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菩薩廟中一乞丐
張昊空細微的聲音,躺在馬車上的少年自然是沒有聽到的。
對於少年而言,無論是端坐在雲端之上的金丹聖人們,還是那所謂傳說中的境界,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那些人如天空中的巨龍,而少年不過是匍匐在地的螞蟻。
如此說來,巨龍的眼睛不會有螞蟻的存在,那麼在螞蟻的眼中自然也不會出現巨龍。
馬車之中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在顛簸的馬車內的兩人,似乎沒有了話題。
「先生,一個凡俗之人若是和能夠調動天地靈氣的修行者戰鬥,他該如何去取勝?」許久沒有聲音的馬車,突然間傳出了少年的聲音。
張昊空的眉頭一跳,有些驚訝的看著陳三,少年人的想法總是如此的跳躍,讓人不明所以。
他非常認真的盯著少年,而後馬車中爆發出大笑聲:「哈哈,你很豪邁,我很喜歡。」
張昊空自然是沒有告訴少年,一個凡俗人該如何去戰勝能夠調動天地靈氣的修行者。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從未聽過有世間凡俗人去挑戰追求天道的修行者。
既然沒有出現過,自然是不好做判斷。
既然無法判斷,自然是不好述說。
「你為何會思考這樣的事?」張昊空反問著少年。
陳三低頭沉思很久,而後很認真的說道:「聽說長安城內,修士多如狗,若是萬一,在長安城中得罪了修行人,總要想些辦法,戰勝強大的對手不是?」
看著少年認真至極的眼神,張昊空說道:「若是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無非就是逃,不管是做什麼事,活著總是最重要的。」
無論是大道坦途的山河修士還是同境界中一枝獨秀的劍修,即便是實力境界最低微的修士,也不會是一個凡俗之人能夠對抗的。
……
……
岷山距離長安城有相當長的距離,無論多長的路,只要在走,總有到達的時候。
透過窗口,少年看到在遙遠的地方,一座黑色的雄城若隱若現。
那是長安城,在唐王朝的土地上,最為恢宏雄偉的一座城。
「終於要到了嗎?夢裡的那座城,十二年了,終於再次回到了這裡。」少年在心中說道。
十二年前,陳家府邸慘遭屠殺,為了活命,他從這座城中逃離出去。
小小的孩童,跋涉千里,徒步從岷山走過,橫穿山賊縱橫的白羊道,最終在魚龍鎮,被魚龍鎮最高長官老馬收留照顧。
如今,十二年過去,少年再次來到了這座城。
在長安城外郊區的小鎮,迎接太子歸國的儀仗隊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太子歸國,普天同慶,在馬車接近長安城的時候,陳三便脫離了隊伍,獨自一人上路。
給太子當嚮導的任務已經完成,少年自然不會繼續和太子共同前往。
唐王朝中第一雄城自然不是浪得虛名,這座城城池巨大,長安城在四個方向建立了十八座城門。
繞是如此,每天進出古城的百姓和顯貴們,依然將這些城門塞滿,在官道之上排起了極長的隊伍。
唐王朝民風淳樸彪悍,陳三排著漫長的隊伍,聽著周圍罵咧咧聲音,臉上帶著笑意。
夢裡的那座長安依舊和當年的長安一樣。
非常順利的進入了長安城中,不過少年身上一直隨身帶著的朴刀卻被扣押了下來。
作為唐王朝土地上最宏偉的城池,即便是民風淳樸彪悍,卻也是不允許帶武器進入長安的。
穿過繁華街道,憑藉不多的記憶,少年來到了一處幽靜的街道,寬窄的可以過馬車,卻也不顯的奢闊街巷。
走到街巷中心,一座衰敗的府邸出現在少年的面前,府邸緊閉的大門,紅漆脫落,卻有兩條頑強的封條在極力的訴說著往事。
陳家府邸,十二年前,被冠以禍國罪被查處,滿門抄斬。
陳三平靜的走過長巷,臉上看不清任何錶情,內心卻是帶著無邊的憤怒。
「已經過去十二年了,那件事情在長安城中早已經成為了鐵案,這麼多年過去了,許虎,你還在嗎?」少年在心中說道。
十二年來,陳三每次想到這樁鐵案,他的心中便充滿了焦急,充滿了害怕。
他害怕許虎會突然死掉,害怕自己不能手刃仇敵。
所以在魚龍鎮中,當白羊道中的山賊入侵的時候,少年總是第一個衝出去,在血與火之中磨鍊自己,為了有一天遇見許虎的時候,能夠用自己手中的刀切開許虎的頭顱。
即使是這樣,少年依舊沒有希望去殺了許虎。
唐王朝號稱五虎之一的許虎並非尋常人,而是踏入修行世界的修士,境界深厚,絕非尋常修士。
從魚龍鎮而來的少年,為了得到扶搖學宮的名額,選擇了成為太子的嚮導。
「唯有成為修士,進入那個世界,才有可能戰勝許虎。」陳三看著學宮的方向說著,微熹的陽光,將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長,似乎在敘說著少年無盡的心思。
當少年從沉重的心情走出的時候,早已經日落西沉,少年抬頭便是一座菩薩廟。
菩薩廟在唐王朝中十分常見,雄據西方的七十二佛國教徒眾多,在浩然山河十二境中擁有很多的教統,在唐王朝中自然也是有的。
不過,這些對於少年而言,顯然是不會在乎的,少年在乎的是眼前的這座菩薩廟可以給他棲身之所。
從唐王朝偏遠地方魚龍鎮而來的少年,身上並沒有多少銀兩。
踏入菩薩廟的少年被一道光芒吸引了過去,光芒並不是耀眼至極,而是因為少年所站的位置,透過月光導致菩薩廟中的某個東西折射出的光芒。
一座破敗的菩薩廟,在雜草叢生中有光芒浮現,這讓少年頗感意外,隔著黑暗,伸手觸摸,有冰涼的感覺。
「家中的長輩有沒有告訴你,別人的東西不要隨便亂碰。」菩薩廟中突兀之間有聲音傳了出來。
陳三陡然之間被驚動,長期和山賊廝殺的少年,眉眼之間儘是戒備。
緊接著,有一道身影自下而上的垂落,菩薩廟中有砰的聲音傳出。
一臉戒備的少年朝著聲源處猛衝過去,猛然間竟然看到一個落魄、渾身是酒氣的乞丐,許是因為從房梁之上摔落下來,對乞丐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這個乞丐正躺在地上不斷的扭動著身體。
乞丐陡然間站了起來,本想著對著少年在抱怨幾句的乞丐,眉眼之間瞥到少年手中被抓著的酒葫蘆。
「少年,菩薩廟中今晚不太安寧,我要是你就會趁早離開。」乞丐說著,神情輕鬆,像是說著一件尋常的事。
不太安寧?
趁早離開?
聽到這些話的少年當即嗤之以鼻,同是天涯落魄人,菩薩廟就這麼一座,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少年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句話,就放棄菩薩廟這個棲身之所。
「既然不太安寧,你怎麼不趕緊離開?」陳三說著,自然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不錯。」乞丐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你果然不會離開。」
乞丐當然不會離開,因為這不太平是為了他而來,他走在哪裡,這不太平就會跟在哪裡。
月上柳梢頭,菩薩廟中的少年還想說著什麼,廟中的大門口便傳來了吱呀聲。
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走了進來。
「他是誰?」廟中少年說著。
「天宮中的人,追了我三十七天。」乞丐說著。
「追你?他們為什麼追你?」陳三疑惑。
「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乞丐說著。
與此同時,菩薩廟中周圍疏忽之間有身影閃動,有很多人出現在菩薩廟中。
有火光閃現,菩薩廟中的光芒照亮了廟中所有人的臉。
「提著燈籠穿著儒服的,代表了四大書院中,他們追了我九十三天。」
「那些身上穿著一身灰白,永遠像死人一樣的道人,他們是道宗的人,道宗兩座仙山,不知道現在來的是那一座,但是不管來自那一座都無所謂,他們都不是善人。」
陳三眼神收縮,透過菩薩廟中的火光,他能夠非常直接的感受到,來到菩薩廟中的人,絕對不是尋常人,他們的舉止行為,無一不體現出他們已經進入了那個世界,按照陳三的猜測,恐怕這些人在修行世界中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在陳三身旁的乞丐,輕慢慢的俯下身子,撿起了一枚石子,手指翻飛間,石子迸發出去,緊接著一道慘痛的聲音傳了出來。
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被打了出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殺了。
「地府中的人可能是浩然山河十二境域中最愚蠢的,他們從我二十年前出名的后,就一直在追殺我,經常喜歡隱藏蹤跡,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惜這種愚蠢的做法並沒有用。」乞丐說著。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能夠聽的出來,乞丐對地府中的人充滿了嘲諷。
在乞丐的眼中,地府中人就和喜歡躲藏在水溝中的老鼠一樣沒有分別。
「你怎麼這麼多的仇人。」陳三說著。
道宗兩仙山,儒宗四書院,天宮地府,都是為了追殺乞丐而來。
眼前的這個乞丐,似乎把整個浩然山河十二境域中的頂尖勢力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