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萬物終亡

  聽到任天晴的問題，蓮生很明顯地愣了愣，他的笑容變得僵硬，彷彿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凝固了一般。不過很快，他就轉換過來，手上又開始轉動起他的念珠。

  任天晴看到蓮生搖了搖頭，隨後他的聲音也傳入了她的耳朵里：

  「真是慚愧，晴兒姑娘的這個問題，老衲也不知道答案。」

  「大師您也不知道？」任天晴顯然對蓮生的回答感到非常意外，在她看來，蓮生的境界如此接近魂級，應該是相當了解魂級的事情才對，於是她又問道，「大師您可是頂尖的半步魂級修士啊，連您也不知道嗎？」

  「確實如此。」蓮生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苦笑說道，「不止是我，恐怕就連現在半步之中修為第二的邪斷魂也不一定知道——沒有真正的到達過魂級，是永遠不知道這個境界到底意味著什麼的，即使老衲現在已經站在了幻級真正的巔峰，但是還是無法想象真正的魂級是什麼樣子的。

  還有，在這個問題上，老衲要糾正晴兒姑娘你一個問題。

  晴兒姑娘你說老衲身為半步，應該知道魂級的一些事情，但是實際上，半步是半步，魂級是魂級，兩個並不一樣。不論半步魂級的修士再怎麼強大，我們也依舊是停留在幻級的範疇，即使用我們的話說，邁出的步子再大，只要第二隻腳沒有落下，那都永遠不是魂級，我們與魂級之間的差距還有很大很大。

  而我們所謂的半步魂級，其實也不過是因為如今沒有了魂級，為了區分各個幻級巔峰修士的境界差距而所謂的境界罷了——要說是往我們自己臉上貼金也沒有什麼問題，半步魂級這個說法在上古紀元甚至是更早的幾個紀元都是不存在的，幻級就是幻級，魂級就是魂級，沒有半步一說。

  若是晴兒姑娘對此還有疑問，老衲就再講清楚一點吧。

  我們修士，修鍊的是思想，是通過對世界法則的理解來掌控法則。從人級到帝級這幾個境界，是提升身體的素質，讓我們的身體能夠承受法則的洗禮。從鬼級開始，修士正式接觸法則，也或多或少地能夠掌握一些法則。

  像是仙級的力量意境、聖級的領域、神級的虛影，其實都不過是一種法則的聚合體而已，當我們所掌握的法則量變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引發質變，而這個過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晉陞。

  而到了幻級，所掌握的法則也就越來越多，我們自身也就成為了一個法則的聚合體。而因為世界特殊的性質，當我們成為法則聚合體之後，世界會將我們也當成世界的一部分，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與世界同一。

  整個幻級，就是這樣一個和世界漸漸同一的過程，自初階開始，至巔峰結束。而我們，則是於巔峰之上，邁上更高一層。

  其實我們所說的抬腳，也是有象徵意義的。根據以前的記載，幻級的終極是與世界同一，而魂級則是超脫這個世界，讓自己成為一方世界。而我們這些半步魂級所要做的，便是從世界之中邁出去，以求達到魂級的境界。

  晴兒姑娘，老衲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嗯，我能明白。這麼說來，大師依然是幻級，依舊存在於世界之中，而魂級依舊超脫世界，所以像大師這樣的半步強者都不會知道魂級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任天晴乖巧地點點頭，接著問道，「那大師，我們能不能猜測一下呢？」

  「猜測什麼？」

  「猜測一下，魂級到底會不會死亡！」

  被任天晴這麼一說，蓮生微笑起來，似乎任天晴的問題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於是他說道：「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之前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有所推測，不過這個時候，老衲就先不說了，晴兒姑娘你來說說你的想法吧。」

  「嗯，我是這麼想的。」任天晴點點頭，認真地說，「就像大師您剛剛說的那樣，幻級的終極是與世界同一，也就是成為世界的一部分。而魂級則是超脫世界，可以自成一方世界。從這樣一個進階的方面考慮，幻級是組成世界的一部分，而魂級就是一個世界。我這麼想，有沒有問題呢？」

  蓮生的眉毛緩緩上挑，似乎是在思考任天晴提出的問題。

  對於蓮生來說，關於世界的各種理論肯定要比任天晴熟悉不少，畢竟他們這些半步魂級想要在如今的境界之上有所精進，只有更加深刻地認識世界。

  但是他更加了解世界，並不代表他什麼都知道。任天晴所提出的問題或許他曾經見到過類似的問題，但是在充滿了象徵意義的情況下，即使是有絲毫的差別，最終結果的導向都會出錯。更何況任天晴現在所問的還是與她自己晉陞有關的問題，蓮生更要字字斟酌，不能給任天晴一個錯誤的答案。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用決定了一般的語氣說道：「沒錯，確實可以這麼考慮。晴兒姑娘請接著說。」

  「既然如此，我們就可以把魂級修士看做世界，也就是很多修士愛說的『我即是世界』。那麼接下來我們所要論證的問題便是——世界會不會毀滅！」

  「有點意思。」蓮生笑得咧開了嘴，似乎是對任天晴這個想法非常滿意，「晴兒姑娘心裡對世界是否會毀滅這個問題已經有了判斷了？」

  「也不能算是判斷，就是有一個現象，想請大師判斷一下，這算不算論證世界可以毀滅的證據。」

  「哦？你們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說來聽聽？」儘管直到現在很多情況都在蓮生的預料之中，但是任天晴所說的她見過有關世界毀滅的現象他倒是有些意外，於是連忙問道。

  「就在大概一個多月前，在星皇帝國東北邊境蘇州行省發生的事情，大師您知道嗎？」

  「一個多月前？」蓮生的眉毛皺了起來，似乎是在仔細回憶任天晴所說的時間，「晴兒姑娘，你是說，那一次整個世界的顫慄？世界上所有生靈莫名產生了對死亡的恐懼？」

  「是的，就是那件事情。而且我可以告訴大師，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和哥哥就在現場，甚至可以說，那場世界的顫慄，就是因哥哥而起的！」

  「哦？能說說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蓮生似乎對任天晴所說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了。

  「具體的事情我可能沒有哥哥清楚，但是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您。當時我們在龍城執行任務，是抓捕一名龍泉間諜的任務。但是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個間諜只是一個誘餌，為的是將我們引過去，龍泉帝國那邊想要抓住哥哥和靈兒，說是有他們兩個，就可以復活一個很重要的人。」

  「你是說，他們想要復活龍月殤？」對於任天晴所說的事情，蓮生雖然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關於這一整件事情的內幕，他似乎要比任天晴甚至是任天翔都還要清楚。

  「嗯，對，就是這個名字！」

  「接著說。」任天晴沒有注意到，蓮生的臉上已經不再有笑容，臉色也越來越差。

  「當時來抓哥哥和靈兒的，是一個叫做卡洛琳的女人，而軒轅大師正好趕到，阻止了這個叫做卡洛琳的女人。軒轅大師似乎是認識卡洛琳，一直在勸阻她，不肯與她動手，但是卡洛琳堅持想要帶走哥哥，最後動用了一種很強大的力量，他們說這種力量是……」

  「法則武器。」未等任天晴說完，蓮生便替任天晴想要說的這個辭彙說了出來，「讓老衲猜一猜，卡洛琳召喚出法則武器之後，天空之上是不是出現了黑紅色的裂縫，有如霧氣一樣的黑紅色力量從裂縫中蔓延出來，也就是這黑紅色的力量讓你們感受到對死亡的恐懼。老衲說的，對吧？」

  「對！完全一樣！大師您也見過這樣的場景？」

  任天晴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肯定了蓮生的猜想之後，蓮生轉動念珠的手停了下來。他緊緊地握住念珠，整隻右手都在輕微地顫抖——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激動，儘管沒人知道蓮生為何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輕輕嘆了一口，蓮生將念珠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稍稍坐正，對任天晴說道：「老衲大概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那麼接下來，卡洛琳又是為何停手了？」

  「後來，是一個叫做風塵的男人出現，那個卡洛琳就昏迷了，天上也恢復了原狀。而那之後，風塵帶走了卡洛琳，朝著龍王帝國的方向離開，軒轅大師也沒有阻攔。」

  「風塵也來了？」蓮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眼中似乎隱隱出現了一絲擔憂之色。

  「晴兒姑娘，老衲大概明白你想說的證據是什麼了。你是想問，當卡洛琳召喚法則武器的時候，天空上出現的裂縫，算不算世界在毀滅，對吧？」

  「是的。」

  「……這樣的話，老衲也沒有什麼好隱瞞晴兒姑娘的了——確實如晴兒姑娘所設想的，世界是會毀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