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冥王雇傭兵

  村口，平日村民們用來晾曬糧食的小平壩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屍體，都是村子里的年輕女人。

  她們的衣服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身上布滿了淤青和抓痕。所有人靜靜躺在血泊中，瞪著早已失去生機的眼睛望著天空。

  為什麼？為什麼？脆弱的生命在消逝前，向蒼天無聲質問。

  葉婷紅著眼睛，默然流淚。眼前慘絕人寰的一幕，讓她悲傷得無法呼吸，憤怒得想要殺人。

  戰爭是血腥而又殘酷的，戰場上血肉橫飛是尋常事。但那是軍人的事，沒有哪個國家會用如此惡毒的手段殘害平民。這是哪裡來的一群畜牲！

  她跌跌撞撞走進壩子里，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片片碎布，蓋在了死者的身上。死前，她們遭受了女人最大的屈辱，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努力為她們找回一絲尊嚴。

  周青龍帶著騎兵們，做著和她同樣的事。他們一個個紅著眼，仇恨的火焰點燃了他們的熱血。他們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抓到兇手，千刀萬剮為死難者報仇！

  十幾具屍體被集中在一起。

  士兵們抱來一些乾草和木柴，堆在了屍體上。

  熊熊大火吞噬了年輕女人們的身體，吞噬了女兒、兒媳、姐妹、母親，吞噬了未來、希望、快樂……留下的，是深深烙在這片土地上的滔天罪孽與醜惡人性。

  「這幫牲口！」周青龍猛地一拳砸在身畔的大樹上，手上鮮血飛濺，眼中殺氣騰騰。

  在他身後，監察處的軍人們抹著淚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他們沒經歷過戰火洗禮，他們怕死也怕上戰場，但這一刻，他們都有一顆復仇的心，他們身體內的熱血已經被敵人的暴行點燃。

  這個黑暗的世道，終會逼著膽小怕死的懦夫成為慷慨赴死的勇士。

  「不要衝動，這些人你們對付不了！」葉婷走到周青龍身畔，漠然道。戰場上，光有滿腔熱血和勇氣是不行的，絕對實力差距擺在那裡，去了不過是送死。

  「到底是什麼人乾的？」周青龍憤然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死去？」

  「從現場的情況看，我懷疑來的可能是臭名昭著的冥王雇傭軍。集體凌辱，再割掉受害者的左耳，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法。」葉婷悲哀地說道，「如果真是他們，咱們只能躲，躲得越遠越好！」

  冥王雇傭兵，東大陸雇傭軍中的敗類，黑暗世界的霸主之一，人數在五百人左右。這支傭兵不屬於任何國家，成員身份很複雜，其中有通緝犯，有退役老兵，有流浪武士，甚至還有一些貴族和來自西大陸的奇人異士。他們只為金錢或者等價的貨物出手，行事狠辣，手段殘暴，從不留活口，是多起暗殺、滅門、屠城事件的元兇。案發地都曾經組織過對他們的圍剿，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因為他們戰鬥經驗異常豐富，實力甚至在一些國家的正規軍之上。

  周青龍聽她這麼說，心頓時沉到了谷地，一腔熱血涼了。他自己和自己的手下是什麼水平，他心裡很清楚。和邊軍比起來，他們可能要強一些，但和中央軍、遠東軍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這十多號人，如果真的對上冥王雇傭兵，給人家塞牙縫估計都不夠。

  「走吧，進村子看看，然後撤！」葉婷說道。村子里的情形可以想像，但她還是想再確認下，來的到底是不是冥王雇傭兵。

  蘆盪村，大火已滅，村子燒成了一片白地，處處可見燒焦的屍體。

  108騎兵師一個連的騎兵從村子里飛快馳出。

  騎士們滿面煙塵，神情悲憤無比。他們衝進了大火里，卻沒能救出一個人，整個村子的人全死光了，連狗都沒有一條活的。

  「一排長！」騎兵連長怒吼。

  「到！」一名騎士高聲應著，縱馬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去師部彙報敵情！」連長大聲道，「我帶人追上去！老子追到天邊，也要殺了這幫狗娘的！」

  「可是……」

  「沒有可是，執行命令！」騎兵連長咆哮道，「這一仗，老子打定了！」死了，多殺幾頭畜牲也就賺了，僥倖活下來，大不了陪師長一起去坐牢！他心中冷笑。

  「是！」騎士調轉馬頭，朝煙雨城方向飛馳而去。

  「全體都有，向雁鳴村急進！」騎兵連長大聲下令。

  天雲山，一對少男少女坐在半山腰上，望著遠處的火光，眼中滿是擔憂。

  「那是回煙雨城的方向啊！」閆浩天看著身邊的聶曉薇，惱怒地說道，「我姐要出事了，我跟你沒完！就你事多，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渣渣！」

  聶曉薇狠地擰住他的胳膊：「渣男，你可以啊！來的時候，是誰說要和他們保持安全距離，怕被教官發現？是誰選的這座山，說離戰場近看得清楚？現在倒埋怨起我來了？」

  「……」閆浩天被慫得啞口無言。

  「就是怨你，要不是你在這半山腰上窮得瑟浪費時間的話，沒準咱們已經追上我姐了！現在還至於在這裡干著急嗎？」他想了想，繼續爭辯道。

  「剛才發現這東西時，你好像比我還得瑟吧？」聶曉薇攤開手掌，掌心裡托著一顆金色的鈕扣，「這可是將軍服上的扣子！找到這夥人了，回去后姐一定會表揚我的，這話誰說的啊？」

  閆浩天無語可說了。自知理虧的他，半晌訥訥道：「我就是擔心我姐……你說的那些話，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姐教你的戰術，你都學到狗身上去了？」聶曉薇哂道，「以後麻煩你出門前先做做功課，了解下周邊環境和局勢，免得遇上事後，只能兩眼一抹黑等死！」

  「等死？聶曉薇，我一天不揍你，你就要翻天了？」閆浩天嚯地起身，怒形於色，「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敢嘲諷我？要是真有事，麻煩你別求著我救你！」

  「四肢發達的武夫！」聶曉薇冷哼。說到打架這事，她的氣勢頓時弱了，因為她真沒打贏過眼前這個可惡的傢伙。但是，說到其他方面，比如戰術，這傢伙給她提鞋都不配。

  「要不，咱們比箭？」她微笑道。

  比箭？卧槽……

  「不用比。」他猛搖頭，「你比我賤，我認輸。」

  箭術這件事真惱心。每每想起聶曉微那手近乎於神技的箭術，他心中就忍不住要罵娘。那丫頭片子就算從娘胎里開始練，也不至於強得那麼離譜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為毛我一點丁都沒有？沒天賦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成天拿自己的天賦來捅你的菊花呀……

  可怕的語病！聶曉薇臉脹得通紅，拎起旁邊胳膊上的一塊皮使勁掐啊掐。

  掐了半天，閆浩天沒有反應，似乎早已免疫了。

  聶曉薇狠狠颳了他一眼，說道：「我叫你在這裡等，自然有我的的道理。你想不明白，我就耐心解釋給你聽。我問你，如果回煙雨城受阻，你覺得教官會選擇哪條路線撤退？」

  閆浩天想了想，回道：「她會撤往雁回鎮方向。那裡是108騎兵師的駐地，不管發生什麼事，安全都有保障。」

  「錯！」聶曉薇搖頭，「她會往藍關來！」

  「為什麼？」閆浩天很不解。放著又近又安全的雁回鎮不去，從大老遠從藍關繞？

  「起火位置，大概在雁鳴村一帶。如果起火原因是敵襲，那不可能是軍隊，各國軍隊都不會刻意針對平民行動。那就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傭兵，要麼是盜匪。盜匪沒那麼大膽，敢在邊軍窩裡鬧事，可以直接排除，剩下的就只有傭兵了，而且這支傭兵應該很強！在收到警訊后，108騎兵師和煙雨城駐軍必定會對其展開圍剿。這些傭兵自然不會跟正規硬扛，所以我替他們擬了一條最優的撤退路線。」聶曉薇取出隨身攜帶的地圖，拿筆在上面畫了道彎彎的線，正好從天雲山下而過。

  「我承認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這跟我姐從哪裡撤有什麼關係？」閆浩天琢磨了會，困惑地問道。

  「我能想到的，教官自然會想到。去雁回鎮，她可以安全脫險，走藍關她會有生命危險，但可以救人。只要她沿著這條路線走，搶在敵人前面發出警訊，她就能救下沿途的軍民。救人還是保命，你覺得教官會怎麼選？」聶曉薇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