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視金錢如糞土后（兩章合一）

  黃昏的煙雨城，沉浸在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中。

  北方聯盟龐大商隊的到來，為這座城市注入了無限的活力。數日里，各地西南各地商賈雲集於此，全城大小酒店爆滿，酒樓生意異常火爆。

  生意突然間比平時好了很多，街上的商戶和行人臉上也多了些笑意。

  「煙雨城要是能一直都這樣，該有多好啊！」走在黃昏的街道上，林雲切實地感受到了生活真實而又美好的一面，不由輕嘆道。

  「你是想花依雲一直留在這裡嗎？那你可得抓住機會好好努力啊！」朱大勇哂道。

  林云：「.……」

  大勇你最近有點飄啊，是不是太久沒讓你洗衣服的原因？

  「可惜，它終是一座邊城啊！」劉越明嘆道。

  邊城，無論多麼繁華富庶，它終不過帝國抗擊敵人的第一道屏障。當戰爭降臨時，屬於邊城的風流註定會像雲煙散盡。

  「我會把一切攔在種花家外面的，一定！」

  林雲驀地想起一句話，心中熱血奔涌。

  未來，我能替你們把風雨都攔在外面嗎？

  他望著街上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狂熱的念頭。

  「其實平民的想法很簡單。誰能保護他們，他們就會擁擠誰。誰能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他們就會喜歡誰。沒人在乎誰在統治這個國家，誰在當皇帝！」林雲突然冒出一句有些犯忌諱的話。

  這種怪話，朱大勇聽得多了，早已免疫。

  奇怪的是，劉越明聽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作為帝國的一名將軍，這有些不正常。

  但若仔細想想羅林一生的遭遇，想想那段血色的歷史，一切似乎又是合理的。

  皇室與將軍間的裂痕，內閣與軍方的分歧，今天已經公開化了。

  這樣的大越，還能經得起風雨嗎？

  「我會守好這座城。」劉越明淡淡地說道，「在我死前，我保證這座城市不會淪陷。」

  「山河破碎，軍人死國，固然值得敬重。但在我看來，若能活下去，用不停息的戰鬥換山河如故，對軍人來說更有意義。」林雲說道。

  玉碎？呸！陋習！

  他可沒有當烈士的覺悟。什麼XX萬歲那種口號，也就張德彪那群貨無聊時嘴裡喊著玩玩罷了。

  一城一地的得失，能影響得了戰爭的全局？人都死完了，拿什麼去翻本？

  看來，這次大練兵，要好好糾正下108騎兵師官兵的錯誤思想了。這是一支特別能打仗的拳頭部隊，但不能一直像敢死隊一樣去戰鬥啊！

  回頭，要不要給羅林建議下，以後給騎兵師配上政委啊教導員指導員什麼的，閑的時候好好給大家做做思想政治工作？

  大越積弱太久，就這麼點家底，可不能在戰爭一開始就敗光了。

  三人聊著，很快來到了城主府前。

  侍衛通傳后，城主梅方很快親自迎了出來。

  很年輕的一個男子，三十歲左右，相貌英俊氣質儒雅，看上去有點不像個政客，倒有些像大學里的老師。

  這就是梅叔叔的兒子？林雲看得有些傻眼。

  梅千山，威名赫赫的遠東軍統領，帝國倚為柱石的上將軍，軒轅長歌后大越軍界第一人，竟然養出了這麼個白白凈凈的玉面書生？

  傳說中的將門之後呢？

  大越百年將門，不也出了你這麼個坑貨么。有個聲音在心底鬧騰。

  「劉將軍，謝謝賞光！能請到咱們的108騎兵師師長，我這臉上可有光了！」梅方微笑著伸手，和劉越明握了下，目光轉向了林雲和朱大勇。

  「這兩位小兄弟是？」他問道。

  「這位是林雲上尉，第三軍藍關守備營營長，我的小兄弟！這一位是……」

  介紹完林雲，輪到朱大勇時，劉越明卡殼了。

  說他是林雲的勤務兵，有點不像話，這樣正式的宴會，自己都沒帶隨從。

  「我的兄弟，朱大勇。」林雲微笑著替劉越明解了圍。

  「三位請。」梅方帶著三人朝宴會大廳走去。

  晚上七點，宴會正式開始。

  花依雲在眾人期盼的目光里亮相登場。

  林雲抬頭望去。

  花依雲很漂亮，卻沒有帶給他驚艷的感覺。世人的口口相傳，讓她的美近乎神話，及至看到真人時，卻沒有神話變成現實的那種衝擊力和震撼力。

  其實這是正常的。

  花依雲的完美人設，基於花家而建立。如果身後沒有財可敵國的財富，她可能就是個清秀可人的鄰家女孩。

  「失望了？」正埋頭大吃的朱大勇，瞟了眼遠處的花依雲，笑著問道。

  「失你個頭！」林雲哂道，「我是來辦正事的。」

  「咱們這年紀，泡妞才是正事啊！今天機會這麼好，可惜……」朱大勇嘆道，「肩上這軍銜讓我發揮不出來啊！」

  「說到泡妞，華京城才是好地方啊！」林雲奇道，「以你的家世，早該有意中人了吧？」

  林雲提到這事，朱大勇整個人就不好了。

  他比曲哲要幸運，早早遇上了意中人，情路走得很順。雙方家長對兩人的事都樂見其成，沒有像曲哲那種棒打鴛鴦的破事。

  只是，幾年之後，一場意外變故，終還是讓他們走散了。

  「我曾經有過喜歡的人。很不巧，她是溫正文的女兒。」朱大勇苦澀地說道。

  外交大臣溫正文.……林雲啞然無語。

  《風城協定》，將大越外交大臣溫正文永遠地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而這件事的始作佣者正是朱大勇。

  這個結，在當下無解。

  「吃東西，看美女，不提這些煩心事！」林雲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參加宴會的賓客們，眾星捧月般地圍著花依雲。

  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要麼與花家有商業合作，要麼是想借這個機會搭上花家的大船。

  花依雲與他們親切地交談著。在聊天時，她始終面帶微笑，目光凝視著和她聊天的客人，給予了對方足夠的尊重。

  這種表現，本來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但林雲卻覺得很假，讓他想起了那些賣房子的小姐姐們。

  只要你是個人，不是條狗，她們面對你時，臉上都會有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大家都是為了生活在演戲，誰都不容易啊.……

  可是花依雲在演什麼呢？

  只能說，她的心思根本沒在這些人和事上面。又或者，她只是在走個程序，應付了事罷了。

  果然，當梅方帶著劉越明走到她身邊時，她馬上向眾人賠了罪，來到了兩人身前。

  梅方向她作了介紹后，她與劉越明聊了幾句，然後三人便朝著林雲和朱大勇走了過來。

  笑容，從花依雲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疑惑。

  梅方替兩邊作了介紹。

  「你好，林上尉！」花依雲看了兩人一眼，淡淡地說道。朱大勇那個列兵，被她華麗地無視了。

  「你好！」林雲來赴宴時的熱情，被她眼中流露出的懷疑，還有那一絲掩不住的鄙夷，一下子徹底澆滅了。

  天之驕女，自然眼高於頂，他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劉將軍，你確定要花家把懸賞的獎金給他嗎？」打過招呼后，花依雲看著劉越明，皺眉問道。

  花依雲的這種態度，讓劉越明有些尷尬。

  這本來是挺好的一件事，大家都應該很高興的，怎麼突然有些不是味兒了啊？

  「在全殲冥王的戰鬥中，林上尉和他的部屬確實功勞很大。」劉越明解釋道，「花家如果願意兌現承諾，那這獎金便是他們應得的。」

  「劉將軍，花家的承諾當然會兌現。」花依雲笑道，「不過，據我所知，全殲冥王雇傭兵的是108騎兵師官兵。花家的賞金，可不能給錯了人。」

  她的話，讓劉越明頓時黑了臉。

  梅方急忙站出來打圓場。

  「花小姐，這件事涉及到大越軍方，有些事我們不便相告。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劉師長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沒有任何問題。」他看著花依雲，誠懇地說道。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懸賞？什麼獎金？

  林雲一頭霧水。朱大勇也是。

  「梅城主這麼說了，我不再反對。但在這件事上，我持保留態度。若是日後發現此事有錯，花家有權追回這筆獎金並重新進行發放。」花依雲冷著臉說道。

  她的目光最後飄到林雲身上，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

  劉越明很想罵娘。

  但對方是個弱女子，還是身份非同尋常，他實在罵不出口。

  而且，認真地想想，這件事搞成現在這樣，也不能怪她。畢竟，根據大越軍方公布的消息，全殲冥王的確實是108騎兵師。

  「首長，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林雲已經聽出了個大概，但他需要劉越明幫他確認一些事。

  「林兄弟，事情是這樣的。」梅方主動開口，「冥王雇傭兵曾經在數年前襲擊了花小姐家的一支商隊，製造了一起駭人聽聞的血案。花家隨後發布了懸賞令，大意就是誰幹掉冥王，誰就可以從花家領到五百萬金幣的重獎。花小姐這次來到煙雨城，打算向108騎兵師發放這筆懸賞。但劉師長認為，你和你的部屬在全殲冥王的戰鬥中功勞很大，這筆錢應該給你。」

  「哦，原來是這樣！多謝城主大人。」林雲微笑道。

  五百萬啊，好大一筆錢，而且是天上掉下來的.……難怪劉越明說，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可是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老子不是君子，但我盜亦有道啊……

  既然花家覺得事情不明不白，那這不明不白的錢，我自然不能要。

  不過，這可是五百萬啊.……雪中，這不就是一大筐碳么？能幫我解決多少問題啊！林雲心中無比糾結。

  他從來都是個臉皮很厚的人。

  但在美女面前，尤其是像花依雲這樣身份尊貴心氣甚高的女人面前，他的麵皮就會瞬間拉成杜蕾絲超薄系列.……

  吃軟飯，不存在的！

  但關鍵要看對方的態度！

  葉婷教官賞的，咱不就吃的很愉快嗎？

  花小妞你這態度，根本就是在逼本公子暴露出視錢財如糞土的本性！

  「如果只是一點錢，我不會如此計較。但這筆賞金足足有五百萬金幣，我不得不慎重，還請諸位原諒！」花依雲見林雲沉默，越發覺得這事有問題，於是出言道。

  大越軍隊，一路走來，她了解了很多。邊軍，本就是三流部隊，108騎兵師算是異數，因為曾經縱橫遠東的羅林將軍還在。

  邊軍的守備營，能打得過冥王？這就是個笑話。

  而且眼前這傢伙，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如此年輕就能混到上尉，而且還當上了營長，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公子。劉越明莫不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拿花家的錢去討好這小子背後的人？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五百萬，很多嗎？」林雲的聲音驀地響起，帶著一股凜冽的冷意，還有五百萬就要飛走了的強烈恨意。

  花依雲愕然看著他，沒料到他會突然發問。

  「如果花小姐覺得五百萬很多，那真是讓林雲看輕了小姐！」林雲盯著她，淡淡地說道，「不過，不管多與少，這錢我們絕對不會要！」

  五百萬，就這樣不要了？

  劉越明和梅方面面相覷。這件事，說到底是個誤會，解開就完事了，至於和這麼大筆錢過不去嗎？

  朱大勇也張著嘴說不出話。

  這不是他認識的林雲。五百萬都不要了，這哪來的鬼上了他身？

  「冥王入境殺我軍民，滅它是邊軍的職責所在！大越邊軍，是大越帝國的守護神，不是花家請的雇傭兵，更不是花家的護衛。與冥王一戰，我們是為自己死難的同胞和戰友復仇，與花家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替你們遇害的人報了仇，也不過是順手罷了，你只需要跟我們說聲謝謝就夠了！至於賞金，請你收好，大越邊軍不需要！我林雲，更不需要！」

  林雲一番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驚住了在場的幾人，也吸引過來一群觀眾。

  花依雲聽完，花容失色。

  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

  從來沒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她有些驚恐地看著林雲。

  敢在花家大小姐面前這樣慷慨誠詞，你哪兒來的底氣和勇氣啊？

  老子都破罐子破摔了，還有啥不敢說呢？林雲看她大受刺激的樣子，心中覺得很是解氣。

  讓你弄飛我的五百萬！

  你既然逼得我視金錢如糞土，那現在就別怪我就視你如金錢了！

  我管你什麼花家大小姐，我管你有多大勢力，既然懟上了，那就必須懟個痛快！

  「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花小姐一件事。」林雲接著上，直接踩到底，「冥王那雜碎想跑，被我攔下了。我只用了一刀，就幹掉了他！」

  「你說的我功勞大不大？」

  「但這跟你，好像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你要不要跟我說聲謝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