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吸引
再加上方老師長得也帥氣，哪怕是年紀大了，也勾起了一些小女生對於另一半的嚮往。
實際那位老師，在教白吟酌的時候已經五十三歲了。時間偏愛溫和的人，儘管方老師並不在意這些，但是他的確是受到時光的恩待。
他身上常年穿著的馬甲，是他未婚妻當時為他買的。
在他們結婚的一個周前，他的未婚妻在下班回來的時候因為車禍去世了。從他的未婚妻離開，一直到五十三歲，將近三十年的時間裡，方老師一直單身，他訂製了很多件和未婚妻為自己買的馬甲一模一樣的換著穿。
他未婚妻留下的那隻狗狗已經在很多年之前就老死了，然後方老師也沒有再養寵物，他擺弄了一陽台的花，平時除了備課和批改作業試卷，便是擺弄花草，在首都附近逛逛。
有人好心想要為他介紹對象，或是勸他領養一個小孩，他都笑著拒絕了。
班裡的小女生從已經畢業的學姐口中得知了方老師一直單身的原因之後，幾乎都紅了眼眶。
白吟酌那時候十五六歲的年紀，並不是很明白方老師的選擇，那位方老師的雙親也在十年前前後去世，他這麼多年都是這樣一個人過來，只因為一個已經離開很久的未婚妻。
後來白吟酌喜歡上了遊戲里認識的一個小姑娘，他們在一起了，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放不下她。
然後他明白了方老師的那種心情。
如果你遇到過這樣一個人，那麼如果以後不能夠一直在一起，真的是太難過的一件事了，而在她之後，你也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
有的人，他的一生能夠付出的感情就那麼多，也就那麼一次了。
他在看到重傷的林伊人的時候，腦袋嗡的一聲，竟是要昏厥過去，他在林伊人身邊蹲下，幾乎腿都要軟了。
直到其他人想要為林伊人治傷卻無從下手，白吟酌才清醒了些。
他抱起來林伊人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然後他看著九月拿來了醫用器械，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然後留下了白吟酌打下手。
林伊人脫離了生命危險。
儘管她的傷勢很是嚇人，單單隻是失血量，就足夠她死去好幾次了。
但是白九月似乎是察覺到了一股很神秘的力量在修復著林伊人的身體，她身上有些傷勢已經癒合了一部分，若是那些傷並沒有外力的幫助，怕是林伊人會當場死亡。
林伊人沒有死，但是也沒有醒過來。
她全身幾乎都是繃帶，安靜地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太過微弱，幾乎讓人懷疑她是否還活著。
林伊人沒有醒，輪迴的人就無法離開空間，他們憂心林伊人的傷勢，她一直沒有醒過來，氣息微弱地似乎隨時會消失，儘管九月確認過林伊人的傷勢在好轉，但是林伊人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而白吟酌的狀況尤其差。
他並沒有不眠不休，但是他幾乎沒有離開過林伊人的身邊。
林伊人身上的繃帶已經陸續被拆了下來，露出的新長出的皮肉顏色帶著淺淺的粉，她的呼吸也平穩了下來，有時候白九月覺得她隨時都會醒過來。
但是林伊人並沒有像輪迴幾人期待的那樣醒過來，他們在空間里把農田都翻了一遍，然後糧食和水果都收了一波了，林伊人身上的繃帶全都拆掉了，那麼嚴重的傷勢並沒有給她留下疤痕，只有淺淺的淡粉色印記，在幾天之後便恢復如初了。
輪迴的人並沒有想到，林伊人醒來的那天，就是整個遊戲空間都崩潰的時候。
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W不會放過任何人，我們都是被它養肥的精神體，等待著宰殺。」
她的神情帶了幾分冷淡，和以往不同的狀態讓本因為她的蘇醒而驚喜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有幾分疑心林伊人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受到了W的影響，它忍不住要吞噬我了，」林伊人輕輕笑了笑，「但是因為在吞噬前我的許可權被最大化了，所以我現在才能告訴你們我知道的一切。」
林伊人的強大已經引起了W的忌憚，她在W的有意庇護下，進入了空間之後，精神力增長速度很快，已經強大到了W擔心能否完全吞噬的地步了。
她和輪迴的人離開了空間，這個W給林伊人開的金手指，從一方面來說也是為了方便溫養林伊人的意識和精神力能量，外界的遊戲空間已經因為小BOSS的死亡而陷入了混亂。
是的，林伊人徹底毀掉了小BOSS的那組數據。
但是她並沒有想到，W最想要的吞噬的除了她自己，還有白吟酌。
遊戲空間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黑暗中有無數意識旋渦和時空亂流，彷彿整個遊戲空間是一片星海，所有玩家和W意識——這片空間的主人對峙。
最後林伊人重傷，而白吟酌拖著W意識衝進了意識旋渦里，遊戲空間因為W的重傷被撕出來一個口子，倖存玩家回到了現實次元。
林伊人就像是一個本不應該存在的bug，被修復之後，沒有人記得她曾來過《生存遊戲》的這片空間，而她也不記得在《生存遊戲》這樣黑暗血腥的遊戲空間里，她的男神爾冬成為了自己的男友。
就想是回到了蝴蝶扇動翅膀之前，雨滴從地面回到天空，學生們揚下來的試卷和書本回到了樓上他們的手裡。
高三畢業后林伊人填完了志願，然後在填完志願之後去往姐姐家為小外甥女補習的路上睡著了，她睜開眼睛，窗子外的天色暗了下來，下午兩點，突然下雨了。
天邊的暗沉沉的積雲似乎是在瞬間就彙集了起來，然後她透過窗子看到了閃電，它比沉悶的雷聲先一步被林伊人感知到。
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但是卻並不記得自己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有些難受，她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追書看
耳機里一位胡姓的不溫不火很多年的歌手唱到：「你要的全拿走，把回憶化成空……」林伊人沒有多想自己突如其來的難過，她以為是天氣不好，讓自己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高中時代已經過去了。
翠綠欲滴的葉片經受不了一顆水珠的重量，它向下傾斜了幾分，水珠落到了地上，然後它恢復原樣，又被砸下來的雨滴壓得傾斜。
周而復始。
靠近車窗的小姑娘扎著馬尾，額邊的碎發軟軟的搭在臉邊，恍惚間她聽到了一聲低嘆，眼角就眼淚下來了，然後在單曲里沉沉睡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世界各地有四十幾個人從睡夢中或者是沉思里醒過來，然後慶幸著劫後餘生。
他們的記憶里都缺失了一個人的全部，而那個人卻將所有都遺忘，安靜地又一次睡了過去。
Q市剛下飛機的白吟酌卻沒有再醒過來，白九月和青卿帶著沉睡著的白吟酌離開，然後在一個房間里，男人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貼滿了各種感應儀。
幾十台最先進的計算機同時運行著，帶著眼睛的男生獲取到了他夥伴的精神波動，然後一個全息遊戲的雛形開始慢慢形成。
故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只能夠抱著殘缺的記憶和意識生存在虛擬的數據世界里，另一個被所有人遺忘，也遺忘了所有人，安安穩穩地收到了通知書，帶著行李去報道，然後進入了二次元的圈子，開始慢慢去嘗試自己感興趣的那些事。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她的反應和敏銳程度都比之前強悍了無數倍，她歸結於結束了高中的日子終於輕鬆瞭然后釋放了天性。
最後兜兜轉轉，林伊人成為了畫師煮笑，而白吟酌依舊是二次元的公認男神爾冬，陰差陽錯之下，煮笑和爾冬有了些微弱的聯繫。他們似乎是從未認識，卻在海報的設計和審美上一拍即合。
就像是陽光在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流浪，又一次直射在了北回歸線，煮笑和爾冬，林伊人和白吟酌，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又一次互相吸引。
假如能夠讓落地的雪花回到天空，讓果實重新變回成花朵，讓三年九個多月之後的我們重新回到最初的時候，事情是怎樣發生的，便可以瞭然了。
後來翻唱煮笑買了她的第一塊板子，從未接觸過板繪的林伊人很快就上手了，二次元的小圈子少了個聲音特別卻名不見經傳的翻唱煮笑，多了個聲名漸起的畫師煮笑。
白吟酌的意識依舊還存在著，只不過他遺忘了很多事情。
或者說他被W吞噬了很多記憶，白吟酌還剩餘的記憶和感情並不健全，他只是潛意識裡沒有丟棄二次元那個翻唱爾冬的身份，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白吟酌的發布作品的頻率甚至比之前頻繁了些。
爾冬是除了《生存遊戲》之外，他和林伊人唯一的聯繫了。
爾冬是林伊人最喜歡的二次元大神，潛意識裡，他在等著一個人通過聲音找到他。
他知道W的意圖，他們互相都在等著吞噬對方，他和W的關係無法緩和，如果因為吞噬已經進行了，停止的話他們都會遺失一部分精神力和記憶。
精神力受損的後果無法預計，可能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只是遺失了一段記憶，又或者會造成最壞的後果，失去自己獨立思考的部分，然後自身意識趨向於毀滅。
白吟酌佔了上風。
他開始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吞噬著W，但是他的意識和感情遲遲沒有恢復，輪迴的人便想到了之前W意識利用《生存遊戲》的方式來修復自己的方式。
與W不同的是，《魔之刃》里產生的情緒波動便可以被利用來修補白吟酌的意識，縱使情緒波動產生的能夠太過微博，但是如果基數大，那麼白吟酌就有希望在半年內完全恢復。
W知道輪迴的打算，所以它又一次選中了一個人來破壞遊戲的平衡。
它又一次選中了林伊人。
於是兜兜轉轉了一圈，林伊人和白吟酌在《魔之刃》里又一次相遇了，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白吟酌當然知道林伊人一進入遊戲的時候這個世界產生了怎樣的數據波動，於是他明白了這個女精靈就是W意識選中的那個人。
白吟酌一開始當然對林伊人抱著惡意，她被W意識選中來破壞遊戲世界的平衡，也就意味著她在白吟酌的對立面。
他一路跟著林伊人，剛開始只是想看看，W意識哪來的信心，篤定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女生能夠有本事在自己掌控的遊戲世界里破壞平衡，後來也說不清什麼時候，這種惡意的旁觀就變了味道。
白吟酌覺得自己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然後他那段時間和林伊人分開了，卻忍不住悄悄跟上了林伊人，看著她被亡靈族的追殺的時候，白吟酌還是出手了，還把自己弄得也狼狽無比。
後來他們在一起，順理成章。
然後在遊戲里的一個黃昏，他和林伊人在往西方飛行的時候，他們迎著金紅色的黃昏往西方而去，白吟酌看到林伊人的那半邊側臉被陽光虛化了輪廓，精靈淺金色的長發和白皙的皮膚，讓林伊人看起來像是會發光。
他就想了起來，他第一次在虛擬世界見到林伊人，也是這樣的情景。
只是這位小姑娘是他們所有人里最瀟洒的那個，所有人都不記得她，她也不記得任何人。或者說這個看著軟弱的小姑娘，在某些時候骨子裡狠厲無比，她不僅對別人能夠狠得下心，對自己也是。
兩不相欠。
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他的左眼看不見了，他沒有修復。
他失明的左眼帶著幾分淺淺的玻璃藍，低頭對林伊人笑笑，然後安撫她不用擔心。
然後他的小姑娘孤身闖進了東南魔武學院的禁地，為了他的眼睛。
魔族回到大陸正面，這也是他和W的較量，然後另一股倖存玩家的勢力也在這個時候進入了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