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封書信
甄真回到自己屋裡,紅雲幫她打來一盆水,讓她洗洗臉,大熱天的,涼快一下。
甄真接過帕子,擦洗了一下,換了身輕快的布裙。紅雲把她換下來的衣服攬在胳膊上,看著甄真凝重的神色說:「小姐,你不要想太多,你是好人,老天爺一定會照顧你的。」
甄真勉強笑了一下,問:「你們都知道清江王妃的事情了?」
紅雲點頭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甄真朝她揚了揚手,紅雲便出去了。
有小鳥在外面的樹上鳴叫,平常聽到鳥叫,甄真的心情都會很好。這裡沒有污染,沒有鳥槍,小鳥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人類的周圍。
可是今天,甄真卻莫名的被這鳥叫聲弄得有些煩躁。小鳥是自由的,可以飛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而她卻是不自由的,被禁錮的,她想去的地方都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去就去。
鳳瀚昭正在經歷喪親之痛,最難過的人、最需要她的專業幫助的人就是他。就算與他沒有婚約,她作為一個專業人士也會對他進行力所能及的幫助。
雖然她有玉佩,隨時可以去見他,但是隨意出門去見一個男子這種不合禮教規矩的事情,她還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哪怕這個男子是鳳瀚昭,畢竟兩人還沒有婚約。玉佩還是留到緊急的時候用吧。
她是無所謂別人怎麼說的,可是不是每個人的內心都像她那麼強大,她怕別人的唾沫星子把太子府淹了,給太子府帶來麻煩。即使要見,也要想一個兩全之策。
然而,她現在卻只能待在自己的閨房中,等著外面度傳來關於他的消息。
既然見不著,那就寫封信吧。
提起筆來,稱呼就讓她犯了難。
鳳瀚昭?連名帶姓,太不恭敬。
瀚昭?親事八字沒有一撇,太親昵。
清江王?那接下去是不是得用「閣下鈞鑒」四個字呢?像寫公文一樣。
思來想去,最後,她就寫下了「王爺」二字做稱呼。
行文的時候,要不要用文言文呢?她寫了幾句話的開頭,立刻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那些句子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誰都能說,誰都能寫。都是這種話,她的信就沒有必要了。
可她又從來沒有用文言文寫過專業案例。還是用大白話吧。
即便如此,用小楷的繁體字寫白話文,甄真還是有些吃力的,即便她前些日子因為教小雨的緣故,在這方面已經下了一些功夫。
王爺:
揖別尊顏,瞬經匝月。驚悉噩耗,不勝哀悼。死者已矣,生者懇請多多保重。
端午以來的傷痛,會跟隨你一段時間,不必試圖去忘記,傷心是人之常情。如果可以,不妨把你心裡的感受都表達出來。說出來,寫下來,都是很好的方法。
試著和家人談一談,如果你一直感覺心裡很亂,感覺快要成不下去了,我想你這時可能會需要我的幫助。我非常願意提供我的耳朵,專心聆聽。
草草不盡,專此祝好。
弟甄真敬上
五月初十
信寫完之後,如何儘快交到鳳瀚昭的手裡呢?
太子府的門房?不靠譜。萬一他因為沒有交情存心刁難呢?
甄真想到了浩興說的,有事可以到懋昌樓傳話。那是不是還可以讓懋昌樓傳信給清江王呢?
甄真去西廂書房徵求父親的同意。
甄誠看女兒有書信給瀚昭,很是驚訝:「你寫了什麼?」
「您看吧。」甄真知道這個時代兒女在父母面前是沒有隱私權這種東西的,現在也不是爭取隱私權的時候,不妨像妥協吧。
甄誠讀了信,半晌才說出一句:「你說這些話合適嗎?」
「爹,初罹大難,情緒的宣洩是最重要的。一旦憂鬱久積心中成疾,一定會損壞健康的。」甄真說。
「你打算讓懋昌樓的人幫你送信?」
「是啊,爹,要不您還有其他辦法嗎?」
「自然是有的。」
「可以幫我送信嗎?」甄真興奮地說,「我怎麼沒想到您的路子呢?」
「信擱我這裡。瀚昭一回京,我就差人幫你送信給他。」甄誠把信放在信封里收好。
「瀚昭還沒有回京?」
「還在永安河下游的懷縣。他最近這幾天太辛苦了,也太傷心了,需要休息。估計明天回來。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著他呢。」
甄真又把陳氏下午說過的話轉述給了父親。
父親彷彿早有意料:「這些人的動作比我想的要快。做事情最缺的就是人。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人才是最關鍵的。既然人家都送上門來示好,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爹,您的意思是那些人我可以見?可以來往?」
「當然是那些人的女眷。你只是見見她們和孩子,又不是真的幫他們和王爺牽線。」
「我明白了。」甄真聽出了父親話里給她劃定的底線,「所有關於王爺的事情我都會一問三不知。」
「爆炸發生五天了,外面還是亂糟糟的。你去魯國公府,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其他地方就不要亂去了。比如懋昌樓之類的地方。」甄誠憂心忡忡地說。
「為什麼?難道哥哥的鋪子不安全?」
「不是不安全。而是你現在身份特殊,一些容易惹是非的地方要少去。」
「能惹什麼是非?」甄真還是習慣性地把自己當成不起眼的平民百姓。
「你說呢?」甄誠反問道:「你猜後天帶孩子去魯國公府見你的那些人,會不會把國公府附近的路全都擠得水泄不通?」
「哦。」甄真已經不情願地回歸到了新的身份。
「記得,在魯國公府,只談孩子,不要談其他。陳氏雖然答應挑合適的人,可是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人家跑到你面前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心裡有數的,爹。」甄真答應了。
「一定要謹言慎行,否則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上達天聽,你就是想翻身,也難。」
「爹,你要不要這樣嚇唬我啊?」
「我嚇唬你?小心治你個大不敬之最,不要你的命,在牢里待幾天就能剝下你的一層皮。現在有人的疑心很重,你千萬不要做太引人關注的事情。做多錯多。」甄誠說。
甄真知道,這個有人指的是「皇上」,這個世界的最高權力統治者,她鄭重的回答父親:「我一定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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