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 前傳：國家制度（戰後篇1）

  打了二十五年的文明戰爭終於結束了，但其給予人類的傷痛卻不會因此而消失。因為和平本身並不是止疼劑，戰爭時期被掩蓋的傷痛，都會在和平到來后爆發出來。

  首先橫亘在文明派面前的，是舊的國家制度。在行星表面上的三百二十四個國家，除了阿瑟蘭王國以及提早投誠的卡廷共和國外，其他都是在戰爭結束前幾天，因為歲月聯軍的覆亡才正式投降的。

  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做出選擇的動機，無論是因為文明派軍事力量的壓迫，或者是科技利益的誘惑，都會因為長達二十五年的戰爭傷害以及作為戰敗國的自卑感，對文明派的認同感很低很低。

  所以對於理事特塔.科恩強化國聯的思路，第二理事格雷.杜伊爾進行了非常強硬的駁斥。

  同為古老家族的傳人，格雷.杜伊爾的出發點是大公無私的：

  「無論這些國家未來採取何種政治制度，他們對於行星理事會的統治都是潛在的威脅。現在他們受困于軍事力量，受困於科學技術。一旦我們給予他們最公平的待遇，給予他們一切所缺乏的。消除了我們與他們之間一切的差距，會發生什麼呢？」

  在問題之下，會場所有人保持沉默，格雷自問自答：

  「他們國民與政府官員的內心始終還是會對行星理事會保有敵對情緒，戰敗國的思維最終會催生出極端國粹主義者。未來在軍事力量趨於平衡，在科學技術普遍掌握后，極端國粹主義再度抬頭，到時候我們已經死了，我們的子孫還將面對戰爭。」

  說到這裡，格雷停了下來，看向了羅澤。

  羅澤覺得很有道理，也清楚格雷的性格，他既然提出問題就肯定有自己的主張，示意格雷繼續說下去。

  格雷.杜伊爾點了點頭，開始表達他的觀點：

  「針對戰爭中與我們敵對國家的國家領袖、各級政府官吏、以及普通平民，凡事犯下過反科學、反人類罪行的，投降並不是他們的終點。他們最後階段的投降是無條件的，這不足以贖清他們的罪行，行星理事會對他們應該一律予以清算，並施以最嚴厲的懲罰。」

  聽到這裡時，科恩家族的理事，特塔.科恩感到背脊一陣發涼。他感覺格雷.杜伊爾所說的清算與嚴懲，可以直接套用在科恩家族身上，因為科恩家族得罪的不是別人，而是最高領袖羅澤。

  格雷可不會去管特塔會怎麼想，繼續又說了下去：

  「現在也可以借著戰勝，軍事力量與政治力量高度統一於行星理事會的機會，在整個柯洛達姆文明圈進行一場徹底化的制度改革。因此，我正式向行星理事會提出建議，廢除傳統國家制度。以行星理事會作為最高權力機構，將柯洛達姆行星真正意義上的統一起來。」

  此話一出，整個會場一片嘩然，其中包括了行星理事會理事長羅澤，以及為這場戰爭出力最大的阿瑟蘭家族的代言人嘉斯.阿瑟蘭女王。

  在嘉斯女王看來，阿瑟蘭王國作為戰勝國，應該在戰後分配上獲得更大的收益。這是文明發展數千年來，幾乎如同公理一般的存在。

  無論戰爭的出發點有多麼的高尚，戰爭的結果一定會轉換成為利益。

  而格雷.杜伊爾，他不顧自身家族的利益也到算了，反而要打算取消國家概念，那阿瑟蘭王國的兩代國王努力，上千萬王國子民的犧牲，就這樣同那些戰敗的國家劃上了等號，殊途同歸的一起消亡了？

  還沒等嘉斯發難，羅澤為了制衡眾人，先開口發問道：

  「按照這種說法，所有的國家都要消失，那麼戰勝國的利益又如何安置呢？」

  格雷彷彿沒看到嘉斯.阿瑟蘭眼神中的憤怒，也不顧羅澤語氣里的不解，說出了一句誰都說服不了的大道理，力圖對在場所有人進行道德綁架：

  「如果國家概念都沒有了，又何來戰勝國的說法呢？我們都是為了柯洛達姆的人類而戰，又何必在乎那些個人得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