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投靠
“其實皇後娘娘體內還有一種毒,隻是……”蘇秋漓微微一頓,“顧神醫和太醫們都沒有提及,自是太子殿下一片孝心,不想皇後娘娘知曉病情後背負沉重的心理負擔,草民又怎能如此不識趣。”
這樣“仁孝”的大高帽扣上去,南宮麟就算想發火也不能,更何況蘇秋漓沒有當著皇後的麵將真實病情說出來,的確算是幫了南宮麟的忙,所以他並未生氣,隻如常道:“母後的病如果交由你來醫治,可是能夠痊愈?”
對蘇秋漓來說,固然容不得柳皇後就這樣死了,但南宮麟卻是巴不得早點移開頭上這座大山,其實若不是南宮宸盯的緊,皇帝那邊也未必能得到很好的醫治。
父親不死,兒子如何出頭?
做太子這些年,南宮麟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謙卑懂禮,凡是交到手裏的差事,必做的仔仔細細沒有一絲差錯,對於柳家以及其他能用得上的王公大臣,更是不惜放下,身段去拉攏。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皇帝最看重的兒子,這太子之位看似風光,實則風雨飄搖,所以,隻有背後的倚仗足夠多,才能保得地位穩固。
這麽多年下來,他原以為自己的忍耐力已經足夠好了,直到皇帝感染瘟疫危在旦夕之時才猛的發現,他真的不想再忍。
他要盡快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讓一切能夠威脅他地位的人統統去死!
蘇秋漓雖然一直低著頭,卻始終在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南宮麟的神色,見那張清雋的麵容有一瞬間猙獰變色,旋即又是如常的樣子,心中已然有數,隻意味深長道:“病分輕重緩急,緩有緩的辦法,急有急的路數,這開方子的筆……自然是握在殿下手裏的。”
這話說的並不算委婉,投誠之意已十分明顯,南宮麟本有此心,自然也不會推拒,隻淡淡道:“宮中太醫眾多,難保不會有人察覺,若有什麽不妥,本宮可……”
蘇秋漓如何不明白南宮麟話中所指,不疾不徐地打斷道:“自古富貴險中求,若真出了什麽差錯,那也是草民命數不濟,自然跟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如今她隻知道皇後體內藏有蠱蟲,但到底是什麽蠱,藏了多久又是何人所為卻無從得知,必須要順著這條線索挖掘出更深的東西。
為此,多承擔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你想要什麽?”所謂合作,不過是利益交換,在南宮麟看來,‘崔白’出現的太過巧合,必然是懷著某種目的。
若什麽都不求,他反而不敢用。
“果然什麽都逃不過殿下慧眼。”蘇秋漓並沒有遮掩,開門見山道:“誠如殿下所言,草民一介江湖遊醫,即便有著超群的醫術,也不過是卑賤之軀,想要出人頭地難如上青天,太子殿下乃人中之龍,能夠依附於殿下,便等於能夠常享富貴權勢了。”
南宮麟挑了挑眉,“既是想出人頭地,又為何要拒絕進太醫院?”
“太子殿下心如明鏡,又何必再問草民。”蘇秋漓有些無奈地扯出一絲苦笑,“太醫院裏魚龍混雜,背後的利益網更是千頭萬緒,草民沒有後台可依,又在半空中截胡了太醫們的功勞,這般貿然入內,不被生吞活剝了才怪。”
“你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蘇秋漓的通透讓南宮麟很是滿意,然而語氣中卻並未表露分毫,反而多了一絲冷意,“跟在本宮身邊做事,聰慧自然是好,可若聰慧過了頭,便是自掘墳墓,明白麽?”
蘇秋漓明白南宮麟這是答應將自己收入麾下,立刻斂衣跪下,恭恭敬敬行了個認主大禮,“草民承蒙主子提攜,所有的聰明自是用來幫助主子的,除了主子,在其他人麵前草民就是啞巴,什麽也不會說。”
地磚堅硬,跪的久了,連膝上額外戴著的棉墊也不起作用,隻磕的生疼,蘇秋漓隻得暗暗咬牙,尤自強忍著,這般過了大約一刻鍾,南宮麟熟悉的聲音方才再次從頭頂傳來,“起來吧。”
兩弊相衡取其輕,比之身後有寧親王為依靠又跟南宮宸頗有些關聯的顧神醫,無依無靠的‘崔白’自是更好駕馭,就算將來嫌他知道的太多想要一筆抹去,也容易得很。
“多謝主子。”蘇秋漓忍著膝蓋上的酸痛站起身來,方才繼續道:“草民在京城無依無靠,不知主子能否開恩,賜草民一個容身之所。”
許多東西要主動去求,這樣才更顯得有所圖,一個有所圖的人,更能讓人安心。
“本宮留你在身邊是要委以重任的,自然不會讓你睡到大街上去。”南宮麟輕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來猜猜,本宮要交給你的第一件任務是什麽?”
之前故意抖機靈,是為了引起南宮麟的興趣,這會兒若再不知天高地厚地胡言,便真要落得楊修那般下場,蘇秋漓識趣地見好就收,隻垂首道:“草民愚鈍,還請太子殿下,明示。”
南宮麟仿佛看透了蘇秋漓的心思,淡淡輕嗤,“你想到什麽就隻管說,本宮恕你無罪。”
“是。”蘇秋漓答應一聲,幾乎脫口而出道:“自然是好好醫治皇後娘娘。”
說話時,她故意咬重了‘醫治’二字,所傳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母後那裏,短時間內不用你出麵。”南宮麟撥弄著手中的茶盞,一字一頓,“本宮要你去投靠南宮宸。”
蘇秋漓微微一愣,心下頓時了然,原來南宮麟打的是這個主意。
“草民隻忠於主子一人,如何能去投靠宸王,這樣背主忘恩的事,實在是……有違天道。”蘇秋漓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連站也站不穩,膝蓋一軟就再次跪了下去。
做戲做全套,她好歹多進化了成百上千年,演技怎麽也得完全能以假亂真才行。
“隻是如此麽?”南宮麟見自己隻是提了提南宮宸的名字,就把蘇秋漓震懾成這般模樣,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惱怒,偏偏卻不知從哪裏發作,隻冷冷道:“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若再不盡不實,可別怪本宮不念情分。”
“宸王冷酷狠戾,隻要稍稍得罪過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就算是身邊伺候的人,一個不小心也要落得個性命不保的下場,草民……”蘇秋漓努力深吸一口氣,勉強使自己顫抖的聲音平靜下來,“草民這條賤命還要留著替主子做事,實在不想不明不白就沒了。”
“你倒挺惜命的。”蘇秋漓的坦誠讓南宮麟眸中的怒氣稍稍緩和了些,“南宮宸的確是塊難啃的骨頭,但那是對旁人的,你是醫者,還是神醫,他自不會輕易就處置了。”
南宮麟之所以要把‘崔白’留在身邊,皇後的病症固然是一方麵,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跟顧神醫一樣,對南宮宸到底是否真有隱疾,以及隱疾的嚴重程度存有疑慮,若能探清虛實,自然也多了一重安心。
對南宮麟來說,南宮宸的存在就好比懸在頭頂上的利劍,隨時都可能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化為泡影,自然是重點防範對象。
“殿下的意思,是要不動聲色地把宸王……”蘇秋漓默默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若真有神奇的阿拉丁神燈存在,南宮麟許下的第一個願望隻怕就是要南宮宸趕緊死掉,永絕後患,可惜沒有神燈,南宮麟也不具備悄無聲息弄死南宮宸的實力。
又或者說,現實還遠遠未嚴峻到需要魚死網破的地步。
“父皇疼南宮宸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這京城還不得被翻轉過來。”腦海中不由閃現出皇帝跟南宮宸在一起時的溫馨場麵,那是他從來都沒有享受過的親厚,嫉妒和恨意如沸水般翻轉,燒灼著南宮麟身上每一寸肌膚,讓他忍不住緊緊攥住拳頭,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沉聲道:“本宮自會想辦法讓南宮宸主動找你,你務必要探清他的底細,若有什麽差錯,便不必回來了。”
醫者能夠救人,亦可以傷人,無論南宮宸之前的隱疾是真是假,這次他都給坐實罷了。
“草民明白,隻是……”冒著這樣大的危險‘深入虎穴’,自然要謀得更大的利益,蘇秋漓也不客氣,直截了當道:“主子,草民鬥膽,有個不情之請。”
南宮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說。”
“草民不想一輩子隻當個小小醫生,若此事辦成,主子可否賞賜草民一官半職,來日也可光宗耀祖。”
“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宏圖大誌。”南宮麟有些意外地瞥了蘇秋漓一眼,“若你盡心盡力為本宮辦事,這點子要求自然不難。”
聽到這話,蘇秋漓忍不住喜形於色,連連道:“草民謝過主子。”
“下去吧。”南宮麟擺擺手。
“是。”
蘇秋漓應聲退下,剛出正廳,便有小廝迎他上了來時那頂轎子,出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