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意義
左瀟聽到這話眉頭一皺，心想不是前兩天咖啡還一切都好，怎麼現在就生病了？
桃桃太著急了，以至於都沒見到左瀟在身邊。她雙手搭在前台的桌上，臉色焦急，就像是恨不得要馬上見到咖啡。
前台先是看了看電腦，就好像是在確定桃桃所說的消息。確定好消息之後，前台皺了皺眉頭，看著面前的人說道：「是的，這邊您的寵物還是在觀察室，要和我一起去嗎？」
桃桃點了點頭。
她一轉身，終於見到了左瀟。
也許是強行控制自己的情緒已經太長時間，這突然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人，桃桃算是徹底忍不住了。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一下子就被釋放，更是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瀟姐！」桃桃走上前抱著左瀟就是一陣痛苦，這倒是把左瀟哭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左瀟雖然心裡有疑惑，但還是鎮定地拍著她的肩膀，一直輕聲說著「好了，沒事了」之類的安慰話語。
左瀟雖然是不知道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若是這樣的行為能給對方帶來一點安慰，倒也不錯了。
「沒事的。」左瀟盡量放輕聲音道。「你男朋友呢？還沒來嗎？」
「他在來的路上了，但是咖啡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從小到大養的狗，他來了也沒什麼用啊。」
說著說著，桃桃又要急哭了。
咖啡是她從小到大養大的狗，不管是小時候還是什麼時候都屁顛屁顛跟著她。現在咖啡獨自在觀察室，而她卻是害怕去面對了。誰知道這一去，會不會見的就是生離死別呢？
桃桃怕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怕了。
她死死握著左瀟的手，用帶有哭腔的聲音道：「瀟姐，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啊？就……你就在門口等著我就行，我真的不敢一個人去，我真的怕。」
左瀟能理解這樣的心情，二傻現在在隔壁病房生死不知，她又要忙著回公司，誰的心不是揪成一團的呢？
她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頭，本來平時隨口就能用來一些理由在這個時候都是說不出半句話。在她的記憶里，桃桃和咖啡一直形影不離，好像從來就沒分開過。
當有一天因為時間或者其他不可阻擋的因素就要強行分開兩者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害怕吧？
「好，我陪你去看看。」她開口道。「你別怕，我陪著你呢。」
「嗯。」
桃桃和左瀟一左一右跟著前台走去觀察室，左瀟路過醫生辦公室，見著好幾個護士都摁在二傻正在給它做檢查，看得她心裡同樣一緊。
二傻……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她雖然心裡想著這個問題，可是總是說不出的擔憂。
這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問題都朝著自己來了。工作、生活等等，一雙無形的手硬是想把她撕成兩半，根本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
就在她們倆馬上要走到觀察室的時候，二傻的醫生突然抱著二傻就從辦公室沖了出來！一邊狂奔一邊喊道：「都讓開！觀察室給我留個地方！」
見著這一幕，左瀟更緊張了。難道是二傻出什麼事了？
她的腳步不自覺有些加快，下意識抬高頭想看看醫生那邊的情況。可當觀察室的電動門一關，一瞬間便是什麼都沒有了。
護士有些為難地說道：「醫生現在也是在給咖啡和二傻檢查，要不，兩位都在門口坐著等一下？」
哪怕人再著急，也不能亂了規矩。桃桃心裡有千萬個不願意，但還是只有答應。她踮起腳尖趴在門外看了看觀察室里的世界，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
兩個人就這麼被留在了觀察室外。
這一瞬間的氣氛又是緊張了不少，但是左瀟依舊是表面看起來雲淡風輕，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拉著桃桃坐在觀察室門下，一言不發。
桃桃哭也哭夠了，現在情緒稍微有些恢復理智。她深吸一口氣，看著身邊的左瀟道歉道：「瀟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都沒多想你為什麼也在這兒。看剛剛醫生帶著二傻跑路的樣子，二傻的問題應該也挺嚴重的吧？」
左瀟皮笑肉不笑了一聲，沒吭聲。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左瀟被這樣的環境壓抑地有些煩躁，她站起身來，想出去抽支煙。可沒想到她不過剛剛起身，哭紅了眼眶的桃桃就是抓住了她的手，生怕這個人就這麼離開了自己似的。
「我出門安排一下工作，沒事。」左瀟勸道。「我不走。」
桃桃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可能太緊張了……」
見著桃桃那張有些為難的表情，左瀟心軟了。這孩子一看就是從小到大被保護得特別好，沒有遇到過什麼麻煩的人。不過這樣的人反而讓左瀟心存羨慕，人這一輩子，能少受點苦不是好事嘛？
她又重新坐下來，一邊握住了桃桃的手，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和咖啡從小一起長大的吧。」
「是啊。小時候我有記憶的時候它就來家裡了。」桃桃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回憶起了以前讓自己開心的回憶。「以前小學的時候我膽子小，每天就訓練咖啡陪我回家。你知道它這個名字怎麼來的嗎？是當時它有一次偷吃了我爸爸的咖啡豆，這個名字就這麼叫出來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桃桃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
左瀟跟著她笑，但是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幾乎從來沒在桃桃面前聽過她主動說起自己父母的事情，好像這個女孩也是一個人居住？
「後來我父母出了車禍，就只有我和咖啡相依為命了。咖啡從小就沒讓我吃過什麼苦，有些時候還跟保姆一樣照顧我。也是因為有它的存在，我幾乎沒被欺負過。」桃桃輕笑道。「其實吧，我覺得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這些事也該放下了。現在我也遇見了未婚夫，他們家裡人依舊把我當女兒對待，這些苦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你知道的，我馬上就要結婚了，就在這周末，我一直覺得要是我婚禮上有咖啡的存在是最好的，但是……但是……」
桃桃下意識握住了左瀟的手，強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左瀟清楚地感受到從對方指尖傳來的冰冷，有些鑽心。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害怕，就怕咖啡突然離開了我。它好像也感受到了什麼，有些時候就喜歡跑到我身上來蹭蹭我，好像是在提醒我它還在。你不知道，剛剛我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人都要炸開了。不顧一切從公司跑了過來，就想著不管怎麼樣我都一定要陪在他的身邊。只是現在……」
左瀟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沒必要多說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左瀟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麼要養二傻。每天還要氣自己，而她有要心甘情願給二傻服務。
後來她倒是想通了。
人與寵物之間的羈絆從最開始的相互之間的陪伴，到了最後總是會無法割捨的。它們的確是寵物，但是當它陪著人成長，走完它的一生，人們回頭看去，看見的是時間在自己身上磨去的歲月。
終於有一天，寵物會從人類的身邊離開，有人會傷心會難過更會空虛，內心與靈魂總感覺缺失了一部分。但是……又不得不去接受這一切。
它們帶給人類更多的是歡樂，就像是在面對混亂生活中的一縷陽光。即便有一天它們離開了，但是絕對不會帶走每個人身上的那一絲暖意。大概，這就是養寵物的意義吧。
大概，這樣就是左瀟為什麼不離開醫院的原因吧……
如果這一次這一縷陽光真的就這麼離她而去了，哪怕有十個卡司，都不能讓她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