備的瞬間，我竟然有一些……解脫……」
荒川永夢沉默不語，只能放慢腳步將這條路走得久一些。
是從哪裡開始意識到的？時間停滯時長發橋本無所顧忌的釋放，還是她告誡提醒自己不要做無用功，亦或是當他意識到無論這裡是夢還是真的穿越了時間線都無法改變的一件事。
這個「未來」，發生在「過去」。
已經註定的，不能改變的過去。而眼前早就意識到這一切的女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陪著自己走完這一段？
「喂——」
不遠處傳來叫喊打斷思緒，荒川永夢朝聲音來源望去，走向他們的男人分外眼熟，待那人走近立刻認出他的身份——村松。
這時，命運射下燈光柱罩向三人。白茫茫的一片中，荒川永夢隱隱約約的聽到橋本的聲音。
「謝謝，見證我們的最後。沒有意思的倒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