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一)
九死一生(一)
面前是那日佔婆人火燒飛頭瘟的石牆陣。
石牆陣地處義島東南,夜晚靜謐,沒了火光,月光雖如帛,卻反倒讓眼前的石牆陣更顯詭異神秘,冷白的月色和冰冷嶙峋的鐵石合二為一,幽幽地泛著陰森的墨藍之光。
苒然看了看三人身後,並無人跟來,便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我們沒被人發現,走吧。」說著,苒然就走到二人身前,徑自朝石牆之中走去。
「你和苒然談的怎麼樣了?」包拯小聲嘀咕著。
公孫策輕輕「嘖」了一聲,「我說的,她能不聽么?只不過現在事情有變,張回止的船不見了,還不清楚怎麼回事。」
話說著,三人走到了石牆之中。頓時,一股從腳底竄上來的飄然之感襲來,包拯和公孫策雙雙揉了揉耳鬢,互相攙扶著站立。
「包大哥,公孫大哥,你們來啦!」是小辣椒的聲音。
苒然在一塊呈蛇形的鐵石上按了一按,小辣椒和展昭二人的臉就出現在石牆之中,石牆裂開,兩名占婆人給苒然行了個禮,眾人進入石牆。
「這裡有機關?」包拯不無疑惑地問道。
「當然,昨天林芝被關押后,我找到苒然,她便帶著我們去了這裡,因為你日前傷風未愈,看你睡得沉,便沒打擾你。」公孫策慣常地義正言辭。
「那……你們緣何夜半三更,又叫醒我?」包拯跟在公孫策身後,看著四周奇怪無比的石刻問道。
「我們去通知張將軍的時候,發現他的船不見了,而且,我們在海邊一處,發現多了一艘小船。小船很明顯不是勞工所用的運輸船,而是載人的海船,上面雖然燈火全滅,可是有人的蹤跡。」公孫策頓了頓,「據苒然所說,那可能是張通的船。」
「林芝還被關在驛館?」
苒然回頭道:「一併押來了。」
公孫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沒錯,如果事情有變,我們也算是有個把柄在手。」
包拯點點頭。
「這通道是往下走的樣子,通往哪裡?」包拯自從方才進入石牆后,就在一路觀察,他發現這裡並非是一個石洞,而是一條狹長的道路,道路蜿蜒往下,竟是看不到頭。
苒然和小辣椒在前方走著,展昭停下腳步扶著公孫策和包拯,三人成隊,擠擠倒也剛好成行。
「包大哥,前面就是一個石洞,馬上到了,他們都在那裡。」說著,眼前就出現了一面黑色的鐵石門。
方才石壁上的蛇形圖案終於也蜿蜒到了盡頭。石洞不大,但是看得出有些年頭了,洞內四周雕刻有很奇怪的五官石型,還有三處竟看不明白,像雲像霧又似無物。依序看去,最後一塊雕刻,形狀似圓似方,周圍高低不一逐漸和後面的石壁融合,中央密密麻麻散落有致卻如星辰一般。
公孫策和包拯坐在一塊石凳上休息,意識似乎都逐漸清醒了不少。
「方才,我看過,這四周的石刻,均是對應著法相宗八識,前面五個眼耳鼻舌身,代表的是所觀之世界,後面三個,則是唯識論理最重要的部分。」公孫策起身走到石刻處,用手摸了摸黑乎乎的石壁,「相信也是迷藥法門的關鍵。不過,我還不明白,它們是如何和鐵石產生關聯的。」
苒然走到公孫策身邊,「公孫大人,不若我們問問那林芝,她不是一直運用的得心應手么?」說著,苒然用下巴指了指被綁在角落昏迷不醒的林芝。
「你給她吃了葯?」包拯問道。
苒然點點頭。小辣椒奇怪地問道:「我和螢雪姐姐來時,林芝就是昏迷狀態,我還以為她是睡著了。林芝該是嫉恨你的,你給她吃藥,她不反抗嗎?」
小辣椒的話讓苒然心裡突然似針刺了一下,不過轉瞬即逝,「她沒反抗。」
「對了,螢雪人呢?」
展昭四處看了看,「包大哥,方才公孫大哥和苒然說去找你,我本來也要去的,可是因為她們都不會功夫,避免林芝逃跑,所以我就留下了。你們……沒見著螢雪嗎?公孫大哥剛走不久,螢雪就跑了出去說是要一道去找你。」
展昭看向公孫策,公孫策擺擺手,「沒有,她並沒有跟來,她不是說她餓了要在洞內吃點魚蝦什麼的嗎?」
公孫策看著洞里一個鐵筒里還在游來游去的魚蝦。
「糟了!」
「我出去看看。」包拯說著就要起身出去的時候,苒然擋在了包拯身前。
正在此時,洞外響起了嘈雜的人聲。
「螢雪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包大哥,你等等。」苒然看包拯停住了腳步,和公孫策對視了一眼,便走到了卧倒的林芝身側。
公孫策在包拯和展昭耳邊小聲道:「等會兒有人進來后,展昭,你去把螢雪帶過來。包拯,你注意保護自己。」公孫策說完走到了苒然身邊。
包拯一臉無辜地看了看公孫策,又看了看展昭。不過還未等包拯緩過神來,石門下方,突然湧出了數不清的小蛇,讓眾人大驚失色。
「展昭!」包拯跑到展昭身邊,展昭刷刷幾劍刺了過去,殺掉了幾條速度快的蛇。可是越來越多的蛇涌了進來,公孫策擋住了展昭的劍,「展昭,別殺。」公孫策雖然也怕蛇,但是很明顯沒有包拯那麼害怕。
「公孫大哥,你和包大哥去那邊,看能不能爬上去。」
眾人到處尋找躲避的地方,還好洞內有照明火把,他們各自拿了一個在手上,算是暫時抵擋住了襲擊的蛇群。洞外,突然傳來了恐怖的求救聲。
「不行,螢雪還在外面,我出去救她!」包拯不等眾人阻攔,便脫掉外衣,「展昭,把你隨身帶的占婆酒給我。」
腳下的蛇越來越多,包拯把占婆酒倒在了身上,再順著前行的路倒了一地。
推開石門,包拯看見了七八名侍衛裝扮的人,螢雪被人套上了枷鎖,可是她四周並沒有人押解,那些蛇竟然繞過螢雪,隨意襲擊著人群。
螢雪看見包拯出來,破涕為笑,「包大哥,你聰明,我也不笨。」螢雪手中拿著一個酒壺,「這些侍衛,當差還帶著酒,正好被我用著了。」
包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蛇怕烈酒,特別是這加了雄黃的占婆酒。」侍衛都被蛇咬了。
包拯和螢雪用火把和占婆酒驅逐了蛇群后,把侍衛紛紛抬進了洞里。
「他們都是張通府衙的人。」苒然低聲道。
「我們把他們捆綁了,正好交給官家,我就不信,這幾人中就沒個軟柿子?還怕不能給張通他們治罪?」展昭道。
小辣椒接著道:「沒錯,這張通竟然把證人送到了我們面前,真是夠笨的!」
公孫策踟躕不已,「這事兒,不對。如果張通要趕盡殺絕,以絕後患。幹嘛派幾個侍衛進來,這孤島之上,多得是殺人於無形的辦法。包拯,你怎麼看?」
包拯忙著給螢雪查看有無大礙,並沒有聽清公孫策他們的話,「什麼?」
螢雪用手抵了抵包拯的胳膊,「包大哥謝謝你。其實我方才出去找你們的時候,撞見了正在四周搜尋的侍衛,但看他們的神色,並不像是裝模作樣的樣子,好像真的在尋人。」
包拯眉眼微蹙,嘴角上揚,像是成竹在胸地說道:「不是假意,但是侍衛應該沒有都進來,岸邊的船,我發現船下的腳印雖然都是朝著一個方向,但是鞋印足足有十多人的樣子,這裡只有八人,外面,應該還有人沒進來。另外,他們之所以冒險進來的原因,應該是張通的意思。」
「何意?如果用火攻,我們不是死定了?」公孫策的猜測,不無道理。
可包拯卻搖了搖頭,用手指著一個人,「她,林芝,還在裡面。」
張通顧忌林芝的安危,所以給洞里的人,留了活路。
小辣椒蹲下身看了看侍衛,「他們都被蛇咬了,會不會都死了?」小辣椒探了探侍衛的鼻息,「好像還有些微弱的呼吸。」
苒然走到侍衛面前,看了看他們的傷口,「不會死,天然的海蛇毒並不會致死。只不過可能會昏迷很久。」
公孫策聽得糊裡糊塗,「何謂天然的海蛇毒?」
苒然摘下日常所戴的帽子,露出了被金簪固定好的微微泛紅側梳的黑髮,火光下,苒然的眉眼輪廓溫婉內秀,是一種混合了占婆人和宋人的恰到好處的絕美之態,膚色像苒山一般白中帶粉,嬌小的下巴和那一對丹鳳眼相得益彰,眼神波動間,是一種宛如桃花初開的溫柔繾綣,垂下眼眸,又似秋水潺潺般蕭索冰冷。
公孫策直直盯著苒然,竟連苒然從帽子里拿出的藥丸都沒看見。
是奇怪的觸覺打破了公孫策的凝視,帶著苒然體溫的藥丸在公孫策手心來回蕩漾時,公孫策終於垂下了眼睛,「這是?」
「迷藥。」苒然笑了笑,嘴角微張。公孫策不明所以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