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攤牌又如何?
重新戴上那讓人不舒服的面具,楚雲陪著曹丕離開司空府,又親自護送他上馬,叮囑了幾句后,才放任他獨自策馬向大空府折返而去。
按說夜深人靜,楚雲本不大放心這孩子獨自回去,不過想到大空府與司空府間相距不遠,這許昌城內應該也沒什麼人膽大到敢隨意動他,故而還是放心任由他策馬離開。
在這過程之中,曹丕什麼也沒有多問,楚雲自然也沒有多主動說過什麼。
送別曹丕,楚雲回頭凝望著在夜色下彷彿偷著陰森幽暗之氣氛的司空府,不免在這四下無人的獨處之際,發出一聲長嘆。
可他沒有猶豫,正因為不會猶豫,才會由衷地嘆息。
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實在是太過讓人揪心。
撕下面具小心地連同身上的衣物一併收起,換上一身整潔而彰顯尊貴身份的華服,楚雲再次返回到司空府的門口。
「參見太子太傅。」門衛一眼就認出楚雲的身份。
「丁夫人在府上么?」
丁夫人,就是曹操的正室夫人,也是曹昂的養母。
雖是養母,可是其生母劉夫人早亡,以至曹昂幾乎是被丁夫人一手帶大。
即便不是親母子,可二人的關係,與親母子並無兩樣。
在楚雲看來,這暗中唆使李當之下毒暗害卞夫人,意在將她置之死地的,正是丁夫人。
也唯有備受曹操尊敬寵愛的丁夫人,才有這個膽量謀害卞夫人。
也唯有她,才能讓與曹操食則同桌寢則同床的郭嘉,也為之忌憚,讓曹昂寧可傷了自己與楚雲間的關係,也要掩蓋其罪行。
可楚雲實在沒法怪他。
誰會對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呢?
至於丁夫人這麼做的動機,楚雲料想,也不外乎是爭寵罷了。
——
除了身為正室的丁夫人以及最受曹操寵愛的卞夫人外,其他妾室並無居住在司空府的權利,大多是在大空府長居,唯有曹操召見或親臨,才能得以與曹操相會。
夜近子時,楚雲這個時候來登門拜訪的,卻是曹操的正室,這實在是於理不合。
然而總有不當之處,門衛們也不敢多嘴指責楚雲,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丁夫人在西院的閨房休息,不知太子太傅您……?」
「煩勞通報一聲,就說我楚雲求見丁夫人。」楚雲抱拳道。
門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為難之色,誰也不敢按照楚雲的吩咐去前去通報。
開什麼玩笑,這大半夜的人家丁夫人當然在睡覺,你自己當夜貓子也就算了,來找人家曹司空的正室夫人不說,還這麼理直氣壯,不知避嫌,真以為曹操對你寵愛有加,你就可以漠視規矩,為所欲為?
大多衛兵的心裡都在這麼想著,可這話他們也只敢想想,哪裡敢說?
楚雲也知道,他本該偷偷摸摸地獨自去見丁夫人。
可是當他下定決心,要將此事一查到底的時候,就註定不能這麼做。
既然打算與丁夫人當面對質,那麼這件事,就不能成為秘密。
他要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與丁夫人見過面的事實,唯有如此,待真相大白,在曹操面前,他才能堂而皇之的道出真相,不怕任何人對質。
也就說,眼下大搖大擺的「荒唐」之舉,實則是有意為之,他要的就是借這些衛兵的口,將此事傳出去,最好傳到曹操的耳中。
哪怕曹操當面問起此事,他也能堂堂正正地回答。
不過可惜的是,楚雲高估了這些衛兵的膽量,事關他和丁夫人,無論哪邊,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對象。
他們既不敢為了楚雲驚擾丁夫人休息,也同樣不敢得罪楚雲。
看著左右為難的衛兵們,楚雲不耐煩地嗤鼻道:「罷了,你們不敢,我親自去就是了。」
說著,楚雲當真邁步踏入府內,眼看著就要西院走去。
「太子太傅……莫要為難我等……」衛兵們嚇得趕緊攔在楚雲的面前。
「你們還要攔我不成?!」楚雲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下去。
「我等不敢!」衛兵們馬上就齊刷刷的單膝跪地,顫巍巍地道。
「那就統統都給我讓開!」
隨著楚雲一聲暴呵,衛兵們這才膽怯地散開,不情願地為楚雲讓出一條道來。
——
楚雲記不清自己已來過司空府多少次,可本該輕車熟路的短途,這次卻顯得異常漫長。
深更半夜,就連府上的下人們也大多已睡下。
走到丁夫人的房門前,楚雲才明白,自己也並非想象的那麼一往無前。
抬起的手停止在半空中,就在靠近房門的位置,只需意念一動,就能敲響它。
但楚雲的動作就在此時戛然而止了。
手一旦敲下去,或許有些事情,就將再無回頭的餘地。
然而,只有片刻的停留,他的手,便再度動了起來。
「咚!咚!咚!」
恰到好處的力道,使得房門並沒有發出刺耳的聲響,但房裡的人若是還沒睡著,就一定聽得清。
「誰啊?」似乎出人意料的是,房內傳來的回應聲,竟很快,快得好像房間的主人已等候多時一樣。
這聲音一聽就知是個女人,而且,充滿威嚴的語調,顯而易見還是一位不好惹的女人。
「侄兒楚雲,特來拜會丁夫人。」對於自己的身份,楚雲沒有任何藏著掖著的打算。
這一次的回應,就慢了許多,楚雲足足等了十幾秒,那威嚴之聲才再次響起:「你果然還是來了,不過,你就不擔心我這個時間,已經睡下,就不怕撲了個空?」
儘管對方看不見,楚雲還是笑了,調侃道:「我聽人家說,有心事的人,往往是夜不能寐的。」
「哈哈哈……」這笑聲實在是不大好聽,總讓楚雲不由自主的聯想到,穿越前熒屏中經典的女魔頭形象。
當然,實際上倒是遠沒有那麼誇張。
「好一個『有心事的人,往往夜不能寐。』門沒有鎖,你進來吧。」
楚雲當真就一推門,走了進去。
沒有半點火光,楚雲既看不清這閨房的大小,更看不清內部所發生的的一切,他只是一手扶在牆上,站立在剛進門的位置,既不能進,也不能退。
突然,一盞微弱的燭火被點燃,彷彿照亮了整個世界。
蠟燭在漢末還是相當稀有的資源,大概也唯有丁夫人這樣尊貴的身份,房裡才會有這種奢侈品。
黑暗被驅散,借著燭火,楚雲總算看清楚丁夫人的臉。
與稍顯中性的聲音大有不同,丁夫人的儀容,倒是頗有古典女子的魅力,精心盤起的複雜髮髻,精緻的五官,不見一絲皺紋的光滑肌膚,大方得體而又不盲目擇選華貴的衣著打扮,讓她古樸而典雅的氣質更加出色。
拋開別的不談,她確實是個風華猶在的美婦人。
然而人不可貌相,楚雲更不敢對這位丁夫人有半點輕視。
將房門牢牢關上,楚雲看著安坐在床榻上,靜靜看著自己的卞夫人,即使他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反倒是先沉默起來。
「早就聽子脩說,你是個英俊瀟洒的少年郎,今日一見,這孩子說得當真不假。」
人誰都想不到,一個氣質如此莊嚴的美婦人,講起話來,卻帶著這麼一絲輕浮的味道。
楚雲故作慚愧地笑了笑,道:「嬸嬸真是太客氣了,我本來也應該多說幾句客氣的話,來真心實意地誇讚一下嬸嬸的美貌。」
「那你為什麼不說呢?」丁夫人不禁含笑問道。
「因為,我的來意,可是一點兒也不好啊。」楚雲臉上那並非發自真心的慚愧之色,更加濃重。
「哦?」
「因為我,是在向嬸嬸興師問罪的。」楚雲的話不但毫不客氣,而且異常大膽。
丁夫人卻不生氣,反而笑得更為燦爛,就像是有意裝傻,問道:「我有什麼罪呢?」
「嬸嬸身為叔父的正妻,本該維繫秩序,恪守婦道,與妾室夫人們和睦共處,可嬸嬸您卻暗中操縱外人,命其對卞夫人暗下毒手,意在取其性命,掀起禍亂,這難道不是罪過么?」
楚雲目光如炬,以興師問罪的口吻,細數丁夫人的過錯。
他本以為丁夫人會狡辯,或者矢口否認,卻不想丁夫人不但承認,而且承認得非常乾脆。
「這些事,確實都是我做的,可是那又如何?」
楚雲就這麼冷眼繼續看著丁夫人,等待著她的下文。
「如你所說,我本就是阿瞞的正妻,子脩的母親,而那姓卞的不過是個歌姬出身,是阿瞞用來滿足慾望的工具,如今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讓阿瞞鬼使神差似的迷上了她,更有傳言要改立她為正室,立一個歌姬出身的賤貨為正室,這是何等荒唐的事?」
丁夫人在言語中,流露出對卞夫人毫無保留的鄙夷與輕慢,讓楚雲在旁,聽得格外刺耳。
「就是為了這些,你就要殺她?」楚雲的語氣,也變得更加陰沉冷漠。
「原本,因阿瞞對她過分寵愛,我也對她尚有幾分顧忌,不過現在,時機成熟,我已無需再怕她,說起來,這還都要感謝你這位好侄兒。」丁夫人意味深長地笑道。
「感謝我?」楚雲一頭霧水地問道。
「當然,若不是你屢次相助子脩,讓他得以建功立業,日漸受阿瞞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