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海蜃樓——(二十二)
第二十二節
方才螢雪和苒然她們在海邊的時候,發現了很多死蛇,據苒然所說,這些蛇雖然自身帶毒,但是卻也是中毒而死。
「好像是跟著我們的舢板一起過來的,我們問了島上的人,都說之前沒見過這麼多死蛇。」螢雪道。
「莫非,就是所謂的毒性守衛?」公孫策看包拯神情似有些恍惚的樣子,話剛出口,更覺得不對勁。
包拯雙手撐著頭,就著一旁的貨物袋子坐了上去。
「你怎麼了?」公孫策問道。
展昭想起之前在京城,包拯也有過這樣的狀況,便問道:「包大哥,你是否又被那夢魘纏住了?」
包拯皺著眉,搖了搖頭,螢雪從一邊的小木桌上倒了水過來,「包大哥,你喝點水。」
「頭有些昏沉,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包拯喝了口水,卻越發覺得雙額頭骨一顫顫的疼。
公孫策拿起桌上的瓷杯,「這水從哪裡來的?」
「是守衛從水井打來的水。我們都喝的這水,倒未曾有恙?」小辣椒拿起杯子聞了聞。
包拯被扶到了床上休息,公孫策他們去到海邊查看海蛇情況。
「對了,螢雪,你先前為何會來義島?」展昭問。
螢雪道:「本來我是準備回青州找公主的,可是走到一半,張回止的人說要先去義島看看,有點急事,我就只好跟著來了,沒曾想牢船傾覆,我們這一船的人都來了。」
「張回止會有什麼事情要著急到這義島的?」公孫策自言自語道。
展昭轉頭一想,「莫非是要運送些貨物?我看這義島雖說是一個勞教場所,不過更像是個露天倉庫。」
公孫策點點頭,「有些道理。」
「朝廷每年的軍餉難道還不夠他們用的么?還要著急來這四海八荒之地運貨物,也是奇怪。」螢雪轉動雙眼,忽然又道:「莫非,他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走私。已經顯而易見了。」公孫策聲音平靜,早已料到這義島的人在幹什麼。
這些年朝廷對這些海域商人越發寬泛,反而激漲了他們的貪慾,但這也是自古有之,地勢使然,是沒有辦法不好管控的事情。
「這種毒,你熟悉么?」公孫策切開死蛇腹部,聞了聞發黑潰爛的皮肉,並沒有聞出什麼來。
苒然也聞了聞,用手捏了捏死蛇的肉,一臉不清楚的樣子。
「越來越複雜了,牢船已毀,我們又被拘在這義島之上,案子尚未破解,包拯又不知怎麼了。如果林芝派去的人遲遲不來,我看我們在這義島上也是凶多吉少。」公孫策看這曠海之地,忽覺恰似一個透明的水牢,有人似乎在無形中操控著一切,無聲無息,不著痕迹。
「我製作的海蛇毒,是不會致死的,至少在劑量上,不會讓人死亡,先前藤原賀的死我雖說責無旁貸,但是用量我也是十分小心的,不知為何他會因此而死,但也有可能是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耐藥性也就不同。而這些劇毒海蛇,現在卻被中了一種更厲害的毒死了,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意外,那麼用藥的人對於藥理毒性應是在我之上。」苒然想起了藤原賀。
「這身懷劇毒的蛇,也會中毒的么?」小辣椒疑惑地問道。
「一般不會,除非中了比它自身所帶之毒更厲害的毒。」公孫策解釋道。
包拯的額頭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本來蓋在身上的薄棉被也被他在睡夢中蹬落到了地上。最近天氣炎熱,島上濕氣又重,蛇蟲鼠蟻更是數不勝數。人躺在床上,只怕是根本不能夠休息好。
雖說上船前他們大家都吃了苒然的葯,讓這些夏季活物不能輕易近身。但空氣沉悶,白天晚上溫差又大,得個傷風感冒還是很容易的。
包拯起身在門口坐著,想著吹吹海風也是好的。待他正欲喝水的時候,想起方才的頭疼,便又止住了。
門口來往的勞役工人還在不停地忙碌,那個之前和東瀛女子爭吵的人也走了過來,不過剛走到包拯前方,他所持的貨物就掉了下來,包拯上前幫忙抬起貨物的時候,發現麻布口袋邊緣的縫隙掉落了幾片黑乎乎的東西。
茶葉,青鳳茶葉。
「包拯,你醒了?沒事了吧?我方才替你診過脈,沒大問題,有些傷風了,才引發的頭疼。」公孫策邊往這邊走邊說道。
包拯點點頭,「沒事兒,休息會兒就好。只不過,我剛才在半夢半醒間,似乎看見有人來過,但是醒來卻沒看見有人的跡象……」包拯晃了晃腦袋,「不知道,說不好。」
公孫策拍了拍包拯的肩,「別想了,休息要緊,我看你啊,是思慮過多,又不注意休息,現在雖然到了這不毛之地,但好在清凈,總比在船上晃晃悠悠的好。你好好養一下,展昭弄好了石斑魚等會就給你送過來。對了,還有占婆酒。」公孫策微笑著寬慰包拯。
「占婆酒……還喝什麼酒。」包拯嘴裡低聲念著,又跟著笑了一笑。
「她們人呢?」
「去找林芝了,說是要把義島走私的事情告訴她,我勸不住,這幾個女子倒是有趣得緊,這島上販賣私貨還不得經過林芝她們首肯么?太天真了!對了,螢雪還說要去找些乾淨的水,一會兒給我們送來。」公孫策也陪著包拯在門檻上坐著。
二人一起堵在門口,時而不言不語,時而侃侃而談。待螢雪帶著好不容易從尋到的小湖泊水來的時候,包拯的精神也好了一大半。
「我發現一個問題,方才我在睡夢中見著的人,現在想來似乎有些熟悉。也是奇怪,夢這個東西,你去專心回憶未必能想清楚,可當你不去想它的時候,它會突然因為一個現實中和睡夢裡一樣的細節讓你回想起絕大部分的夢境。」包拯道。
「那你是憑什麼細節想起來的?」螢雪饒有興緻地問道。
「水。」
「水?」螢雪好奇地緊,「什麼水?」
「螢雪姑娘你送來的水,讓我想起我方才在夢裡看見的人,腰間別了一個水壺。然後我就想起了夢境的全部內容。」包拯耐心地解釋道。
公孫策聽包拯如此說,便道:「夢這個東西,遠在周朝就有太卜掌三夢之法,有說是預示吉凶的徵兆,想那死去的船長之前不是也被稱作為先知么?《周禮》也有雲,占夢,掌其歲時觀天地之會,辨陰陽之氣,以日月星辰佔六夢之吉凶。船長死在海上,生前又留有觀天測地的牽星盤,可是到頭來卻無辜慘死,沒有善終。所以你們說,這夢,到底能不能預示吉凶?如果真的可以,那麼船長死前做了什麼夢?」
「夢,是人所想,夢的內容,雖說詭異莫測,但是不論夢境全貌,夢裡面終會有一個細節點是和做夢的人息息相關並且真實存在的。但是這和他的生死無關,更沒有預測的作用。夢的作用,是在說明過去。但深究夢的因果全貌,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期間真真假假,著實難斷,終究不過是黃粱滿地。」包拯捏著方才從地上拾起的泥塊,泥塊成灰,正飄灑而下。