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情定兩校
之後我和柴韻就一路步行著前往范汊汽車站乘車又返回了金川中學。那裡,讎校長和紀老師已經在校長室里等著我了。
讎校長笑著問我:「吳志強,是不是已經考慮好了,準備怎麼填報志願呢?」
高考之後我感覺整個人的性情變了許多,見到讎校長、紀老師也不像以前那麼緊張了,有時還十分的放鬆甚至有些「放肆」。聽到讎校長這麼問,我也笑著回道:「想報考省城師範大學。」
紀老師驚訝的問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一本正經的說道:「省城師大。」
讎校長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地問道:「這是和家裡人商量的結果嗎?」
「校長,我母親就是一個農村婦女,現在家裡是由大嫂主事,大嫂不過也才20歲,和她們商量不起來的。」
「那就是說這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嗯。」
讎校長看看紀老師,紀老師也看看讎校長,最後還是讎校長開了口。
「這樣哈,這幾天你們回家商量填報志願的事,學校領導和老師也沒閑著。雖然目前還不知道你們的準確分數以及錄取分數線情況,但綜合你們的平時成績以及這次估分情況,學校也進行了反覆研究。具體到你吳志強的志願問題,學校也有一個初步建議。當然,最後還是要尊重你個人的意見。學校研究的結果是,你是全校今年衝擊北京兩校的唯一人選,學校希望你能填報北京兩校,請你認真考慮。」
「北京兩校?我,我不行吧?」
「你不行,那就誰也不行,而實際的情況是,你行。」
「我的數學發揮不好,還是心裡沒底。」
「高考錄取首先是看總分,再說按照你的估分,你數學的正題不是全對了嗎,如果附加題哪怕再得一點分,其實數學這科成績也是非常好了。」
紀老師接著說道:「關鍵是你的物理、化學、語文、政治甚至是英語也肯定是高分。」
讎校長:「這不就結了,還要怎麼樣,難道還得門門滿分才敢報北京兩校嗎?」
我還是感到勉強,說道:「除了我,其他同學不是也可以嗎?」
讎校長:「只有一個晉澳,再沒有什麼其他了。晉澳數學成績突出,但所有偏文的科目,比如語文、政治都考得一般,他的總分無論如何也不具備與你相當的實力,也就更沒有衝擊北京兩校的能力了。」
讎校長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吳志強,有一個情況是時候和你說說了。之前沒有和你說,是怕給你增加壓力,影響你的學習和複習,直至影響你高考時的發揮。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高考已經結束,沒有了這些方面的負擔,我們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全國恢復高考已經好幾年了,龍城至今還沒有一名學生入學北京兩校,這就不能充分地反映龍城普通中學教育教學的實力和水平,這幾年從上到下都在憋著一股勁爭取儘早實現這一突破。本來去年就很有希望的,只可惜朱林芳同學功虧一簣。在高考的第一天遺忘了准考證,她爸爸回家去取准考證,一來一回耽誤了好長時間,這也影響了她考試的情緒和心態。第二天又突然肚子疼,她是完全憑著頑強的毅力才完成了全部考試。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但是最終到底沒能發揮出她平時的最好水平。儘管最後也考上了全國重點大學,但畢竟與北京兩校失之交臂,還是有點遺憾的。今年,就是你,吳志強同學,是我們最接近這個目標,最有可能實現『零』的突破的這個人。我們把你的估分情況上報了市教育局,市局領導非常重視。為穩妥起見,局領導親自來到學校與我們一起反覆核實,慎之又慎,確保準確估分,確保萬無一失。因為今年示範高中的估分結果也出來了,他們覺得也沒有報考北京兩校的合適人選。這樣和去年一樣,我們金川中學也就是你成了龍城全市的唯一希望。全市從領導到教育界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就是全市人民都在看著我們金川中學。你應該能夠想到,因為去年的朱林芳同學,今年如果再因為你出了什麼閃失,今後我們金川恐怕誰也沒有這個膽量再向上級提起這事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吧,即使有個天才在金川這,我們也絕對不能開口吱聲了。只要我還在金川當一天校長,我是再也不提這個茬了。但是現在我們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頂著巨大的壓力堅持自己的意見。我們這麼做絕不是盲目求高,好大喜功。這都是緣於對你平時成績的了解,對你實力的肯定,對你估分的認可。市局領導十分高興,迅速把這一情況報告了市委、市政府。市委、市政府領導也給予了高度評價,要求我們放下包袱,同時必須為你把好志願填報關。你聽明白哈,領導就是領導,人家可沒說讓你必須報北京兩校,因為說到底填報志願是你個人的事。可是卻要求我們學校務必為你把好這個關,你能明白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意思嗎?」
「哦,裡面還有這麼多名堂呀?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
「不明白也沒什麼,那就讓我們學校切實負起這個責任來。這麼做既是為了你個人的前途,更是為了國家四個現代化建設的人才大計。同時,壓力再大、責任再大,我們也必須扛起來。」
紀老師:「志強,我能問一下嗎,報考省城師大還有其他什麼因素嗎?」
「沒有。」
「我看沒有這麼簡單吧?」
我輕鬆地笑著說道:「紀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呀,不如直說唄。」
紀老師嚴肅地看著我:「吳志強,我和讎校長的心裡現在都是火急火燎的,你居然還在這一臉輕鬆的笑著?」
我連忙說道:「讎校長,紀老師,別急嘛。」
讎校長:「是呀,老紀,讓他說說是怎麼想的。」
我說道:「上師範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嗎?去年軍校來招生時,紀老師還特地對我說,『你成天文質彬彬的,今後搞個科研、教學什麼的不是挺好嗎?』所以我報師範不是正好嗎?」
紀老師有點急眼了,說:「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消你報考軍校的念頭,讓你的精力快點集中到當時的學習上來。」
我繼續說道:「還有就是通過這些年來切身感悟到那麼多的老師們對我的關心、愛護、培養,正是受到了你們的影響我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讎校長:「當老師好啊,現在國家撥亂反正百廢待興,改革開放百軻爭流,亟需各方面的人才。教育是百年之本,抓教育正逢其時。現在對教育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投入越來越大,教師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收入也在不斷提高,教師已經逐漸的成為全社會最受尊崇的職業。但是儘管這樣也不需要每個優秀的學生都投身教育,都去當老師呀。建設祖國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各個方面的建設者。再說了,要想當老師以後還會有再次選擇的機會。」
紀老師突然又轉移了話題,因為他始終懷疑我想報考省城師範是受柴韻的影響,或者直接點說就是為了她。紀老師緊著問道:「聽說柴韻同學一直與你關係不錯?」
「嗯。」
「關係到了什麼程度?」
「紀老師,看你說的,你每天管得那麼嚴,我們還能有什麼程度呀?我們就是同學,一起從東江來的,她平時一直都非常關心我。」
「僅僅是關心嗎?」
「是呀。」
「沒有其他的什麼事了嗎?」
「沒有。紀老師,我哪敢呀,不為別的,就為家裡少建三間大瓦房,我也不能想別的呀,我的精力全在學習上。」
「這當然好了,算你還有良心,算你還是明白了我的苦心。」
「那是必須的。」
「不過,我倒還有一件事要問問你。」
「問吧。」
「以前為了不打擾你的學習我一直沒問,問過柴韻她也沒說。」
「請問吧,紀老師。」
「就是那天你們之間頻繁的傳遞小紙條,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呀?」
「哦,你想問這個呀?」
「嗯,還記得那次我們在小樹林中的談話嗎,由頭就是這。現在能說了吧?」
「對不起,我可能永遠也不能說,因為這會影響到另外一個同學的聲譽和前途。但是我保證哈,紙條中沒有一句是我和柴韻之間關係的內容。」
「哦,是因為其他同學的事?」
「是,我保證。」
「既然是別的同學的事,你們之間傳紙條又是為什麼?」
「這麼說吧,此事牽涉到我,或者乾脆點說,就是針對我的。」
「這麼嚴重,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剛才不是說了嘛,這會影響到另外一個同學的聲譽和前途。」
「還不能說,一說就會影響他的聲譽和前途?」
「嗯。」
「好吧,那就隨你保守這個秘密吧。」
「謝謝紀老師。」
「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了你們之間的苗頭,由於你們沒有影響學習,所以我也沒有出面干預。不過現在再講這個問題也無所謂了,反正高考已經結束,你們就要走向社會。如果真的互有好感,我們這些當老師的也是樂見其成。根據柴韻的估分情況,省城師大確實可以成為她志願的首選。但現在你也選擇這個學校,是不是你們已經事先商量好了?」
「不是,是商量過,但她不同意我報考這個學校。」
「商量過嗎?」
「嗯,商量過。」
「你是說柴韻並不同意你報省城師大?」
「是呀,不僅她不同意,她爸柴老師也不同意,東江的徐校長也不同意。」
聽到這紀老師往椅子的靠背上重重的一靠,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道:「吳志強呀,吳志強,都怎麼搞的,怎麼誰也不贊成你的意見呢?」
讎校長搶著說:「好啊,看來柴韻同學還是很有眼光的嘛。老紀呀,只要她不同意,這事就成了一半。」
後來紀老師又找每個同學談心,分別具體的了解大家的志願填報意見,也談了老師和學校的建議。在和柴韻談心的時候,乾脆就直截了當地提出讓她再做做我的工作,讓我填報北京兩校。柴韻找到我,轉達了學校和老師的意見,也談了她自己的想法。她講得那麼嚴肅,也是那麼真誠,我最終接受了她的建議,在高考志願表重點大學一欄前兩個方格里鄭重地填上了北京兩校的校名。也毫不猶豫地在第三個方格里填上了省城師大的校名。
返回乜家廈后我能做的只有等待。每天照常隨著村民們出工,累了一天回家吃飯睡覺,中間把高老師借給我的那些還沒來得及閱讀的書籍看了一大摞。逢春、長水、樹林、士林、東海等兒時的小夥伴們也經常過來找我,不過現在捉迷藏、紙牌刮子等遊戲我是不可能再和他們玩了,但拾蚯蚓、打豬草、放雞、趕鴨這些事還得繼續。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就到了必須返校看分數和公布錄取分數線的時候了。這一天我和柴韻匆匆趕回金川中學,一進西校門就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同學們正在往教師辦公樓那邊匯聚。到了辦公樓前時已經有幾十名同學圍攏在那裡,有的同學相互之間說著話,有的神態顯得有些緊張的東張西望,還有的甚至扒著窗戶玻璃向一樓的語文老師辦公室里張望。一樓辦公室門窗緊緊的關閉著。
出於好奇我也擠到了一扇窗戶前,正在向裡面觀察動靜的袁志華見我過來了,就主動給我讓了點地方,他說:「志強,你來了?」
「嗯,看什麼呢?」
「快,你也來看看。」
「看什麼呀?」
「都在裡面呢?」
「誰呀?」
「讎校長和老師們。」
「能看出什麼來嗎?」
「當然,通過觀察就能基本判斷今年金中高考的總體狀況。再通過每個任課老師的表情,還能看出單科成績的水平。」
「有這麼玄乎嗎?」
「不信你也來看看。」
我趕緊到了窗戶前向里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