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彼時

  我把羽絨服挎在胳膊上，腳步無比堅定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飯店，我都沒有停下一步，都沒有再回頭。

  只是滾燙的眼淚卻灑滿了來時的路。

  我仰著頭，不想讓那麼多陌生人看到我掉眼淚，可是眼淚依舊如同大壩決堤一樣，不爭氣的流下來。

  「老秦……你等等！」

  豆包在身後喊著我，然而我依舊沒有停下離開的步伐。

  「秦墨！」

  終於，我的胳膊被豆包一把拽住。

  「該走的人不是你！」

  「豆包……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在那裡接著待下去了……我受夠了……」

  豆包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老秦，你別哭……」

  豆包本來想要安慰我，可是這句話剛一說出口，他自己的聲音卻哽咽了。

  「韓果真是個混蛋……」

  豆包咬著牙說道。

  「她媽那樣對你，你依然想著保護她，可是你看看她……」

  「對不起老秦，我當初真不應該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都怪我……都怪我……我一直覺得她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總歸是個善良的女孩……」

  豆包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中流下來。

  「但是秦墨，我向你發誓，我會永遠跟你站在一邊，只要韓果想要傷害你，我一定……」

  豆包還沒說完，就被我一把抱住了。

  「不說了……好兄弟，我都知道的！」

  我當然明白，豆包會跟我一起面對所有。

  這種單純的信任，是我們之間友情的見證。

  我胃裡翻江倒海，燒的厲害，終於一個沒忍住，跪在旁邊的樹坑邊就吐了起來。

  豆包給我拍著後背，但是酒勁已經上來了，一邊是胃裡的翻江倒海，一邊是大腦的天旋地轉。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裝在了一個瓶子里扔出去了一樣，難受的厲害。

  再加上心裏面所有的疼痛，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遠大於世界上任何一種肉體上的疼痛。

  以至於到現在，我都能面無表情的面對所有傷病，是因為我體會過，什麼樣的疼痛是超越了肉體承受不住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家，只知道躺在了床上眼淚都還沒有止住，豆包跑到衛生間給我拿垃圾桶，我掏出手機，看到了林雪兒發給我的信息。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被所有人遺棄的。

  還有人愛著我……

  我撥通了林雪兒的電話，電話剛撥通，不到一秒，林雪兒就接了起來。

  「秦墨……」

  「雪兒，我放棄了……我放下了……」

  「秦墨，你怎麼哭了……」

  「雪兒……我們在一起吧！」

  電話那邊的林雪兒愣了愣。

  但是並沒有很久，她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秦墨……辛苦你了……撐了這麼久，你也累了吧？」

  我聽她這麼一說，突然就像是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洩口了一樣。

  吸了吸鼻子。

  「雪兒……你說的對……我們就是在等，等另一個人先放手……」

  「秦墨，不說這些了，我明白的，你現在在家么？」

  「嗯……在家……」

  說完這句，所有的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終於失去了所有意識。

  ……

  「韓果！下雨了為什麼不打傘！」

  我背著書包，舉著雨傘追上了韓果。

  韓果回過頭看著我，頭髮濕漉漉的。

  「你這樣會感冒的！」

  「我知道。」

  她淡淡的轉過身去。

  「我喜歡淋雨，秦墨，下雨天打傘是對雨的不尊重。」

  她輕輕說著，可是我看她的表情，分明不像是喜歡雨天的樣子。

  我想了想，還是默默的收起雨傘，然後追上了她。

  「那我就陪著你一起淋雨吧！」

  我跟她肩並肩的走在一起。

  一直把她送回了家，我才淋著雨回家。

  之所以不打傘，是因為有了跟她的約定，儘管濕透了吹著風讓我冷的瑟瑟發抖，可是我還是那樣走回了家。

  後來……因為那場雨，讓我大病了一場。

  ……

  我跟韓果一起在坐在廢墟的最頂端。

  皎潔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銀芒。

  韓果雙手抱著腿，吐著哈氣。

  「秦墨，我不想回家……因為家裡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冷……」

  「秦墨……我真的很討厭我的家，討厭那平米越大卻越空曠的房子……」

  我拉下拉鎖，脫下棉襖把她緊緊裹住。

  「外面也很冷，不過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再覺得寒冷了……」

  韓果要脫下棉襖。

  「不行，這樣你會凍壞的！」

  我用力把棉襖給她裹緊了。

  然後笑著豎起大拇指：「放心吧，我一點都不怕冷呢！你沒看過我穿著背心在雪地里打球嘛？」

  韓果看著我，眼睛亮亮的。

  「秦墨，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們都說你脾氣不好，可是你對我永遠都特別溫柔，百依百順，你為什麼不能有點脾氣呢？或許你有點脾氣之後，我會更喜歡你呢！」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傻瓜，我的溫柔只會給意中人，冷漠無情只會留給陌生人，所以你還是不要看到我冷血的樣子了，如果你看到了，那麼你就已經成了我的陌生人了，我不想我們變成那樣，也不想失去你……」

  她扭頭看向月亮。

  「秦墨，我也不想失去你，有你在的這種溫暖，真的很好……好到我不想再追求任何其他的美好，只想沉醉在你懷裡……」

  ……

  「哈哈，你看，剛一放學雨就停了，剛才明明還下的那麼大呢！」

  韓果笑了笑。

  「秦墨，你這傢伙就是不想跟我淋雨，不過不淋雨也好，正好這幾天……」

  我站在她身邊，一臉笑意道：「因為來例假了吧！」

  韓果一臉不可思議：「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聳了聳肩：「算了算也應該到時候了……」

  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咬著嘴唇：「你……你這個流氓……」

  我站在她前面俯下身子。

  「來，我背你。」

  韓果踢了我屁股一腳。

  「誰用你背了！這是校門口，有老師的！」

  我指了指路口已經漫過馬路牙的積水。

  「那你怎麼過馬路，這是秋天，這麼冷的天，水太冰了，你又來了例假，趟過去被冰水凍著，又會肚子疼的！」

  韓果抿著嘴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趴在了我的背上。

  「秦墨，有你真好……」

  我背著她，她無比乖巧溫順的跟我頭靠著頭。

  「恐怕除了你以外，再也不會有人會背著我趟著冰水過馬路了……我知道冰水泡腳的滋味一定難受極了，但是你卻笑著說沒事兒，其實你這個樣子的時候，我最心疼了……」

  「秦墨……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只要你轉身，我會一直在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