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理想和現實
耳光的疼痛感比屁股針來得更加猛烈，更加刺激，張浩初徹底愣住了，自己沒醒，自己完完好好地站在這。
昏暗的燈光下，胡醫生和母親兩人帶著驚恐地看著自己。
「這不是夢」
「哈哈！哈哈！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媽，這不是夢，不是夢！」
「胡醫生，你…你看這是不是燒糊塗了還要不要再打一針」
張浩初最後還是乖乖地打完一瓶吊針，再在胡醫生這裡開了兩毛錢退燒藥，和母親兩人，一路磕磕絆絆回到自己的家！
重新再回到這個家，張浩初的心情和剛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這個家曾經是自己最痛恨的地方，矮小，老鼠到處都是，屋頂還到處漏水。
自己床邊就放著一個陶瓷瓶，就是為了拿來接水的，每到下雨天，滴滴的雨水滴在陶瓷瓶里，伴隨著他入眠。
張浩初父親在他三歲就去世了，所以他記憶中的父親模樣基本沒有，記憶中的父母，只有母親那蒼老的模樣。
70.80年代，家裡沒有一個成年勞動力，是多麼悲慘的一件事，是很多城市人無法理解的。
童年的記憶里，自己就沒有吃過肉，每天都是餓得髒兮兮，三歲的衣服，五歲還勉強在穿，就這樣，靠著熬，一路熬到初中畢業，自己有了工作，才算是解決溫飽問題。
回到家，張浩初借著手電筒微亮的光線劃了火柴點燃煤油燈，很快在母親房間里，找到一塊小鏡子，鏡子里是一個長相清瘦，滿臉青澀，嘴角毛絨絨的小鬍子表示他剛剛進入青春期。
看著鏡子里，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張浩初內心五味雜陳，想了很多很多，自己的經歷，如同黃粱一夢，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誰管那麼多呢自己的人生，又開始重活一次。
「1984！我來了！」
牆上的日曆微黃的紙張上很清晰地寫著，1984年12月28日！
家裡沒有鬧鐘，但是外面已經有公雞叫了，冬天夜長，此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安頓好母親后，張浩初躺到自己床上，一層打著補丁棉被又厚又重，可是裡面冷冰冰，沒有一絲暖意，凍得張浩初打了一個哆嗦。
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緩緩照射在張浩初的臉上，他一瞬間睜開眼，雙眼睜得老大，看著破舊的樓頂，思緒終於回到身體，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剛在他已經清醒好一會了，但是不敢睜開眼睛，他怕自己睜開眼睛，自己又躺在那寬大的席夢思大床上，身上蓋著一萬多的蠶絲被。
此時，房頂上漏水的縫隙，一絲光亮彷彿照射進他的內心，身上那打著補丁的厚棉被讓他感覺內心暖洋洋的。
「起床了，趕快來吃早飯！」
「好嘞！」
張浩初掀開被子，那暖意瞬間消失，凍得他隻身跳起來穿褲子。
洗漱好后，張浩初整齊地坐在飯桌上，母親伸出手在他額頭摸了摸，見已經退燒了，這才滿意地鬆開手。
母親的手還是那麼冰涼，張浩初露出一絲愧疚，自己何德何能被母親這樣愛護。
母親得癌症后，自己雖然花了上百萬給母親住進了最好的醫院，可母親還是堅持回到家，她說那錢花得冤枉，癌症是治不好的，那錢還不如省下來，以後自己娶媳婦也要錢。
可直到母親去世，自己也沒有結婚，因為曾經他感情受到的傷，讓他覺得感情這東西，真虛偽，自己沒錢的時候，苦苦追求一個女孩，整整十年，最後她轉眼嫁給他人，第二年就生了兒子。
等到自己有錢的時候，身邊卻再也找不到那不談錢的感情了，金錢可以買來婚姻，可以買來感情，但是還有附加品，那就是隱瞞，欺騙，背叛…！
人生就是這樣，你得到多少，就會失去多少，而你越在意的東西，你越去努力追求，等你真正得到它的時候，卻再也不是你當初追求的那個它了。
它還是它，可已經不是它了！
「吃飯呀！胡想啥呢」
母親那筷子輕輕的敲了一下他的碗，讓張浩初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
「媽，你也吃！」
早餐是白米粥加紅薯鹹菜，這個早餐套餐曾經讓張浩初無比厭惡，吃了整整一個童年，都成了他童年記憶中的噩夢了。
可今天再一次喝到滾燙燙的白粥，咬了一口帶著甜味的紅薯，還有那一根酸酸的酸豆角，讓張浩初淚水夾在在滾燙燙地白粥，流進他的心房。
為了不讓母親再發現自己的流淚，張浩初含著淚一口氣喝完碗里的稀飯，他以為自己早已經沒有眼淚這東西了，想不到重生到這世上，第一頓早餐就是淚水就白粥。
張浩初的家鄉是一個華夏靠近北方的一個南方小縣城，這座縣城是建立在一個礦上小縣城，隨著礦產資源越來越少，這座城市很快走上沒落，三十年後，北上廣房價已經一年比一年高，而這裡房價已經如同被冰凍，數年沒漲過，甚至無價無市，根本沒人買，人口一年一年比一年少，甚至聽說要撤縣設區了，可惜到張浩初重生那一刻，都沒見證歷史。
這裡屬於南方，但是已經靠近北方，每年偶爾下雪，氣溫零下五六度，今年的氣溫特別冷，是一個張浩初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個冬天。
這一年為什麼讓張浩初記憶這麼深刻呢
按照原歷史軌跡，1984年過完年，張浩初就隨村裡一個親戚去工作了。
張浩初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個工作是划玻璃，是學徒工，做了整整兩年學徒工，那個註定是夕陽產業划玻璃。
也就是從哪裡開始，開始了自己數十年的迷失人生。
冬天，對於農民來說，是難得的休息季節，春夏秋冬，春播，夏施，秋收，冬藏，數千年來，農民來回折騰，只為活下去。
冬天對於母親來說，依然沒什麼休息時間，大早做好早餐，順便把豬食也做好了，早餐那紅薯就放在豬食上煮，好一點的撿出來做早餐，差一點的就是豬食。
喂完豬，母親還得把碗洗了，再提著桶去河邊洗衣服，順便挑好水，忙忙碌碌又開始做中飯了，下午還得繼續忙。
在張浩初記憶中，母親彷彿永遠有忙不完的事，干不完的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