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問靈巫姑
最愜意的事情莫過於既幫助了別人，自己又收益其中。
寒亦去送兩母女，蕭語則查看了一番藥丸，看來又要去後山一趟了。
千金一方其實對於醫館來說，並沒有賺錢，因為現在蕭語所用的藥材都是珍稀藥草煉製而成，只適合將死之人。
她掐指一算，暮色醫館馬上就要生意興隆了，普通病人所佔比例超八成，而普通病痛不適宜用這等大補之葯，容易虛不受補。
正午的陽光正正從天井傾斜下來，醫館一片亮堂。
想起今天陌上公子的話，蕭語陷入了深思。
原本蕭語以為可以通過這具身體獲得新生，不聞過去，不聞將來，只須過好當下，瀟瀟洒灑走一遭。
現在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並未能完全的脫離開這具身體的身份，她身上所中的毒十分詭異。陌上公子的話，可看出巫姑是一心要報仇，而且牽扯深廣，她又怎麼能獨善其身？
既然是含冤而死，那肯定未曾投胎轉世，那便問一問她吧。
蕭語施手作法，醫館門自動關上，天井的陽光也被隔絕了開來，屋內一瞬間入了黑暗。她左掌於胸前，右手中指拇指相掐，輕放與左掌上，口中念問靈咒。
片刻，一縷虛影懸空而立在蕭語面前，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正是這具身體的前身巫姑，她盯著蕭語，心有不憤，「是你佔了我的身體！你是何人？」
「巫姑，並非是我佔了你的身體，是你中毒太深，病入膏肓，你陽壽已盡。你本是醫者，怎麼會不知道，何必自欺欺人？」蕭語淡淡的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好人的要落得這般下場？為什麼壞人還在逍遙法外？我不信，我不信老天要這般殘忍，我們魏家世代為醫，竟然落得全族滅的下場！天為什麼要這般殘忍，為什麼？！為什麼？……」
巫姑說到最後激動得悲楚吶喊，已是一律殘魂的她，又能喊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呢，蕭語同情她，卻無可奈何，那是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
「你已是一縷殘魂，因有怨氣而無法投胎轉世，你越是在這世上漂游便消散得越快，最後只會魂消魄散，並不會成為孤魂野鬼，世上沒有孤魂野鬼，所有人死後魂魄都必須魂歸幽都，不然只有魂消魄散的下場，再無生生世世輪迴之可能。」
「沒了家人，沒了族人，就等於沒了根，飄散便飄散，又有何懼。」巫姑無神的看著虛空，無所戀，無所望。
「我可以幫你復仇……」蕭語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開了口。
「真的嗎？」巫姑眼睛恢復了希冀的光芒，虛影一動，往蕭語跟前靠近點又不敢太靠近，是蕭語自帶的光讓她本能的畏懼，她停下，問：「真的嗎？」
「老實說，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我現在你的身體得以重生，並未能完全摒棄你的身份而活著，因為這個身份周邊充滿了危險的氣息。還有這個暮色醫館，名字我挺喜歡，我亦是醫者，所以我亦希望振興醫館。所以，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人生，才可以幫你報仇，也可為自己掃清擋著我路的障礙。」
「只要你幫我報仇，你要我怎麼幫助都可以！你說。」巫姑激動起來，似要為了復仇奮不顧身。
「你不要太激動，人到世上走一遭不應該是為了仇恨而活的……」蕭語有點同情的說道。
「你非我，焉知我之苦。你如果知道我們家的遭遇，你便不會這麼說了。」想起平生，巫姑帶著淡淡的憂傷。「我感覺到自己越來越透明了，你要我怎麼做？」
蕭語看了看她越來越透明的魂魄，隨施法給她靈魂加了一道陣法，穩住了靈魂的散去。
「我需要碰一下你手指尖，便能感知你的平生，這個過程雖然很短，但是你的靈魂會被搜了一遍，所過之處，如削骨之痛。這需要你願意，我才能施法。」
「多疼都受得了……」巫姑沒有再說話，她毫不猶豫的朝蕭語伸出近乎透明的手。
蕭語右手指尖與之一碰，頓時藍光乍現，萬千思緒和記憶一併湧進蕭語的腦海之中。
巫姑本名魏蘭，世代為醫，從不入政。但是到了魏蘭的父親魏平這一代，魏平醫術不凡，深得民間百姓喜愛和推崇。
一次機緣救了畫仙派掌門之子，畫無雙，即陌上公子。巫姑亦因此與畫無雙相識相知相戀，當時不知其是畫仙派少公子，后病癒后回去，畫仙派掌門派人對魏平謝以重金，但畫無雙卻再沒來找過巫姑。畫仙派掌門因又是帝師，便向皇上推薦魏平入太醫院。
魏平入太醫院以來，醫德醫風、仁心仁術，深得百官讚賞，百官之病， 宮廷之病，疑難雜症，統統難不了魏平。
此時皇上已是年邁，常憂不得長生，權落他人。命魏平制長生之葯，魏平能治百病，唯獨不能求長生。他所制之葯雖可延壽，但生老病死不可逆。
皇上問魏平他還有幾年活，魏平答，再得十年已是偷生。
時有太師慫恿皇上尋求長生之術，太師道新帝星已現，紫微星弱。若能求得長生，定能扭轉乾坤。
皇帝信之，劃了國庫過半支給國師一派，天山派，搜羅奇珍異寶煉製仙丹。
皇上每日一丹，精神百倍，雄風再起，再回一夜七次之輝煌，遂對仙丹更是沉迷，太師從此深得盛寵，權高位重。不但給皇上每日一仙丹，還搜羅各地美女送到皇帝床上。
皇帝荒**爛，不早朝，國之大事，民之瑣事，全權交予國師處理，朝中亂分三黨；***、國師黨、二皇子黨。
太醫院只能在這些黨羽之爭中夾縫求生，魏平見皇上雖滿面春光，兩眼深陷，內在早已油盡燈枯，可無機會接近皇上。
不知誰盜來皇上一仙丹給他，讓他細分其成分及功效，還未來得及整理成文書。
便獲罪入了獄，家中的老母親和一獨女巫姑，求救無門。
巫姑上畫仙派求掌門，卻吃了個閉門羹。
不日便傳來魏平牢中自縊的消息，老母親聽到消息，兩眼一閉兩腳一蹬，也跟著去了。
只剩巫姑一人，打理這暮色醫館，她甚至不知道父親因何入獄，父親就死在牢中。
一天夜裡，畫無雙用草席送來她父親的屍體。
許久不見，再見竟然是來送她父親的屍體，巫姑崩潰大哭。她讓他走，擅自打理後事。
熟諳藥理的巫姑，發現其父親並未死於自縊，而是中毒而亡。她便想去暗查真相。
她從父親身上的毒開始入手，根據毒理，細分出毒的成分，配比和所需藥材，順藤摸瓜尋找藥草來源。
等她馬上就要接近真相的時候，卻因多次試藥試毒，而染上了他父親同樣的毒，死亡來得毫無徵兆，這才是這毒最可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