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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隱瞞之由

  冬天,是每個老人最難熬的季節。常有傳言稱有一些無色無形的飄浮毒物在此時出現,附著在人們的脖子后,從脊椎處伺機蠶食元氣精魄,老人和小孩尤其是它們的鐘愛,但這其實只是受盡毒物折磨的人們開著玩笑用來恐嚇不愛乾淨的小孩罷了。無非是體弱多病的幼嬰早夭,或是體寒羸弱的老人們油盡燈枯,在看似偶然地踉蹌摔倒后一卧不起,最終與世長辭。所以,每個老人都多多少少地懼怕寒冬,說不定自己前腳矍鑠抖擻,下一秒就步入黃泉。

  花街巷今年雖也不例外,但卻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兩周前亭亭曾看到慶平亭中弈棋的那三位老人中,就有兩位在一周后的同一天亡故。便是凶神惡煞的梁姓老頭和胖胖的張姓老頭,兩人皆是八十有餘,都是雞鳴的凌晨在自家門前摔一平地跟頭。如此有緣的死法,也不枉平日里互稱異性兄弟吧。

  三爺本就是如今花街巷最年長的老人,據說,他的大哥二哥在他搬過來之前都是一摔,二卧,再中風,都翹了,自家婆娘也死了十多年,獨自一人守著巷口的深宅大院自是聊寞。好容易結識的兩位牌棋密友,卻在明日可期的邀約中嗚呼人寰。他一下子又百無聊賴起來,再也尋不到相仿年紀的老頭后,倒是偶遇和攀談過幾個皺巴巴的老婆子,但三爺似乎和她們很是合不來。想來也是,那幾個老得只剩一層皮的婆子說話犀利狠毒依舊不削減,三爺哪裡說得過她們。兩天前,亭亭還看見三爺站在巷中,和一個老婆子一吵就是一下午。不過,兩個人從始至終都只重複著一句話,「你咋還沒死呢?」

  興許是太無聊了吧,這一周以來的每個不寒冷天氣,三爺都會端著一隻小板凳,再揣上一口袋的小零食,在巷口一坐就是一整天。巷口人們時不時的進進出出,三爺也不管別人樂不樂意,拽到人就要和他們聊上幾句。所以,小巷的不少年輕人都開始對三爺有些不喜。

  而這日正是亭亭腳部受傷,被唐全從醫院背回來的日子。可能是寒冬帶走了過多突然的靈魂,心有愧疚,高懸的太陽是不尋常地暖和,連馬路上幾片枯黃的梧桐落葉都舒服得捲曲起來。父女倆騎著小電驢駛到花街巷口時,看見三爺眯著眼正剝著花生米吃。

  三爺本就和他們熟絡,自然是遙遙地就起身搭話了,「小唐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他隨手捏碎一顆花生,將那紅白相間的果實投進嘴裡,居然有著「咯吱」的咀嚼聲。原本沒那麼新鮮熱乎的花生米,也會讓人覺得生脆。

  唐全點點頭,見狀趕緊把車停好,並未有憂心女兒病情的神色,畢恭畢敬地上前和三爺打了聲招呼。

  話說這三爺一把年紀,眼不瞎,腰不駝,身體倍兒棒,就是耳朵有點背,平時亭亭和他下棋聊天時,就要湊得很近音量也要比平時大上許多,要不然三爺指定會固執地讓她重複好幾遍。

  「哦哦哦,是小亭不舒服嗎?」三爺瞧見後座上面色蒼白的亭亭,關切地走到小電驢旁。

  「嗯,一點小發燒,您不用太擔心的。不過可能需要您幫點忙了。」唐全搓著手。

  「說,儘管說!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小亭就和我孫女一樣。」三爺大手一揮,是少見的豪氣。

  「那……您家裡還有端午剩餘的雄黃酒嗎?紫菱膏也要一點……」

  「哦?」三爺打斷了唐全的話,看了看正低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亭亭,言語中略有驚訝,「莫非是?」

  「是的,就是那個莫非。」

  「那你趕緊把小亭帶回去休息吧。其他東西你也不用準備了,等會我整理好給你送過來。」三爺又是一揮手,快步離去。

  回到家,唐全將亭亭輕輕地放到床上,又趕忙把家裡的窗戶全關閉,窗帘都拉好,再打一盆白汽騰騰的熱水,坐到床邊,抖著手準備幫女兒把褲子蛻下來。

  「等等!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亭亭嚇得連忙驚呼。她已經六年級,怎麼也算是個姑娘了,她可不想讓父親來幫她脫衣服,更何況自己的大腿根部還有很多老舊添橫的淤青,橫豎也不能讓他瞧見。

  唐全憨笑起來,手臂像機器人一般的一停一動地收了回來。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氣氛稍稍地緩和,亭亭也沒有先前那麼緊張害怕了。她躲在被子里摘掉褲襪,紅著臉轉移話題,「女兒要截肢了,您還有閑心思和三爺爺聊上這麼半天啊?」而這若有若無的嗔怪怎麼看都是她的真實所想。

  「哈哈哈,怎麼?害怕了?不就是截個肢嘛。」

  「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一字一頓地說道:「什麼叫『不就是截個肢』?」一時氣不過,又在他的面前揮舞起自己的小拳,「截肢啊!您不心疼?」

  「不心疼……」

  亭亭看著嬉皮笑臉的唐全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還是自己的父親嘛。」但她卻恨惱著說不出口。

  「哈哈哈!小唐,你就不要嚇唬她了。」

  三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卧室的門檻上,胳膊挽著一隻竹籃,裡面擺滿了形狀各異的瓦制器皿。背對門的唐全被嚇得一個機靈,「哎喲,是三爺啊,您嚇到我了。那個,門,您關上了吧?」

  「走的時候再給你帶上。」三爺搖搖頭,將籃子遞給了唐全,面露鄙夷的說道:「這才沒幾年吧,你的警覺性就差到這種地步了?」

  而唐全則單手拿起其中一隻瓦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脖子,「這不是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了么,都說怠工手笨,久疏戰陣了嘛。」

  此番交談明朗直白地揭示了兩人交集不淺的過往,亭亭自然一聽便知,她更加確信父親和這位神秘老人過去一定是前後輩關係的戰友。

  這時的三爺並不理會唐全,踱走到亭亭床前,看了看她的腿,像是確認著什麼,隨後點了點頭,對著她說道:「小亭你別聽你爹瞎說,這癥狀很輕,敷點葯就行。但你今天不能再吃東西了啊,要是實在餓得慌就讓你爹給你煮點白粥,睡一覺明早就差不多好了。」

  「真的嗎?」亭亭喜出望外。

  「老朽何時騙過人?」三爺笑了笑,轉身離開。這個九十多歲還身體硬朗的老爺子,幾步就跨到大門口,重重地把門帶上。這矯健的身影,怕是要長命百歲。

  呆坐在床上的亭亭還沒緩過神來,任憑父親將葯在自己腿上抹來抹去,胸口的巨石轟然塌碎,一種如釋負重的喜悅堪稱絕妙。僅僅只是三爺的一句話,她便毫不可質的相信了,畢竟是一位步履過多少艱苦歲月的經驗老者。

  不一會兒,塗抹過葯的右腿慢慢發熱,逐漸舒適起來。見癥狀減輕,亭亭好奇地問父親,「你們怎麼知道我沒有事情的?醫生不是說要截肢嘛。」

  正在擰毛巾的唐全忽然力陡,肩膀抖得像篩糠似的,咬著牙將毛巾里的水分擠得一滴不剩,「什麼狗屁醫生,他們也配?這種癥狀一眼瞧不出來?還截肢,截他母親的肢。還好遇上的是我,要是別人,自家女兒的腿就白白被鋸掉了。一群廢物。」看樣子,唐全把之前積攢的怒氣全釋放出來了,不停地罵罵咧咧的。

  「擰太幹了吧……」亭亭指了指毛巾。

  唐全微微一愣,沉著臉又把毛巾丟進盆里。

  「所以,您是怎麼知道的呢?您還沒回答我。為什麼連醫生都不清楚的事情,您會知道。」

  剛剛還在生氣的唐全忽然像一個藏不住秘密的孩子,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沒,沒,沒有,為什麼啊。就,就是知道。」

  亭亭看到父親又想瞞著自己,內心十分不悅,本就對之前父親的三緘其口頗有不滿,趁著機會,她準備一轉攻勢,「別瞞著我了,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我說呢?我幾乎對您一無所知,還有您以前是軍人這件事,明明是件很自豪的事情,為什麼要和我隱瞞呢?」

  「你翻了我的衣櫃?」唐全陡然嚴肅,站起身怒瞪著她,「不是不讓你動柜子么?不聽我話了?」

  「衣服沒疊整齊我肯定看不過去啊,而且,我怎麼就不能看了?我是您女兒,為什麼搞得像防備我似的?」看到父親反應很大,亭亭也來了脾氣,仰起臉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懂什麼?我這是為了你好。」

  「我……」亭亭語塞,面對父親的這種話,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辯駁。憋屈,委屈,生氣,她不想和一個最親的人滿頭霧水的生活下去,但又試探著不想傷了他的心,於是話到嘴邊,就只剩小聲的嘀咕:「我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又不會改變看法,又不會……」

  唐全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心裡責怪自己沒將東西藏得好一點,居然讓自己以前的身份被女兒知曉。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必須要和她適當交代,不然肯定會出岔子的。

  「你沒和別人說吧?」

  「沒!」

  「朋友、老師,其他人一律都不許說!聽到沒有?」

  父親命令似的口氣讓亭亭非常不舒服,看到他急切的樣子,亭亭忽然心生別念,故意說出些惱人的氣話來,「我不,您不告訴我,我就和別人去說,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唐全急了,女兒要是一再堅持,自己也拿她沒有辦法。事已至此,他只能稍微透露一點,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不過,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知道得太多,終會有失言之舉。

  「你想讓我告訴你什麼?」

  「所有的事情。」

  「那不可能。」唐全咬了咬食指的指甲,看樣子是下定了決心,「我和你說大概的事情吧,但具體的就不能說了。理解一下你的父親,好嗎?」

  亭亭望著他,平時和藹親和的父親已經是滿面愁容,她心裡一軟,只能點頭答應。

  「你已經知道,我曾經是軍人,經歷過戰爭,所以我知道生命是如何的脆弱。你別看我現在還健康地站在你面前,但也許稍不注意,明天,甚至下一秒,你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您別嚇唬我啊……」亭亭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對於父親要說的事情,她既好奇又害怕。

  「我像是在嚇唬你嗎?」唐全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抗戰結束以後,原本團結對外的軍隊就開始四散分離,各團成員之間因為利益的交換被分縷成了很多敵對勢力。我先前也站過隊,走過派別,雖是提前退伍,還是沒能逃過上面的注意。所以我只能儘力的隱藏自己之前的身份。『唐全』是個假名,我拋棄了以前的名字,不敢留下任何和以前有關聯的東西,包括你母親的遺物。如此完全地隱瞞過去,就是想讓你安全的活下去,知道嗎?」說到這裡,他居然微微地紅了眼眶。

  亭亭低下頭,難怪家裡一件母親的物什都沒有。不是父親不想留,而是不敢留。隔牆也有耳,總不乏有心人陰差陽錯的撞見。父親只是想將險難的幾率降到最低,他又何嘗不思念自己的亡妻呢?為了生存,連一張照片都留不得。

  「那您為什麼不把衣櫃里的軍裝和檔案袋處理掉呢?還被我發現了?」

  唐全無奈地嘆了口氣,略帶悔意,「那是我偽造的,我剛說了,我原本不叫『唐全』。我弄那個想的是,萬一有人起了疑心,我也是退伍軍人『唐全』,而非九三八中隊的……」

  不知為何,唐全沒有說下去,但好奇的亭亭怎可能讓他閉口不言呢?

  「您原本叫什麼?」

  「唐小龍。」

  「噗。」亭亭原以為,父親的本名雖不會氣吞山河,但好歹也會琅琅上口,但這個『唐小龍』讓她著實沒想到。說句實話,有點土。

  「不好聽是吧。我也覺得不好聽,所以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我和你母親可是費勁了心思呢。」唐全臉上略過一絲笑意,右手動了起來,將亭亭的名字快速寫了一遍。「唐,羨,亭。多棒。」

  「是嗎?我覺得不太好啊,感覺沒什麼意義。別人的名字都帶著寓意的,我的名字呢?」

  「我不知道。你母親取的。」

  「啊?您剛不是說費勁心思,怎麼連個寓意都不知道了?」

  「哦喲,你就知足吧。比我這個『唐小龍』好聽多了,不是嗎?我從小就被送進軍隊,連字都不怎麼認識,哪知道那麼多東西。」唐全微笑著擺擺手。

  眼看氣氛逐漸輕鬆起來,但亭亭接著一句話讓兩個人之間的對視又充滿了緊張氣息。

  「我母親叫什麼?」

  唐全剛剛還微微上揚的嘴角又落了下去,「抱歉啊,亭亭。關於你的母親,我一點都不能透露。不是不信任你啊,真的不能說。」

  已經聽父親說了這麼多,亭亭也有些理解父親的苦衷了,她沒再逼迫父親。父親不想說,就不說吧。不過,她還有很多其他疑問。

  「我還有疑問,既然您的名字是假的,那為什麼我的名字是真的?還有您偽造的那個履歷也是,那些功勛應該不好造假吧。」

  唐全一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察覺到女兒擁有異於常人的縝密思維了。也許旁人不會注意的細節,但在女兒這裡,幾乎無處遁形。「唐全其實是我的一個戰友,他在最後一場戰役的時候犧牲了。那時候我就已經有逃離上頭監控的想法,於是我假冒了『唐全』這個身份,全身繃帶遮面,重傷退伍,而我原本的名字『唐小龍』則被記錄為戰死。戰後你成了戰爭遺孤,我當然有權領養你。」

  「這樣啊,我知道了。」亭亭捏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她總覺得父親的解釋中略有一些違和感。

  只沉默了一會兒,唐全就打起了哈欠,其實他正藉此掩蓋內心的慌張,並瘋狂祈禱著女兒別又冒出什麼新的問題了。

  「總之,為了我們兩個人的性命,我絕不會暴露您之前的身份。」亭亭一臉鄭重的看著父親,「但,也就是說,我腿的癥狀和您軍隊經歷有關咯。」

  「是的。」唐全心裡叫苦不迭。

  「難道是和毒物有關?」

  唐全又是一驚,「亭亭,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的檔案里最多只有對戰況寥寥幾筆的粗糙描述,你怎麼可能知道毒物這種東西?」

  看到父親驚訝夾雜慌張的表情,亭亭知道他此時一定是懷疑自己向別人走漏了風聲,於是她趕緊將自己與三爺之間的閑談往事如實地向他彙報。

  「哦哦,原來是三爺和你說的啊。」

  唐全一臉的釋然表情讓亭亭已經開始料想更多細節了。這般信任一個來歷不明的神秘老人,絕非是向來警覺的父親所為,這就大概率證明他和三爺可能不僅僅是一同浴血的戰友,還可能是曾經站隊過同一勢力,雙雙潛逃的藏匿者。但這樣的話,未免也太湊巧了,兩個驚弓之鳥一般的逃亡者總不可能躲藏到一起吧?被有心之人撞見,想必定然會增加被發現的幾率,那父親何為又要在三爺搬到花街巷的五年後,不偏不倚,正好成了他相隔幾十米的鄰居呢?

  亭亭越想越多,自覺思維偏激便甩了甩腦袋,想把心中雜亂的思緒清理拋棄,因為眼下還有更緊迫的疑問,「所以呢,所以呢?我的傷口和毒物到底有什麼關係?」

  「咒器你知道吧?三爺和你說沒?」

  「嗯,說了。」

  「那個東西雖然看起來像圖釘但並不是圖釘,而是咒器里用來控制魔術威力和精度的一個小器械。」唐全舉起白瓷茶缸,仰頭灌了一大口,繼續說道,「那個東西叫『羅盤針』,裡面有很多重金屬元素還有少許毒物的污染物。」

  「是這樣啊!其實我的癥狀就是感染了毒物污染物唄。」亭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對,戰後已經十年了,這裡又是東郡重地,哪有什麼人見過毒物感染,一個個的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唐全把空空的茶缸重重摔在桌子上,神色有些不悅,「還好這種感染是慢性的,不然還真不好辦。」

  聽到唐全這麼說,亭亭感覺自己也沒那麼虛弱了,一骨碌爬起來,坐到床沿,小腳丫來回擺動,摸索著鞋子的方位。

  「你幹嘛,躺下啊,今天你得一直躺著。別以為沒事了就掉以輕心,說不定會反覆的。」

  「啊……」亭亭一臉失望,「今天曠了這麼久的課,我想去看會兒書,不然我心裡不踏實。」

  「不用這麼著急,你的成績已經夠好了,就算你落下一天課程,成績下滑,那也沒事啊,次次班級第一也不好,總要給別的同學一點希望嘛,是吧?你就好好休息吧。」唐全起身,說著尋常父親不該說出的囂張言語,也不帶上裝著瓶瓶罐罐的竹籃,空手就走。

  「父親您去哪裡?」

  「我給你去煮點粥,都快晚上了。」

  「嗷,謝謝您啊。」

  「你和我謝什麼,真是的。」

  亭亭安靜的平躺在小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能清楚的聽到淘米聲和鍋碗被拿起的清脆迴響,她的思緒又儘是拍岸的波濤。既然那根「圖釘」是咒器中的羅盤針,那就說明這次的惡作劇並非欺負她的王雅文所為。一個小學生怎麼可能持有咒器,而且就算她有途徑弄過來,那也大可不必費盡周章。不過是不能致死的輕微感染,何不隨便找根圖釘抹上效力更強的毒藥?如此情理不通,她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吶,我說父親。」

  「嗯?怎麼了」唐全在卧室外模糊不清地回答著。

  「那我們學校里是不是有帶著咒器的魔術師?一般的魔術師會帶著咒器的嗎?」

  唐全一愣,這個問題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學校里會有羅盤針?咒器只有軍備魔術師或者高等級的職業魔術師才能擁有,連警察編製的公務魔術師都是申請當局並抵押個人工號臨時發放,怎麼也不可能是有人無意間掉落的吧。最有可能的是,那裡發生過魔術師之間的戰鬥,咒器崩壞,零件遺落在那裡。但這是學校啊,周圍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又沒有人察覺到異常呢?

  唐全將自己的疑惑也一併和亭亭交待后,亭亭倒是警覺了起來,她緊張著聲線,旁敲側擊地提醒道,「父親,您現在的推測是有魔術師在學校發生過戰鬥,但您自己也覺得不合理,對吧?因為您不自覺地把我當作成了無意間的受害者,但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有人故意使用這個羅盤針傷害我來獲取某些信息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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