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訣別
韓果媽媽緩緩說道：「1929年，由於生產社會化和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之間的矛盾，大蕭條時期降臨了。」
「一個富家千金在度假時，認識了一個失業了，背著許多債務的年輕男人。」
「女孩被男人的性格深深的吸引了，她覺得男人洒脫，自由，陽光，積極向上。」
「他沒有因為失業而沮喪，沒有因為巨額債務而喪失鬥志，反而一直在找機會翻盤，試圖東山再起。」
「幾次聊天之後，女孩覺得自己深深的愛上了他，那是迷戀，是痴迷，因為他能給女孩的感受，是女孩一生從未體會到的。」
「後來終於有一天，兩人的地下戀情被女孩家人發現了。」
我認真聽著，覺得這樣的故事結局無非就是女孩家人給那個男人一筆錢讓他們分手，最後男人拿著錢，跟女孩分道揚鑣了云云。
然而她後面講的卻和我所想的不太一樣。
「女孩家願意給男人一筆巨款，讓他離開女孩，還能還清他的所有債務。」
「但是他拒絕了，他深信自己有能力去解決所有問題和麻煩，於是他帶著女孩私奔了。」
「私奔之後，女孩確確實實體會到了許多人生中從未體驗過的事，但那些事，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浪漫。」
「他們一起去吃霸王餐，被人追打了好幾條街；他們試圖去貸款，但是沒有人願意接待他們；他們沒有地方住，最後只能露宿街頭，女孩因為冬天太冷，凍壞了雙腿卻沒錢看病。」
「最後女孩終於受不了了，她丟下了男人跑回了家，在她離開了以後，男人的生活依舊沒有任何好轉，反而越來越糟。」
「女孩終於明白了，有時候人在年輕時，總相信一見鍾情，因為女孩總比男孩要感性許多，但是所有的情感都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你們總叛逆的說門當戶對不重要，但是真的不重要麼？彼此拖累著對方，心裡就一定會好受么？」
說到這，她終於停下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認真的看著我。
我終於算是明白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我會拖累韓果，會毀了韓果。
我緊咬著嘴唇，平復著內心中的怒火和委屈。
憑什麼！就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把愛情說成是物質的奴隸？
憑什麼！我們這個年紀談戀愛就是幼稚與無知？
憑什麼！我們的未來在她口中好像只能成為一個天大的悲劇？
就因為是大人么？就因為位高權重么？就因為我們對愛情還懵懂么？
「阿姨，我不太明白您到底想要說什麼。」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您一定是做足了準備才來找我的。」
她點了點頭。
「秦墨，你是個心細如髮的男孩子，各方面也都算比較優秀，但是跟我的要求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我知道果果對你很好，你們也認識很多年了，但是相信我，你們還沒有足夠的了解對方，你們的見識，你們的習慣，你們的位面都不在一個層次，所以你們才會產生分歧，才會爭吵。」
我搖了搖頭，無比認真切勇敢的看著她的眼睛：「阿姨，我說了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誤會，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的，果果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女孩……」
「你要跟她怎麼解釋，才能讓她諒解你籌錢，想盡一切辦法去關愛別的女孩子呢？」
此話一出，我一下楞在了座位上，心裡「咯噔」一下。
她怎麼知道的？
她見我不說話，嘴角微微揚起。
「小秦啊，非要我把話說明白么？」
「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此時此刻，這件事應該也傳到了果果耳朵里，而且你在病房陪那個女孩的照片，我也都拍下來了……」
「你跟蹤我！」
我情緒有些激動，拍案而起。
這一聲幾乎是喊出來的，四周的人無不把目光投向了我們這桌。
韓果媽媽似乎料到了我的反應，她不緊不慢的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那個女孩的確很可憐，但是你們的關係太容易被人誤會，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如果說的人多了，就會變成事實。」
「你先坐下，不要激動，我也不是要把你怎麼樣，只不過果果她還有更好的未來，我不希望你成為她的絆腳石，我給你出了道選擇題，你不防聽聽。」
我緊咬著牙，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我沒有坐下，而是憤怒的看著面前這個女人，我不知道她還藏著什麼手段。
「第一。」
她從包里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了桌子上。
「離開果果，這裡面有五萬塊錢，你去救那個女孩子，這些錢足夠了，醫院那邊可拖延不得。」
她雙手環在胸前，靠在椅子背上，目光輕蔑的看著我。
「第二，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但是請相信，果果那邊你解釋不清，而且還很有可能耽誤那個女孩的治療時間。」
「你選吧……」
……
如果沒有林雪兒，那麼今天我一定會扭頭就走。
我不需要任何人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或是橫加干涉，我不會低頭，也不會認輸。
可是現在，我猶豫了。
我心裡很明白她不是在危言聳聽，林雪兒的狀況的確不能再拖了。
可是我心裏面很清楚，我是愛韓果的。
這個女孩幾乎為我付出了一切，我如果背信棄義離她而去，我想不到韓果還有誰能依靠。
這個選擇徹底難住了我。
我咬著牙，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委屈，五味雜陳。
韓果媽媽也沒有著急催我，而是悠哉悠哉的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微笑的看著我。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低頭一看，是韓果。
我抬頭看了對面這個女人一眼，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果果……」
我聲音有些哽咽，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境地原來這麼的孤單無助，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人支持。
「秦墨……那是真的么？」
我心裡很清楚，韓果指的是什麼，不出意外的話，她媽媽拍下的照片現在就在韓果面前。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怕我會綳不住哭出聲來。
因為那一刻，我的眼淚已經如同決堤一樣潸然而下。
那是我說不出來的感覺。
無助……無奈……絕望……
過了須臾，韓果輕輕的對我說：「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