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逍遙城
自從滾倒在一起，沈亮一直用雙手支撐著地面，把蓮兒護在自己的身下。蓮兒仰面躺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沈亮與自己幾乎平齊的雙眼，滿臉羞得緋紅。
在之前慌亂又危險的情形下，沈亮沒有顧忌太多，只想保護好蓮兒。
聽著護盾上的炸響，聞著地面野草的清香，另外……還有蓮兒身體散發出的那種沁人心脾的芬芳……漸漸地，沈亮彷彿忘記了其他人的存在，也忘記了自己正處在極度危險的環境中。
他盯著蓮兒嬌紅的雙頰，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迫使他的腦袋慢慢下壓，嘴唇就快要碰到蓮兒的臉頰。
「真是不知死活！到底是什麼人？敢在我的地盤附近給我來這一招！」愛衛朗大聲咒罵著。
沈亮似乎沒有聽到。
「你們五個留下來保護沈亮，你們幾個去看看古凌！」霍母說。
沈亮還是沒有聽到。
沈亮的嘴就要貼到蓮兒臉上時，蓮兒在身下輕輕推了他一把。
「沒事了……快起來了……」蓮兒用小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尷尬。
「啊……」
沈亮這才回過神來，一時也有些難為情。他一骨碌閃身滾到一邊，正滾到幾個人的腳邊。
抬眼一看，霍母和愛衛朗正低頭看著他，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微笑。旁邊還有五個衛士，其中四個人看著沈亮的眼神有些異樣，另外一個衛士的眼神中帶有淡淡的冷漠，他正是烈火。
「起來吧！」烈火向沈亮伸出手，冷冷地說。
沈亮抓住烈火的手，被很輕鬆地拽了起來，烈火的力氣大得驚人。
「謝謝！」
轉身看向蓮兒，她已經被霍母攙扶起身，仍然一臉的羞澀。
沈亮走到自己的快馬旁邊撿起長槍，細心清理起紅色絲帶上沾到的灰塵。
「長官！他還活著，快馬已經死了！」不遠處有個聲音朝這邊呼喊道。
霍母和愛衛朗聞言同時快步走向古凌，沈亮也跟了過去，另外五個衛士也隨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只見古凌嘴角流著鮮血，雙眼緊閉，身上衣服已經是破爛不堪。在衣服的破洞處，穿在裡面的衣服顯露出來。那件衣服倒是非常完整，只是看上去髒兮兮的，很像是生了繡的白鐵皮，只是質地很柔軟。
「這是什麼？」那位叫凡凱的衛士伸手摸了摸古凌裡面穿的那件衣服好奇地問。
「那群人明顯用得都是一擊必殺的招數，看來正是這件衣服保護了他，他受傷不重，只是被電暈了。」愛衛朗說。
「這是銀絲軟甲，很稀有的物件，整個玉華大陸不超過一百件。看來這位落魄者還真不是等閑之輩。好好照看他！」霍母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所有人都在遇襲的地方等待著。
昏迷的古凌被四個衛士使用法術懸空抬了起來，好像他的身下有一張隱形的擔架。他的快馬已死，只能丟棄，那隻忠誠的夜鴿飛到他胸口上站著。
愛衛朗命令衛士從古凌的死馬上卸下他的物品，放到他們的馬背上。最後幾個衛士同時施術，一把火燒掉了快馬的屍體，很快便化為一堆灰燼。
一切處理完畢，沒過一小會，只聽見隘口處有衛士朝這邊喊話。
「長官！安全了，你們快過來！」
所有人同時上馬，朝隘口走去。
霍母和愛衛朗走在最前面，他們身後跟著沈亮和蓮兒。
抬著古凌的衛士兩兩並排，古凌的身體飄浮在他們四匹快馬中間。
來到隘口中，有先前反擊的衛士簡單彙報著情況。
「我們擊傷了三個，都被他們救走了，這裡還有一個被擊暈的，傷勢比較重，不馬上進行救治恐怕很危險。」
「你們先帶他趕快回逍遙城，找醫師給他救治，我們稍後就到！」愛衛朗吩咐道。
有四個衛士領命，如同抬著古凌一樣，他們也用同樣的方式抬著黑袍人，騎上快馬，用最快的速度飛奔而去。
其他人都騎上馬，快速穿過隘口。
能遠遠地看到逍遙城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真人們都召喚出了隨行燈，那隻夜鴿也在古凌的擔架上方飛行著，自動開啟了夜間模式。
從遠處看，逍遙城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等走到近前，沈亮這才發覺逍遙城才真正算得上一座城。
沈亮記得石頭去過平石城和紅日城，雖說都叫「城」，他認為只是他的翻譯功能不夠健全，只能用「城」表示那些地方。
在他印象里，平石城和紅日城就像是更大型的部落，只不過人口多一些，城內有小部落沒有的集市。
眼前這座逍遙城有城牆和城門，城內的建築高大巍峨。城外是一大片非常漂亮的景觀樹，全都是能發出彩色熒光的稀有樹木。
城門緊閉，一行人在城門口站住。
「來人通報！」高大的城牆上，一個衛士大聲地向他們喊話道。
「是我，愛衛朗！」
「快開城門！城主回來了！」城牆上的衛士向城內守門的人們高聲說道。
「城主？」沈亮不敢相信的看向愛衛朗，「你是逍遙城的城主？」
他原以為愛衛朗真只是霍母的副手，類似秘書或助手之類的辦事人員，沒想到他居然擁有一座城。
「哈哈哈！」霍母突然大笑起來，「沈亮，蓮兒，我向你們介紹一下桃園愛衛朗，他就是這座逍遙城的現任城主！」
「我們桃園家族已經守護逍遙城一千多年了！」愛衛朗用非常自豪的口氣笑著對沈亮和蓮兒說。
正說話間，城門正緩緩打開。
城門洞呈四方形，水閘一樣的城門此刻正在緩緩升起，城牆上兩根粗大的圓柱體也在慢慢升高。
「沈亮，蓮兒！我代表逍遙城的所有居民歡迎你們的到來！」愛衛朗說著帶頭走進城門洞。
「請吧！你們是新來的客人，先進去吧！」霍母對他們說。
沈亮和蓮兒順從地催馬前行，城門兩邊站立著兩排同樣穿著銀色盔甲的衛士。
他們一進城，就被眼前壯觀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城內街道寬闊，建築的樣式奇特但不失美觀，排列的格局更是特別。
靠近城牆的建築相對低矮，越往城內的建築越高大，中心處是一座最高大的建築。無論從哪個方向朝中心看去，總能看到一座最高的建築。
「那就是逍遙宮。」霍母指著中心處的巨大的白色建築告訴沈亮，「那裡是愛衛朗的住所，也是這個城市的管理中心，類似於你們部落的議事廳。」
蓮兒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扭頭四下觀望，嘴裡時不時發出驚嘆。
腳下的石板路筆直地向前延伸，一直通往逍遙宮門前。
逍遙宮門前是一塊巨大的空曠場地，場地全部由可以發光的明路鋪就，明路發出的光芒把逍遙宮照得通亮，猶如一座白玉建造的宮殿。
所有人都在廣場上下馬，衛士們把快馬牽離廣場，古凌也被他們送往醫館暫歇。
霍母讓沈亮脫下盔甲，把長槍交還給衛士，同時也讓他的頭髮恢復成原來的顏色。夜晚的涼意讓沈亮微微有些哆嗦，他還只是穿著那套簡單的青林人皮衣。
青林人的房屋以石木結構為主，逍遙城內多數建築同樣也是石木結構，只是風格迥異，造型比青林人的房屋要複雜得多。眼前的逍遙宮則完全不同，從外表上看，這是一座完全由石頭壘起的建築。
細看之下，沈亮覺得自己先前可能是想錯了。
他感覺照亮逍遙宮的光線，並不是由地面上的明路發出的，逍遙宮似乎是全部由明路這種石頭建造的，從上到下，整座建築都呈亮白色，讓人嘆為觀止。
這真是太奢侈了！沈亮暗想。
他知道明路這種可以發光的石頭非常少有，如果正如他想得一樣，那逍遙宮這座建築要耗費多少明路呢？哪怕只是外牆上欠著薄薄一層明路，也會耗費大量這樣的稀有石頭。
沈亮愣在廣場上，仰頭打量著眼前的建築。霍母和蓮兒也站在他的身邊，愛衛朗已經走上通往建築內部的台階，正對門口迎接他的人吩咐著什麼。
「怎麼樣？很壯觀吧！」霍母在一旁說。
「太漂亮了！」蓮兒驚嘆道。
「逍遙宮是用明路建造的嗎？」沈亮急於搞清楚這個問題。
「可以這麼說……我們走吧……」霍母一邊回答，一邊領著沈亮和蓮兒走向台階，「這裡很久以前是開採明路的礦區，逍遙宮本身就是一塊巨大的明路。工匠們開採明路時，從內部把這塊大石頭從中掏空，才有了逍遙宮最初的雛形。」
「什麼工匠這麼厲害？」蓮兒問。
沈亮認為蓮兒這個問題有點蠢，真人都是會法術的，他們自然有辦法輕鬆地掏空石頭。然而，他又想錯了。
「最早發現這裡的是智人，他們首先在這裡開採明路。」霍母告訴他們。
逍遙宮的基座至少有兩層樓高，從地面到門口有好幾十級台階，他們緩步往上走的同時，霍母給沈亮和蓮兒簡單介紹了一下逍遙城的歷史。
一千多年前，當時還有許多智人住在青林洲的東部荒原。那裡之所以變成荒原，主要是因為智人過度攫取他們發展科技需要的資源，導致那裡的生態環境急劇惡化，最終使那裡變成了一片不毛之地。
智人很早之前就在海西洲立國，那些住在青林洲的智人只是他們派往各地掠奪資源的隊伍之一。
當智人開採逍遙宮這塊明路時，恰逢真人在青林洲發起驅趕智人的戰役，參加那場戰役的護法軍正是由愛衛朗的祖先統率。
幾年之後，智人被打敗，他們多數人都被趕回海西洲。愛衛朗的祖先奉命駐守青林洲，以防智人再次入侵。
護法軍的駐地選在智人開採明路的地方，少數留下來的智人和周邊的青林人也同護法軍生活在一起，他們是逍遙城最早的居民。
三個種族互相配合，各司其職。護法軍負責防衛，青林人負責物資供應，智人利用他們的技藝給人們建造城市。
隨著時間的推移，逍遙城逐漸形成一個相對獨立的城市。這裡名義上受真人王庭管轄，但主要大權都在桃園家族手中，少數智人和青林人在城裡也享有極高的權力。
他們步入逍遙宮門廳，三位女侍者早已等待在那裡，愛衛朗不知道去了哪裡。
「隨我來！」一位侍者面帶微笑地對他們說。
隨著侍者一路走過好幾條長長的走廊，又上了多道樓梯，接著又是走廊……彎彎繞繞，沈亮已經暈頭轉向，不知道自己來到第幾層。
最後，他們在一條走廊上站住，最後分別由三位侍者帶到三個不同的地方。
沈亮注意到，給他帶路的侍者手裡拿著一個小包裹。
侍者帶著他走進一個很小的隔間里，從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遞給他。
「你把衣服換上，然後洗個澡！」侍者說著，轉身就要走。
「啊……」沈亮有點摸不著頭腦，「先換衣服再洗澡？」
侍者轉回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咯咯」笑著，然後對沈亮說：「你先把衣服換好！」她說著指了指牆上一個圓形凸出物，「換好衣服用手按一下這個，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說罷，女侍者轉身離開隔間，隔間門自動在她身後關上。
沈亮沒有急著換衣服，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這個隔間。
這裡的牆壁與之間經過的門廳和走廊不一樣，並不是石牆，四面牆都是由一種黑色的網狀物組成的，牆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只有頂部和地面是一整塊明路。
他脫掉身上的皮衣，把侍者給他的衣服穿上，這件衣服很不合身，鬆鬆垮垮地裹在他身上。
照著侍者的指示，他按了一下牆上的凸起，那東西原來是一個按鈕，一按便陷入牆內。
牆內的某種機關似乎被激活，一陣「嘶嘶」聲突然響起。
接著，大量白色煙霧從四周牆上的孔洞中不斷噴出。
此情此景，讓沈亮忽然想到了毒氣室，他下意識用手緊緊捂住口鼻。轉瞬間，他突然明白點什麼了，又緩緩把手放下。
他想這或許就是真人洗澡的方式吧！至少在逍遙宮就是這麼洗澡的。
白色煙霧噴到身上有點冰冰涼涼的感覺，但其中沒有水份，是一種乾燥的氣體，味道芳香宜人。
沈亮從起初的驚嚇慢慢變成享受，他閉著眼睛站在隔間中央，任由煙霧噴洒在自己身上。
幾分鐘之後，只聽見「咔噠」一聲，噴洒煙霧的「嘶嘶」聲隨之停止。
沈亮睜開雙眼，見牆上的孔洞中已不再有煙霧噴出，他整個人也顯得更加神清氣爽。
他走到門前，伸出手正要敲門，那道移門好像是感知到他的手正在靠近，自動回縮到牆體之內。
沈亮走出隔間，之前那位女侍者仍然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等著他。侍者走上前來，伸手在他衣服領口的一條細繩上輕輕拉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像是活了一般，原本寬鬆的布袍突然開始收縮，直到完全合身時才停止。
「走吧！」侍者招呼道。
沈亮與蓮兒和霍母又在之前分開的走廊上會合。
蓮兒頭上的髮髻已經散開，不過她沒有換衣服，霍母也同樣穿著之前的衣服。
三位侍者在前帶路，又經過幾條長走廊，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再上樓。最後，他們被帶到沈亮早就想去的地方——餐廳。
一張多邊形餐桌旁早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候。
愛衛朗起身迎接，所有人都坐定之後，他向沈亮和蓮兒介紹著自己的家人。
「這兩位是我的父母……這兩位是我妻子……她們三個是我女兒……那個最小的，是我的兒子……」
沈亮都聽呆了……
他聽到「這兩位是我妻子」這句介紹時極其震驚。
兩位妻子？這個世界如此開放嗎？還是說真人都這樣？
想著，他瞟了一眼身邊的霍母，霍母也看了他一眼，但永遠不會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麼。
晚餐非常豐盛，除了一些肉類，大多都是沈亮說不上名字的奇特食物，他相信石頭也從未見過這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