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分你一半
晚膳過後小憩片刻，很快就到了子時，有向陽在身邊的好處，就是蘇秋漓不必再鑽肮髒的狗洞，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侯府。
輕功什麽的實在太厲害了，她有空也得趕緊學學，這樣遇到麻煩的時候，就算打不過，起碼可以跑的快。
古代的城市規劃有著嚴格的等級之分，王公貴族府邸皆集中於朱雀大街東側，所以定遠侯府跟宸王府的距離並不遠，隻是宸王府更大更奢華，蘇秋漓坐在轎子裏都快睡著了，才再次聽到向陽的聲音，“王妃，到了。”
蘇秋漓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應道：“走吧。”
南宮宸的書房很大，偏偏光線暗的不得了，若不是知道這家夥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蘇秋漓真以為宸王府入不敷出，連根蠟燭都點不起。
閉一閉眼，勉強適應了昏暗的光線，蘇秋漓抬步慢慢往前走。
誰知道那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家夥，會不會設了什麽機關陷阱來捉弄她，還是小心為上。
“你是屬烏龜的麽？”一陣香風撲麵而來，蘇秋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重心側歪，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咳咳咳……”蘇秋漓咳嗽不止，被南宮宸身上的香味嗆的。
做了這麽多年醫生，她隻習慣於消毒水和福爾馬林溶液的味道，平日裏連個護手霜都不擦，突然聞到這般濃烈的香氣，身體有本能的排斥反應。
一個大男人這麽香幹嘛，招蜂引蝶去？關鍵就南宮宸這身體狀況，引來不也沒用麽？
“敢懷疑本王，要不，你親自來試試？”
南宮宸仿佛有讀心術，不等蘇秋漓腦海中的念頭轉完，手已經毫不留情地鎖緊了她的脖子。
雖然南宮宸並沒有用力，但指腹上粗糙的老繭覆到白皙的脖頸上，依舊有摩挲的疼，蘇秋漓不會縮骨功，隻任由這窒息般的對峙在兩人之間緩緩蔓延。
南宮宸俊眉微挑，灼灼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子，她似乎很怕死，所以每次在自己麵前都是謹慎恭敬的模樣，但又似乎很不怕死，因為當危險真的一步步逼近時，她的脊背依舊挺直，堅定的目光中亦尋不到一絲畏懼。
蘇秋漓這種油鹽不進的模樣，讓南宮宸更加惱怒，手上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些許，“你真是個不怕死的。”
喉嚨被禁錮著，蘇秋漓說起話來並不利索，隻一字一頓，“王爺說笑了，沒有哪個人不怕死。”
“那……”
南宮宸剛要說什麽，猝不及防中，鼻翼間傳來一股猛烈的刺激氣味，來不及有太多反應，便覺得雙眼和喉嚨猶如火燒那般難受。
“咳咳咳……”自顧不暇，南宮宸手中的力道本能地鬆懈下來，蘇秋漓趁機擺脫束縛，連連後退幾步把窗戶打開。
雖然早早屏住呼吸，也盡可能地閉上眼，但她並沒戴防毒麵具，五官還是暴露在外麵的，用催淚彈這招，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該死的，這是什麽鬼東西！”南宮宸好不容易不再咳嗽，眼眸卻因怒氣而變得越發如烈焰般紅火。
“臣女柔弱無依，為了不被人欺負，閑暇時就做了幾個防狼神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蘇秋漓怯怯抬頭，仿佛害怕極了，但南宮宸卻一眼看到對方眼底深深的戲謔。
她雖然處於弱勢，卻也不會在受到欺壓時，讓敵人全身而退。
好，很好。
“這東西除了辣椒還加了什麽？”憤怒並沒有阻擋住南宮宸的求知欲。
“加的東西有點多，殿下若感興趣，臣女下次邀請殿下一起做。”蘇秋漓充分發揮‘有好大家分’的寶貴精神，絕不藏著掖著。
“投機取巧。”南宮宸的輕功似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眨眼功夫便再次逼近到蘇秋漓麵前，“跟本王耍心機，會被挫骨揚灰的。”
“王爺說笑了。”蘇秋漓並不躲閃，任由對方強大的氣場將自己團團籠罩住，隻嫣然笑道：“臣女蠢笨，實在沒辦法把您這般溫柔善良的人，跟挫骨揚灰那種血腥到發指的暴力事情扯上關係。”
“本王也不想有朝一日，親手擰斷你漂亮的脖子。”威脅恐嚇的差不多，南宮宸言歸正傳，“既然看柳氏礙眼，直接處置了就是，這般磨磨蹭蹭，是想給那起子人喘息之機，等著她們再報複回來麽！”
在南宮宸的人生信條裏，“殺戮”顯然是使用頻率最高的詞，那些算計過他，或者是打算算計被他發現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送去了陰曹地府，或者，在被送往陰曹地府的路上。
用他的話來說，隻有死人才永無禍患。
殺戮或許不能夠解決一切，但足以解決掉想解決的人，因為他足夠強大，有恃無恐。
“想要柳氏母女的性命並不難，隻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她們飲食裏下點毒藥就可以一了百了，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蘇秋漓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尤其不會對敵人心軟，之所以采取循序漸進的法子，一是她勢單力薄，不能也沒有必要剛硬地對上柳皇後及太子一族，二則柳氏把原主母女害的那麽慘，她容不得對方這麽輕易就死了。
跟殺人比起來，誅心爽利多了，她要讓柳氏失去主母之位，失去蘇賢的寵愛，還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蘇清言跟太子妃之位擦肩而過，看著蘇長策無緣繼承侯府爵位。
總之，讓她費盡心機搶來的一切，全部淪為泡影！
“看不出來你這麽心狠手辣。”南宮宸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顯然很讚同蘇秋漓的想法。
“對付無恥之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們更無恥。”蘇秋漓還是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左右長日無聊，閑著也是閑著，殿下說是麽？”
打擊柳氏，就等於削弱太子的勢力，這一點，她跟南宮宸目標一致，否則也不敢這般直言。
“巧了，本王也無聊的很。”南宮宸勾一勾蘇秋漓小巧的下巴，讓她跟自己對視，“你求求本王，說不定本王一個高興，考慮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秋漓雖然‘上了賊船’，卻一點兒也不打算進一步受南宮宸的挾製，隻笑言道：“殿下每天處理朝中大事已經夠辛苦了，若再讓您為區區內宅小事費心，別說皇上，就是天下臣民也不會答應的。”
蘇秋漓這話雖然嚴重有拍馬屁的嫌疑，卻也基本符合實情，因為南宮宸的狠毒殘酷，隻是針對於政敵以及那些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並不會波及百姓，正相反，百姓反而在他的一係列改革舉措中得利。
“少給本王戴高帽。”南宮宸傲嬌輕嗤，“本王送了那麽多得力人手給你，有什麽好處？”
“殿下保臣女平安，卻也禁錮了臣女的自由，是不是算扯平？”蘇秋漓不知死活地說了一句，趁南宮宸還沒翻臉，又趕忙補充道：“當然，有性命在才能有自由嘛，所以，待臣女找到外祖家遺留下來的寶藏，分殿下一半。”
不出蘇秋漓所料，南宮宸微微愣了一下，“你有線索？”
“沒有。”蘇秋漓坦然搖頭，“現在沒有，不代表永遠都沒有，臣女是夏光大將軍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這種天然優勢，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這也是蘇秋漓暫時要留住柳氏的重要原因，這些年，柳氏一直在追查寶藏下落，雖然未能得逞，但一定搜集了許多有價值的線索，隻要想辦法撬過來，便能省許多力氣。
“這可是你自己答應本王的，如果兌現不了，可別怪本王不客氣。”
“自然。”
蘇秋漓不能在宸王府久留，兩人的談話在成功達成協議後告一段落。
日子一天天過著，陳氏頗有些手段，掌權後幹淨利落地處置了好一批管事，但凡跟柳氏沾上一點關係的都被降職或發賣，而新提拔上來的，則多多少少都跟原管事有些矛盾。
如此，不僅能夠看嚴底下的人，更因徹底得罪死了柳氏，而隻能死心塌地效忠陳氏以求庇佑。
這些細碎的人際關係，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縷清楚的，可見陳氏暗中籌謀許久，等的就是翻身之日打柳氏個措手不及。
至於蘇秋漓，除了在關鍵節點上點撥幾句，其他時候都任由陳氏做主，自己則對照著從老太君那裏拿回來的嫁妝單子，細細整理財物。
有了錢做起事來才硬氣，所以，她必須對自己的身家有個準確估算。
“小姐，您真的放心陳姨娘麽，奴婢瞧著她不是個好相與的。”雯兒憂心忡忡。
“小小年紀動不動就蹙眉，當心皺紋長出來去都去不掉。”蘇秋漓抬手撫了撫雯兒的眉心，溫言道：“用人不疑，我既然選了她，自然放手讓她去做。”
天下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起碼在柳氏倒台之前，陳氏不會也不敢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