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禍起（1）
聽從皇上的吩咐，尹伊晗去了蘇貴妃那裏。這幾天，總是忙裏偷閑的，好不容易得以休息，卻因為皇上的一席話愣神。
“念兒啊……真對不住你啊……孩子您受苦了……”
拖著腮幫尹伊晗坐在草色漫步的台階上，沉思著皇上的話。皇上的眼神告訴她，他知道她的死因，可是卻默許了。
不安的情緒開始高漲，四皇子對她的眼神到底是何意？回宮才幾天，就生出這麽多亂子。
“伊晗……待會一切要留心，皇上下朝了！”小蝶不安的看著坐在台階上愣神的她，伸手推了她好幾次，她方才醒悟。估摸著皇上是時候下朝回朝陽殿批閱折子了，便回西小閣準備著皇上和接見大臣的茶水和點心。
“伊晗萬事小心著！”綠蟻端著茶水走進來，臉色很差，臉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見。
泡好了茶賣給各位大臣們送去，剛走到門邊，就聽一聲巨響。她探頭望向裏麵，滿滿一疊折子打在了若曦的臉上。
透過縫隙，皇子們，領侍衛內大臣，翰林院掌院林大學士等重臣全都跪在地上，每個人的神情都不輕鬆。滿屋子人，卻連一聲呼吸都聽不見。
皇上背對著他們，隻看著背影，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不住的打顫著，不小心摔碎了手裏的杯子，所有人尋找聲音的來源，若曦看見她的那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四皇子若璟，也是對著她打著啞語。
尹伊晗明白若璟是讓她快走，她隻是尷尬的笑著，愣神的望著九五之尊的男人。
撞著膽子進去，眾皇子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皇上猛然端起茶杯朝若歌身上砸去，她霎時呆住，綠蟻忙把她拉到後邊，一同跪倒在地。隻覺得那猛然一跪怕是要震碎了骨頭。
若歌不閃避，上好的一碗臨安龍井就這麽灑了一身。
“咣當”一聲脆響，茶杯碎落在地，壓抑沉寂之中這一聲重重擊在人心上，聲聲都是天子之怒。
她俯頭跪在地上，心裏琢磨著那碗茶有多燙。對於眼前的景象，卻無半點頭緒，隻知道皇上對若歌恩寵有加，就連儲位也總是認定了若歌，今日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皇上冷冷地道：“朕早已有旨‘諸皇子中朕最器重你，你卻這般不堪，青樓是你能去的地方麽？稱病不理案的是你，給朕裝糊塗飲酒作樂的也是你，說幾個流民不至於興師動眾的是你，好啊好！我讓你查的案子，你查的怎樣了？”
若歌依然淡淡回道：“兒子無能，辜負父皇的期望！”皇上盯向若歌，恨恨的說，“朕……今日再問你一遍。夏七念到底對你有多重要？”
她詫異的看著皇上，沒想到他怒氣是因為她。
若歌揚了頭，那一瞬間，尹伊晗和他兩人的目光恰恰碰到了一起，而我看不出他的意圖。
隻見他重重磕了頭，“兒子除了夏七念決不再娶其他女人！”
皇上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你們可真是沆瀣一氣！眼裏還有朕嗎？”
這一回不僅僅是茶碗了，滿桌子的奏折盡數擲到若歌身前，“朕一貫縱容你都縱到了你用胡話欺蒙朕了？”
若曦跪著靠前，一麵磕頭一麵道，“皇父，三弟這樣並未有不妥之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與三弟看法一致！”
“不妥？”皇帝冷冷笑了笑，“若曦，這裏沒有你答話的權利！”
話音剛落，若璟便起身走到人前，再一掀袍子，端端正正跪下，麵色肅然，目光如水。
她看著若璟，心中冷下一片，林大學士的勢力向來不可小視，有這樣的舅舅，四皇子也許並非表麵所見的敦厚，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看到的都是他柔情善存的一麵，漸漸忽略了他是太子之位的第二有力人選，並非因為皇上對林貴妃的寵愛和林家的勢力，而是若璟也的確是那塊材料。這次的暗中捅刀，那麽也真正說明了他的手段，他的隱狠。
“兒臣有事起奏”
“說！”
“兒臣想要父皇做媒！”若璟的話一出口，眾皇子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連皇上也是詫異的看著若璟。
“四弟，別胡鬧！”大皇子扯了扯若璟的袍子。
“好，你倒是給朕說說你看上哪家的女子了……”皇上顫抖的說道，可見氣的不輕。
那一瞬間，尹伊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的害怕，步子開始往後退。
目光定格在白衣的女子身上，若璟壞笑“女官尹伊晗！”
晴天霹靂，她隻覺得一陣眩暈，眾皇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若曦蹙眉，若歌隻是淡淡的等待她的回應。
“朕不許！若璟再胡鬧朕就廢了你！伊晗，你先下去！”
看著皇上的臉色，她顫抖的被綠蟻扶起，釀蹌的走著，剛才跪地猛烈，膝蓋生疼。
走過若歌的身邊，手隔著袖子被他緊緊的握住，臉一紅，她望著若歌，他的眸子裏的堅定就如當年，讓她不想逃離。
“父皇，兒臣也請父皇為我做媒，揚州縣令之女尹伊晗！”若曦反抓著她的另一隻手，露出淡然的微笑。
“你……你們……一個個眼裏還有這個父皇麽？啊！看看你們的德性，為了一個女子……甘願放棄一切了是麽？”
皇上看著她身體顫抖。他的眼神迷離，似乎含著別樣的情愫，她默默的望著他，猜不透那種眼神的含義。
“是！兒臣原以為一個女子傾其所有！”若曦和若璟斬釘截鐵的回答，她注意了若歌，若歌沒有回答，隻是眼神靜靜地盯著腰間的一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個銀色的海棠簪子。
皇上臉色更沉，衝著若曦和若璟怒道，“都給我出去跪著！”
“皇上”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跑上殿扯住皇上的衣角，“是奴婢的錯，求皇上原諒幾位皇子吧！”
“伊晗”若曦看著被皇上一腳踹到殿下的她，蹙眉。她就那樣順著台階一直滾到殿門外。
若歌始終是目光含笑看著腰間的海棠簪子，眼看著若曦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抱起渾身是傷的她。
“放我下來……”
“伊晗……”若曦呢喃看著她倔強的眼神放下了她，她就那樣釀蹌的走著，一不小心跌落在冰冷的蓮花池裏。
皇上隻看了一眼，便猛得轉了身子。
她沒有掙紮，任自己的身體沉入水底。
醒來時，尹伊晗隻覺得全身乏力，環顧陌生的屋子，她心裏一驚，緊張的下床。
“伊晗丫頭醒了！”
皇上翻著奏折淡淡一笑。意識到不對，她慌忙跪倒在地，她竟然睡在皇上的床上！
“朕渴了，給朕泡杯茶！”
看著他溫暖的笑容，她忐忑不安的應著。沉入水底的刹那，皇上的那種眼神……她不敢再往下想……
“混賬東西，還不回去閉門思過！”皇上看跪在殿外的若曦凝眉。
若曦的眸子很深，黯然道，“這是兒子在民間所得，當地百姓咬破手指合寫的長卷，就掛在城門上，夏家滿門抄斬叛說夏家變連鄙俗百姓都不信，可是賢明的皇父卻一口咬定，這隻能說明，並非君主昏聵，而是君主寡恩，並非君主冤屈了夏家，而是君主鐵了心要滅了勞苦功高的權臣。皇父，您一直是我認為最賢德聖明的帝王，可是現在，兒子對您的痛心絕不比您對我的失望要少……皇父我們都錯了，您錯不該讓我隨同三弟去插手夏家的事，而兒子，錯生在帝王之家。”
若曦向皇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那並不是向皇上，而是向著白卷上的血紅大字，磕罷，長身立起，隨侍衛而出，自始至終未再瞧任何人一眼。
皇上目注著若曦離去，深情複雜而又茫然，此刻是失望還是痛心？他也不知道了吧。
隻淡淡的一聲吩咐道：“跪安吧！”
說完由常公公服侍著走出正殿。
大殿中陸陸續續有人站起，卻沒一個吱聲。怕是跪了久了，四皇子起身時頓感雙膝直不起來，“哎呦”一聲，被大皇子一瞪，便不敢再出聲。
漸漸走了許多人。
大皇子起先還立在一旁，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若歌，見他沒有要起的意思，方歎了口氣，“我先出去，跟幾個弟兄商量為老二求情的事情。”
若歌沒有反應，大皇子搖了搖頭，轉身也走了。
端著茶回到寢宮，去不見了皇上，心中一驚衝到大殿，大殿裏空無一人，隻有那掛著橫幅。
“夏家無罪，夏家無罪！”
鼻子一酸，她仰著柱子看著那幾個字。當年夏家因為勾結外賊企圖謀反被滿門抄斬，就如同她當年與人通奸的罪名一樣，不可思議，不可證實。
“聽說皇上發火了，若曦悲觀了禁閉？”皇後依舊是淡然如初，即便是聽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受罰，問斬也若無其事。若離點頭看著端坐在鏡子麵前的女人，裏麵是一幅蒼老的容顏，此時她越發的猜不透她了。
“我到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丫頭讓他們哥幾個大動幹戈！”
“揚州縣令之女尹伊晗！”
若離輕輕的梳著那烏黑亮麗的頭發，不經意間發現了三千青絲裏的一根銀線。
“哦。那個新來的秀女！”
她的嘴角喊著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